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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他先是解释了一句自己为何过来;这才躬了躬身道:“长安从叛军手中逃过一劫;至今也不过短短两个多月;而洛阳以及河南道各州郡也不过是新近克复;叛军除死伤以及降附的之外;还有众多溃退乡里。而宫中北门四军相比从前锐减一半不止;巡城的金吾卫也因为守城之战损失惨重;所以;臣在编练飞龙骑的同时;也曾经命人在街头暗中查访;以免叛贼混入长安;结果竟果真发现有叛军十余人潜入长安;图谋不轨。”
杜幼麟大包大揽;把叛军说成是自己人发现的;裴宽不明就里;还以为真的是如此;顿时面露欣慰。其他人虽是彼此交换眼神;但没有一个出声质疑的;就连贺兰进明也在张了张口后;最终谨慎地决定暂时先保持沉默。而李隆基登时再也忍不住恼火了;他突然重重冷哼一声;用那只还能活动的手在扶手上一拍;突然支撑着坐直了身体。
“叛军潜入长安;图谋不轨?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图谋不轨;而不是有了悔过之心;特意前来长安请降?”
昨晚上母亲对自己捅破了这一层窗户纸;现如今天子竟然恬不知耻地反问自己;杜幼麟纵使再好的脾气也不禁心头冒火。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竟是直截了当抬起头直视李隆基道:“悔过之心?陛下此言大谬;安贼受陛下大恩;节度河东范阳平卢三镇;史思明亦受陛下重恩;赐姓赐名;统领重兵;可安贼叛乱;他何尝有过任何规劝?安贼占据洛阳之后;河北各州郡举起义旗反正;他那时候若有心思悔过;就应该响应大义;可他呢;安贼一句话;他便率大军回返河北;刀下也不知道杀了多少忠臣义士如今眼看前方大军连战连捷;这时候陛下却提什么他们要请降;那置天下众多死难军民于何地;置罹难的忠臣义士于何地?”
杜幼麟这么多年来不曾参加过科举;只当过清闲的光禄丞;还是在长安守城一役中建下大功;又因为父亲杜士仪的鼎力支持而超迁太仆少卿;兼知内外闲厩使。除了裴宽;其他人和他接触很少;总觉得虎父犬子;不值一提;此刻见他骤然展现出如此犀利的词锋;别说天子意外;他们又何尝不意外?
李隆基当初接见过杜士仪长子杜广元;知道那就是个勇武大将;也接见过身为次子的杜幼麟;却只觉得人绵软好对付;此刻听到这番话;他不禁生出了一种错觉;仿佛面前的不是年纪轻轻的杜家幼麟;而是杜士仪站在跟前。他强压下喉咙口涌动的那股腥甜;声色俱厉地说道:“那难道前方继续打仗;死难的将士之命就不是命?”
不等杜幼麟回答;他便从袖中拿出昨天到手的那封信;劈手掷在了地上:“这是范阳信使辗转送进宫来的请降书;虽不是正式的降表;却足以表示史思明的诚意朕意已决;由南阳王李为正使;韦见素为副使;前往范阳;接洽招降之事”
杜幼麟只觉心火大冒;竟是就此拱了拱手说:“陛下如若执意在前方势如破竹;节节胜利之际;要招降叛将史思明;让其能够苟延残喘;继续据有范阳;臣无话可说;可到了那时候;不要说在叛贼铁蹄下死难无数受尽屈辱的河北军民;便是天下子民;也一定会大失所望臣告退”
眼见杜幼麟深深施礼后;甚至不等天子开口便转身扬长而去;政事堂中众臣登时面面相觑。即便贺兰进明不由得腹诽什么样的老子什么样的儿子;可就连他也不得不承认;杜幼麟这话绝不仅仅是威胁。
李隆基也许是不得已走这步棋;可真的就如杜幼麟所说;天下人又不都是瞎子聋子;只怕这一道诏书也不知道会激起多少波澜
第一千二百二十四章 老而不死谓之贼
噗——
看到那一口鲜红的血;高力士心头一紧;顿时一把扶住了李隆基。可是;正当他想要令一旁的小宦官去请大夫的时候;却被李隆基紧紧扣住了肩膀。他心下不解;可接触到天子那严厉的眼神;顿时没有抗命。用眼神吩咐人把地上的痕迹收拾于净;他小心翼翼地服侍天子躺下;便亲自端起了旁边一碗燕窝粥。可正当他用银勺搅动那碗粥时;却只听李隆基沉声说道:“除了力士;你们都退下。”
刚刚政事堂那场风波;除却高力士在场;兴庆殿中其他的宦官都不知情;而天子近来吐血也已经不是第一次;谁也不敢多话;一个个蹑手蹑脚退了下去。而之前高力士却心中惊疑;那时候政事堂他在场;亲耳听到杜幼麟出言激愤;亲眼看到其径直告退扬长而去;而裴宽以下的群臣竟是没有一个指摘其御前失礼甚至大不敬;他的心头同样如同压着一块巨石;沉甸甸的。因为他自己也相当清楚;李隆基的决定是饮鸩止渴
所以;等人都退走;高力士便字斟句酌地说道:“大家;今日之事……”
“你无需再劝;朕知道你想说什么;无疑是斩草不除根;又或者是养虎为患的话。朕活了七十多岁;难道不知道这些?可你扪心自问;杜士仪现在还有身为人臣的样子吗?今天就连他这素来恭顺的幼子都敢在朕面前大放厥词;简直是无君无父”
李隆基咆哮了这么一通之后;整个人一下子虚弱了下来。见高力士慌忙上前为他按摩胸口后背;又把后头引枕垫的高了些;他总算是顺过气来;整个人却已经再度萎靡了。他眼巴巴地看着高力士;声音于涩而无力:“当年武氏当权时;朕方才年幼;却敢当面训丨斥诸武;连祖母都以为异。到后来;除二张、诛阿韦、逼杀太平公主;朕能够登上大宝;是一步一步斗过来的;而你一直不离不弃辅佐朕成功。如今朕老了;有人蹬鼻子上脸欺到朕头上来了;力士;难道你也要和袁思艺那些丧尽天良的一样;弃朕而去?”
“老奴乃是天子家奴;自然是大家到哪;老奴就跟到哪。异日大家若是驾鹤西归;老奴自当随行而去。”
尽管很多宦官都说过类似极其肉麻的话;可从高力士口中说出来;李隆基却知道绝不是为了敷衍自己。他心头闪过一丝感动;但随即便强迫自己放下这点主仆多年的私情;面上则露出了更加无奈的笑容:“力士;朕何尝不知道若是史思明不除;天下军民都会失望?可是;朕更不想看到大唐江山改姓杜当初你为李亨说话;朕悔不该没听你的忠言;所以这次才用了南阳王。异日等他回归长安;朕便立他为皇太孙;如此三郎在泉下有灵;也可以安息了。”
高力士心知肚明;南阳王李是已故太子李亨的庶次子;可别说其年纪太轻压服不了诸皇子;就是其身为次子;却在广平王和建宁王一兄一弟奔走为李亨请命的时候;却没有任何作为;就足以教这位皇孙争取不到多少人望。他更知道李隆基的私心;可对于天子说天下很可能改姓杜这一点;他也不是没有悸动的。即便他和杜士仪私交极好;可这种事又岂是以私交为前提的?
李隆基一面说;一面仔细留意高力士的表情;见其果然低下头去;脸色异常复杂;他知道已经有七八分打动人了;当即轻声说道:“今日杜幼麟便是那样激烈的反应;朕担心李和韦见素过去之后;根本弹压不住杜士仪;所以;朕希望你亲自去一趟。至少;你帮过杜士仪那么多次;他总应该给你三分薄面。朕让陈玄礼给你挑选一些人;以防路上有叛军残余对你们不利。力士;你要明白朕的苦心;这大唐天下若是在朕的手中断送;朕怎对得起列祖列宗?”
“大家安心养病;老奴去就是了。”高力士艰难地迸出了这么一句话;心中却在想;当他见到杜士仪的时候;何颜面对这位平叛的最大功臣?
直到高力士告退离去;其他人进来服侍自己;李隆基长长舒了一口气;虽说经过今天这一闹;他整个人已经疲惫不堪;可精神却异常亢奋。不管如何;他乾纲独断把这件事给定了下来;而且还把得到大臣支持最多的南阳王李给派去了河北。
李身后的嫡母张良娣既然能够提出让杜士仪兼知范阳平卢;就应该懂得;如果史思明灭了;杜士仪再平定河北全境;威望达到顶点;加上其在朔方、安北、河东、陇右都有坚实的底子;如果再算上其在西域的长子;在北庭的诸多部属故旧;朝廷根本节制不住;那么;张良娣一定会授意李;妥善利用这个机会对其有所牵制。只不过;他怎么会看不出他这个外甥孙女想要当太后?
这一次是他最后的机会列祖列宗在上;保佑他再支撑一段时间;至少一定要活得比杜士仪长;否则他心有不甘
当长安城上上下下的官民将卒得知;李隆基竟然要派南阳王李以及户部尚书韦见素前去河北;招降仍旧据有范阳的史思明时;登时爆发出一阵比前一晚东市那场夜袭更加激烈的风暴。主流意见是;前方连连告捷;眼看叛军就要最终覆灭;这时候还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