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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荣光;那么;你们不妨给我看看;当初那支幽燕铁军是什么样子等到他日凯旋;将功折罪之后;仍可再行论功行赏”
等如是接见了整整四批这样的叛军;一上午的时间全都耗在了愁思冈;简单用了一些于粮当做午餐;杜士仪方才启程回安阳。
他倒是很想沿用后世某支越打越多的威武之师仁义之师那种收降策略;奈何他时间不够;人员不够;没时间去做一级一级的思想宣传。更何况;如今的河北和当初的漠北一样;就如同一块被完全打残了的处女地;等待着开垦。
整个河北的官宦世家大地主;在安禄山起兵叛乱之后;一部分附逆;一部分不肯从逆的则是被连根拔起;田地都成了无主之物;也就是说;未来打下河北;这里将面临一场空前的大洗牌
第一千二百二十章 非战之罪
邺郡收复;唐军自然不会就此停下脚步。
由于前方仆固怀恩的消息尚未传回来;常山是否平安却还不得而知;所以郭子仪和程千里立刻发兵北上;过邺县滏阳;直取广平郡。杜士仪则在安抚叛军;从叛军之中编练出前锋营和另外两营兵马之后;又从邺郡本地士人当中择选了曾经当过两任太守;因为不满李林甫杨国忠当权而隐居乡里的一位老士人;亲自行文征其出山;授任太守之职;随即再从那些被俘官吏当中;挑选了状况较好;又曾在河北多年为官的一个县丞;任为安阳令。
同时又留下流外小吏二十人;清丈被叛军夺取的田亩;以防有人霸占;重新检点人口;这样的措置安排;自然赢得了邺郡子民的交口称赞。
此外;对于拿到的安庆绪和严庄高尚三人;杜士仪放任崔乾佑田乾真和孙孝哲痛打一顿发泄心头之怒;便命人把安庆绪放在槛车中监了;直接押回长安。他很清楚;以如今李隆基对安家人的切齿痛恨;安庆绪这个脓包必死无疑;而他若是把严庄高尚一同送回去;说不定李隆基却会为了显示天子恩威;做出点极其不地道的事情来——比如说给个虚头巴脑的官;表示天子的宽容大度。
他可不想把人送给李隆基去做人情
因此;把严高二人绑了押在军中;杜士仪自己晚郭程两路大军一天从安阳出发;因为郭子仪程千里也好;仆固怀恩也好;带的几乎都是马军;留下的则是步卒居多;这一路足足两日方才抵达了滏阳。之前;薛嵩正是在这里趁着安守忠离开的机会;策反滏阳守军夺下城池;建下自己投降之后第一功;这会儿少不得亲自带着弟弟薛帽前来拜见;态度恭敬得无以复加。
得知薛嵩当日夺城时;亲手杀了安守忠任命的副将;薛帽则是用计杀了裨将旅帅队正等十数人立威;许诺余下兵卒降者不追罪;他便颔首说道:“事急从权;你兄弟二人拿下滏阳有功;杀将立威乃是应当;至于一般的士卒;自然可以免死。但有一条;如有民愤极大者;则决不能姑息。”
“是;卑将一定遵从元帅所言。”总算是逃脱了被人怀疑手下无兵尴尬的薛帽;眼见得邺郡竟然这么快拿下;他也同样如释重负。所以;对于兄长都毕恭毕敬的的杜士仪;他的态度就更加谦卑了;亦是连声答应不迭。
“这滏阳城就暂交薛帽镇守;薛嵩;你暂入我牙兵;随我北上。”
听到杜士仪竟然肯将滏阳交托给自己的弟弟;又调自己在身边;薛嵩哪里还不明白;经过滏阳一战;他们兄弟俩总算是暂时洗白了身份;哪怕日后天子要杀要罚;也有杜士仪替他们遮风挡雨。于是;他慌忙翻身下拜;竟是泣不成声。薛帽也比兄长好不到哪里去;连日眼看叛军兵败如山倒;此前又听说兄长已然殒命;他只觉得朝不保夕;如今这根救命稻草一下子抓住;体会到他们兄弟俩终于有救了;他自然也连声拜谢。
接下来;杜士仪又召见了随薛家兄弟来见的几个士人。因为邺郡叛军势大;滏阳原本的官吏根本没法抵抗;有的被杀;有的逃到乡野藏身;有的则是逃去了常山真定;所以;他考较一番后;挑了一人署理滏阳令;其余三人署理县丞主簿县尉;至于正式的人选;他打算到常山视情况再做定夺。
河北这一场大乱之后;不做适当的洗牌就把幸存的官员放回原位;不符合如今的时局;而且很多人原本也不称职
广平郡内;正当南面官道的第一县便是邯郸。这里曾经是战国七雄之一的赵国古都;赵国灭亡;秦末陈胜占据此城自称赵王;兵败之后;秦将章邯平赵王城;把城中子民全部迁徙了出去;但被夷为平地的只是王城;作为城廓的大北城还是遗留了下来;到西汉末年甚至成了长安之外的五都之一;仅次于洛阳;高于临淄、宛、成都三都。然而这座名都却毁于东汉初年刘秀破城之后的大屠杀;至三国之后;邯郸更是没落;如今甚至不是广平郡的治所。
如今再遭安禄山叛乱这场兵灾;邯郸城内更是萧索。广平太守和各县县令虽响应颜杲卿的号召举义旗反了安禄山;可既没有相应的军事韬略;也没有颜杲卿那么高的威信召集足够的团练兵;蔡希德和史思明带兵回师河北之后;正当官道的邯郸立刻被叛军长驱直入。尽管杜士仪进城时;距离郭程二人重新夺回此地已经又过去了两天;可他放眼四望;就只见城郭之中到处都是残垣断壁;街上行人寥寥;偶尔看到的人也是目光麻木;举止呆滞。
“这场大乱之后;幽燕也不知道多久才能恢复元气。”
杜士仪叹了一口气;面色有些凝重。现如今的南方历经多年发展开拓;虽然还远没有到后世的“苏松财赋半天下”;又或者“湖广熟天下足”;可已经在农耕上体现出了胜过北方的优势来。而河北道这一场仗;让整个北方都要勒起裤带过日子的同时;也必定会加重对南方的负担。更重要的是;现如今这样萧瑟寥落的情景;远不是一两场胜仗就可以安抚得了人心的;战后的休养生息只怕要花费无数功夫。
“元帅;元帅;郭大帅程大帅命人送回来好消息;仆固将军大胜;真定城保住了”
杜士仪刚到邯郸县廨面前;听到这话顿时又惊又喜;立刻停住了脚步。等到远方三五骑人飞驰了过来;到近前勒马跳下;他便看清楚了那个领头者。
“仆固砀?”
“元帅”
被父亲差遣作为信使;连日不眠不休疾驰南下的仆固砀快步奔了过来;踉踉跄跄到了杜士仪马前;竟是就双膝一软跪了下来:“末将无能;对不住大帅。”
刚刚还说是真定保住了;仆固怀恩大胜;如今仆固砀现身之后;却突然来了这么出人意料的一场;杜士仪登时有些措手不及。他一愣之下;立刻翻身下马;在仆固砀面前站了片刻便蹲下身来。仆固怀恩是他素来最器重的大将;他在去安北大都护府时;指名调了仆固怀恩和李光弼;而仆固砀和仆固玢兄弟二人更是可以随时随地出入后院;和他的嫡亲子侄没什么两样。此时此刻;见仆固砀消瘦了许多;脸上还有几道刚刚愈合的疤痕;其中一道显然很深;
常山那一战;恐怕是极其艰难
再度站起身的他淡淡地说道:“你阿爷让你来报喜;你却一见面就吓我?站起来;好好说话”
仆固砀有些发懵;等看到杜士仪那严厉的眼神;他方才缓缓起身。站在这县廨门前的长街之上;他低头说起守常山那一个多月来的经历;声音越来越低沉。而杜士仪听着蔡希德安守忠合兵一处狂攻真定;仆固砀带兵出城焚毁冲车之后突围;在即将城破的危急关头;仆固怀恩及时赶到;仆固砀又在与河东兵马会合之后杀了个回马枪;可最终的结果真定是保住了;守城军民却死伤惨重;常山长史袁履谦最终罹难;他忍不住用手轻轻按住了眼睛。
“元帅……我……”
“你被围困在了城中那么久;能够坚守到那个时候;即便换了你父亲去;也未必能够做得比你更好。”杜士仪放下手来;眼睛里的水光已然被强自压了下去;“非战之罪;你不用再自责。我问你;你麾下仆固部勇士;如今还有多少?”
说到自己的部属;仆固砀面上悲色更浓。他轻轻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出飞狐时;一共四千人;守城和最终突围时;总共战死约有一千五百人;重伤七百余;余者人人带伤;似我这等还能骑马;还能拉弓射箭打仗的;只剩下不到千人。都是我无能;丢了元帅的脸”
这样的大战;这样的战损比;杜士仪身后的崔乾佑和田乾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而薛嵩更是暗自打鼓;心想怪不得安禄山一直对同罗和仆固骑兵异常眼热;只恨那是杜士仪的禁脔;不得染指。
杜士仪却只觉得心头仿佛被重锤狠狠撞击了一下;一时忘记了身为主帅的威严;上前把比自己还高的仆固砀拉进了怀里;片刻之后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