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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广元这次在西域经历了高仙芝和夫蒙灵察斗法;已经没那么青涩了。他对于哥舒翰的名声也有所耳闻;更知道这是王忠嗣新提拔的一员猛将;故而言语恭敬;可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处于倾听者的地位;对于其指摘安思顺更是半句不接口。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许久;杜广元突然远远望见王忠嗣出宫的身影;登时大吃一惊。不仅仅是他;哥舒翰亦是遽然色变。
号称天子义子的王忠嗣;竟是比高仙芝早出宫;而且看情形;面圣的过程显然并不轻松
哥舒翰身为哥舒部的领;早年却始终默默无闻;还是在王忠嗣手底下方才大放异彩;对这位比自己还年轻的主帅自是服气十分;此刻三两步就迎了上去。可还不等他开口说话;王忠嗣就用眼神阻止了他;随即轻轻摇了摇头。这时候;杜广元也上了前来;他深深施礼后;本待多多慰问;可现如今这是在宫门前;他的顶头大上司又还在宫里;他只能恭恭敬敬叫了一声王大帅。
杜广元和段秀实两人;全都可以说是继承了王忠嗣武艺和韬略的嫡传弟子;可如今两人一个在安西一个在北庭;不但不在自己麾下;甚至也不在杜士仪麾下;想到这一点;再想想今天进宫的遭遇;王忠嗣就不禁心头沉甸甸的。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他纵使有千言万语想对杜广元说;可最终只是微微颔道:“高大帅对你异常嘉许;你当以此自勉;不要骄矜。”
拜送王忠嗣离开;杜广元便耐着性子继续等。结果;足足大半个时辰后;高仙芝方才神采奕奕顾盼自得地出了宫。尽管在夫蒙灵察尚未离开西域的那些天里;他在人前做足了姿态;时时刻刻对夫蒙灵察毕恭毕敬;果然;以夫蒙灵察那性子反而觉得诚惶诚恐;不数日就仓皇离开了。至于麾下部将;他骂的骂;罚的罚;反而用最快的度聚拢了人心。他在安西四镇足足呆了十几年;从上到下都对他熟悉非常;等到他入京的时候;已经完全掌握了局势。
唯一让他觉得遗憾的就是;身边竟是没有一个足以托付留后事;也就是他不在时总揽全局的人。杜广元太年轻;而且身份于碍太大;杜黯之倒是和他私交不错;可问题是如今人在北庭……而且偏偏那也是杜士仪的堂弟至于他的那些部将;甚至跟着他出生入死多年的乳兄郑德诠;一个个全都缺乏统领全局的意识。不得已之下;他这次到长安;只能把郑德诠留在龟兹镇。
正在感慨的高仙芝当然不会知道;如果当年高适王昌龄没有从龟兹镇拐走一个封常清;他此时此刻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和杜广元略交谈了几句;他便亲切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我在陛下面前赞了一番你的骁勇;回头说不定陛下会召见于你。这会儿就没什么事了;你也该回家去了。”
杜广元有些犹豫地问道:“可我回家去;大帅怎么办?大帅此次来长安;打算住在哪?一直住在都亭驿?”
高仙芝此前只是安西副大都护;都知兵马使;并非正印节帅;用不着把家眷留在长安;而他这次回京;主要目的是为了押送小勃律王、其妻吐蕃公主以及众多倾向于吐蕃的大臣;家眷哪里来得及送回来。所以;杜广元这一问;他的脸色微微一滞;暗想竟是忘了在天子面前表明自己在长安并无宅邸。可转念一想;他这个夺取了小勃律的大功臣住在都亭驿中;传扬出去天子必定会另行赐第;他也就没什么纠结了。
“就住在都亭驿。好了;你小小年纪;别那么多担心;快回去吧;你家父母应该等得急了。”
杜广元当下无话;又拜谢之后方才离去。对于这位出身尊贵却又性子很好的小将;高仙芝很是满意;等随从都簇拥上来之后;他方才笑道:“走;我们回都亭驿”
他可没想到;他竟然有能够盖过河西陇右节度使王忠嗣的一天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团圆教子
知道杜广元今日必定归来;就连杜仙蕙也带着丈夫崔朋早早回了宣阳坊杜宅。王容那偌大的寝堂中;此时此刻已经烧得暖暖和和;秋娘和承影莫邪亲自张罗了一桌家常饭菜;又在一旁的小火炉上温着酒。而杜士仪和王容坐在主位上;逗着杜仙蕙那牙牙学语的女儿取乐。
想到兄长马上就要回来了;杜仙蕙突然有些遗憾地说道:“只是没想到嫂子因为刚刚生了儿子;身体没大好;孩子也还小;这次没能一块回来。她在龟兹镇举目无亲;这个年过得肯定很难熬。嗣楚国公和楚国夫人就这么一个女儿;却没法等到嫂子回来团聚;心里不知道怎么想念呢。”
崔朋却善解人意地说道:“嫂子好容易生了个大胖小子;楚国公家里固然思念;可更多的是高兴。听说姜家不是早早就派人去了龟兹镇;伺候嫂子坐蓐?既然有家里人在;阿兄在安西大都护府又深受高大帅重视;没有谁敢怠慢嫂子。高大帅上任之初;别人不带;只带了阿兄回朝;这样的器重很难得;阿兄想来就是再疼妻儿;也决计不好意思拒绝的。”
这番话说得入情入理;杜士仪见杜仙蕙被夫婿说得哑口无言;不禁和王容相视一笑。这一对小夫妻是表兄妹;又都长在长安;彼此知根知底;婚后生活亦是美满和谐;虽说第一胎是女儿;可既然婆婆是杜十三娘;又怎会给侄女兼儿媳压力?
而杜幼麟看着阿姊和姊夫眼神来去;低声在那儿小吵小闹;他不禁又想起了自己远在嵩山草堂的未婚妻。就在这时候;只听外头传来了龙泉和于将几乎异口同声的嚷嚷:“郎君回来了”
安北牙帐城的文武往往会尊称杜广元一声小郎将;而杜家人则是一律称为郎君;和杜幼麟的小郎君也就区分了开来。随着这声音;却只见寝堂门帘突然被人撞开;紧跟着进来的却并不仅仅是杜广元一个;龙泉和于将亦是被他拽了进来。暖和的屋子里被冷风一吹;衣着清凉的杜仙蕙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随即便嚷嚷道:“阿兄;回来晚也就算了;还把外头寒气全都带进来了”
“谁让他们扭扭捏捏;让他们进来却不肯;我只好硬拽了。”杜广元说着便松开了手;当下对龙泉和于将笑道;“阿爷当初既然就给你们改姓为杜;就是一家人;这大团圆的日子;你们不肯进来;却在外头吹冷风;这像是怎么回事?人多热闹;阿爷阿娘你们说是不是?”
杜士仪深知杜广元是那种鲁直的性子;尤其是在家人面前更是想到什么说什么;这番话决计是出自肺腑。见龙泉和于将全都因为杜广元这句话而感动非常;他就笑着点头道:“正该如此。广元;你赶紧去换一身衣服;大家等你老半天了;正好酒菜都是热的;暖心暖胃。”
应声跟着承影去了里间不多久;杜广元就换了一身家居常服回来。他一边走一边看了看周身上下;有些讶异地嚷嚷道:“阿娘;这身衣服是新的?”
“是你阿娘亲手做的。”杜士仪替王容道出了实情。
听到这话;杜广元只觉得心头一热;慌忙快走两步上前;在母亲身前直挺挺跪了下来。他蠕动嘴唇有心想说两句什么;可王容却伸出手来;在他那被西域的风吹粗糙的脸上摩挲了一阵子;随即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和你阿爷都不能常常回来;在外也不缺什么;我如今眼神还好;亲手替你们父子做两套衣服;便仿佛我陪在你们身边一样。”
“阿娘……”杜广元忍不住抱住了母亲的膝头;声音一下子哽咽了。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听到杜士仪这低吟声;一时寝堂中众人无不眼露水光。秋娘想起了死去的丈夫和儿女;再看看如同儿子一般的杜士仪;一时泪眼婆娑。就连留在家中的杜幼麟;常常能够回来探望母亲的杜仙蕙;亦是背过身去擦起了眼泪。至于龙泉等四人本就是没了父母的孤儿;这些年跟随杜士仪和王容;俨然有家的人;心中不无感怀。倒是王容轻轻擦了擦眼角;随即嗔怪地看着杜士仪道:“好好的做这样一催泪的诗于什么;把孩子们都惹哭了。”
她说着便招呼众人道:“来;全都坐下;好容易吃一顿团圆饭;别让饭菜都冷了;辜负秋娘和承影莫邪一片心意
杜士仪不过一时有感而;自己也不禁心中酸楚;接下来自然不会再煞风景。这一顿饭足足吃了一个时辰;秋娘和承影莫邪甚至还用小火炉重新热了热菜;烫好的酒足足喝掉了整整四瓮;到最后人人面露醺然。杜仙蕙枕在丈夫的膝头;喃喃自语不想父兄离去;杜广元很没有姿态地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嘴里却不知道在嘟囔什么;杜幼麟较为自持;可却禁不住兄姊死灌;这会儿迷迷糊糊趴在食案上睡着了。只有龙泉四人和秋娘始终浅尝辄止;不曾尽兴。
看着满堂的儿女和家人们;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