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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即便碰到薛嶷赏识举荐;却更多的是碰到人使坏。否则;天子高居内宫;怎会一见着他的面;便说是不良之人;而后不屑一顾;斥之不用?堂堂天子莫非是相士?好在他总算是走通了高力士的门路;而后又因祸得福被萧炅举荐给李林甫;通过几次大案而声名远扬。
此时此刻;他目光一闪;凶芒毕露;倏然上前几步;这才死死盯着高适;一字一句地说道:“高判官刚刚说韦使君分量不够;那么;现在换成我要亲自过问杜望之的案子;你觉得;分量是够还是不够?”
尽管吉温只不过这两三年方才陡然蹿升了起来;可凶名在外;凶威高炽;刚刚为高适气势所慑的云中郡上下官员;不禁都为之心中惴惴;而韦诫奢终于回过神来。他和吉温相交不过是私底下的;并不愿意沾染上这么一个被人视之为酷吏的家伙。可现如今自己过不了高适这一关;吉温突然现身助阵;他就索性把那些名声节操之类的东西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倘使这一次失利;他兴许什么都没有了;还在乎那些身外之物作甚?
“吉侍御既然在此;高判官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御史台的殿中侍御史;按照规矩;自然能够问各州县的大案”韦诫奢说到这里;竟是志得意满;哈哈大笑;“我看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御史台的殿中侍御史可以问州县大案;那我这个御史大夫又如何?”
高适听到这个声音时;顿时又惊又喜地转过身去;见是风尘仆仆的杜士仪;他只觉如释重负;立刻疾步迎上前去。然而;他一声大帅才刚出口;杜士仪便摆了摆手;随即不慌不忙地环视了众人一眼。他阔别云州已久;尽管名声在外;可多年出镇朔方;认识他的外官不多;可他刚刚那句开场白;以及高适这一声大帅;所有人都听见了;因此;愣神过后的官员们慌忙行礼不迭;因此矗立不动的韦诫奢以及吉温就显得格外惹眼。
韦诫奢是根本没想到杜士仪会来得这么快;就连此前高适的到来都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就是想打个时间差;趁着杜士仪进入云州境内;却还没赶到这里之前把杜望之的罪名证实;从而一举把杜士仪拉下马来;如此自己就能名扬天下。可计划一而再再而三出现偏差;此时此刻杜士仪甚至从天而降;他那种慌乱的劲头就别提了。他唯有用期冀的目光斜睨吉温;希望这位声名远扬的酷吏来解决眼下的窘境困局。
吉温果然并没有让韦诫奢失望。尽管确实意外;确实警醒;但他更知道;这就和当年他得罪了萧炅;萧炅转眼间却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一样;不容退缩;只能想办法应对。于是;他不慌不忙向杜士仪长揖一礼;直起腰后就从容说道:“杜大帅兼领朔方、河东二节度;安北、单于二都护府;总领留后事;又兼御史大夫;同中书门下三品;自是有权过问此次的案子。既然杜大帅已经来了;何妨与下官一起把这桩案子问清楚?”
杜士仪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随即似笑非笑地说道:“罗钳吉网的名声;我一直有所耳闻。”
如果换成别人如此不留情面地揭破吉温那层皮;他定然会凶相毕露。可是;在杜士仪那犀利的眼神下;吉温只能把那深深的恼怒藏进了肚子里;哂然一笑并不说话。然而;更让他意外的事情还在后头。杜士仪根本没有回复他那邀约的意思;而是径直就这么进了大堂眼见得云中郡的诸多官员忙不迭跟了进去;瞬息之间;外头就只剩下了他和韦诫奢两人;他不禁面色一阴。
看来;他的凶名还不够
大堂之上;杜士仪只是看了杜望之一眼;就一言不发地来到主位。转身见高适和其他人全都跟着鱼贯而入;而韦诫奢也气急败坏跟了进来;他便开口说道:“今日既然韦使君把各位全都请了过来;那么也好;所有人就都在这里做个见证。河东节度使府治太原;所辖天兵军、大同军等各军;云中守捉使也在其中。所以;我既领河东节度使;今日又恰逢其会;那么;本就该我亲自过问这桩案子。当着尔等之面;我不妨撂两句话在此。”
他一下子提高了声音;威风凛凛地说道:“如若今日坐实杜望之中饱私囊;勾结夷狄之罪;我便依照军法;将他立斩于此然则如若今日证实有人设局构陷;诬告陷害;那我同样将以军中诬告反坐之罪;将他立斩于此”
一连两个斩字;众多人听得不禁打了个寒噤。这些年杜士仪镇守朔方;最大的精力都用在对付外敌上;少有再像早年那样对付异己时的狠辣凌厉手段;以至于大多数人都忘记了那一茬。而吉温年纪和杜士仪相仿;怎么会不记得这位风光无限地崛起时;脚下曾经踩了多少人的累累尸骨?
至于更年长数岁的韦诫奢;那就更加不会忘记了。杜士仪出镇陇右;陇右郭氏几乎被连根拔起;出镇朔方;朔方经略军军功赫赫的正副将三人被重杖流配后死途中;至于其他如从前河南尹王怡;代州的几个蠹虫;这样的往事已经几乎快要被人淡忘了。他几乎是咬着舌尖逼迫自己一定要镇定;可结果却是双股不由自主地微微打颤;第一次后悔起为什么要争这口闲气。
而杜士仪在撂下狠话之后;看也不看吉温和韦诫奢一眼;当即出声吩咐道:“来人;传云中守捉使、副使;以及裨将别将旅帅总共十三人上堂”
杜士仪分明刚刚方才赶到;但此刻竟是连驻守云州的这些重要将领全都汇集于此;堂上众人不禁惊讶万分。而更加又惊又怒的;却是吉温。此前代州以及朔州迎接杜士仪时;是怎样的声势;他早就已经打探明白;之所以刻意让韦诫奢选择这一天动手;正是因为想让云州官民对杜士仪的到来反应冷淡;这样他回京之后就可以轻轻松松上眼药;让其万劫不复。所以;在云中守捉将校之中;他也颇下了一番苦功夫。
比如守捉使陈隆;便是因为他的许诺而对他言听计从;一口答应会约束军将;只当缩头乌龟;绝不出面。可这会儿;人竟然来了
然而;等到一个个军将上堂;吉温就发现;和他满心认为的陈隆反水不同;就只见这位云中守捉使看上去灰头土脸;四周围几个军将亦是如此。而和陈隆身边那几个人的狼狈相比;另一侧则赫然是义愤填膺的十几个人。还不等杜士仪开口说话;其中一个身材粗壮的青年军官突然大声开口叫道:“身为主将;竟然因为酷吏吉温的花言巧语;诬陷杜将军;这简直是我们云州军之耻”
此话一出;吉温只觉脑际轰然巨响;整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震动得有些回不过神来。果然;有人打头;一群军将顿时七嘴八舌控诉了起来。
“陈隆;杜大帅身为河东节度使出巡云州;我等身为治下军官;你竟然召集亲兵把大家全都关在你的议事厅里;你想于什么”
“把我们关起来之后;你又支使亲兵扣了杜将军的部属七人;转送给韦使君;我云州军怎会有你这样的主将”
“若不是我们所属的士卒发现不对;自发冲进议事厅解救我等;还不知道要被你关到什么时候;陈隆;老子要参你”
尽管这些话乍一听没头没脑;但能当上官的人;至少不会都是糊涂虫;不过转瞬之间;堂上云中郡的上下官员就大多数都听明白了。一时间;无数鄙薄轻蔑的目光便投向了云中守捉使陈隆;而后者虽难堪至极;却还不得不强自辩解道:“我只是为了军务为重……”
“军务为重?按照你的说法;亲自陪侍我巡视军中的代州裴都督;朔州段使君;莫非就不以军务为重?”杜士仪一口打断了陈隆的话;随即厉声喝道;“尔等也不用交口指责你们的陈将军;派个明白人出来;给我把事情始末全都说清楚”
有了这句话;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终共推了一位年纪大约在四十许的中年别将出来。那中年别将也不推拒;出列之后就对杜士仪拱了拱手;随即声若洪钟地说道:“杜大帅;杜将军在云州军中多年;最初不过一介小卒;由副队正、队正、副旅帅、旅帅;一路升迁为别将;从来都是一步一个脚印扎扎实实;一直没人知道他和杜大帅乃是从兄弟。若不是昨天陈将主突然把我等全都召集起来;历数杜将军的各种罪名;而后又说他和大帅的关系;我们至今都不会知道。如若如此;我等自也无话可说。可而后;他便以兹事体大为由;把我们全数扣在议事厅中不许外出;说是要等事情水落石出后才能放了我等。”
把这一茬解释清楚之后;他顿了一顿;这才继续说道:“接着;陈将主就派出亲兵抓人;因为我等不在军中;上下一片哗然军中事务;和太守韦使君何于;却不在军中明明白班审问;而要转送云中太守府?因为我等从昨天开始就没有露面;军中先是不安;等打听清楚缘由之后;上下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