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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崔俭玄的质疑;杜士仪只是微微一笑;没有正面回答。可这样的反应已经足够了;崔俭玄当即霍然起身道:“那就这么定了;可蜀中这么大;我们家当初那点面子可不好使;更何况因为你的关系;我可被人盯上了。反正你说去哪就去哪;只要能离开长安;我就是去穷山恶水窝着也甘心”
两人从相识相交至今;已经快三十年了;而且还是郎舅至亲;一晃当年在嵩山求学的少年已经为人父母;甚至连儿女也已经嫁的嫁;娶的娶;可少年意气时的交情却一点都没减退。正事过后;两人闲聊了几句之后;杜士仪方才意识到自己还衣衫不整;立刻没好气地把崔俭玄先轰了走;等到梳洗更衣过后方才来到了书斋;却只见他那位妹夫已经反客为主地在书架上翻翻找找;比他还熟门熟路。
“崔十一;你还真不客气”
“你家不就是我家?”崔俭玄回头微微一笑;随手把两卷书往怀里一揣;“你这官越当越大;又把嫂子留在京城;在朔方又是劳苦功高;陛下自然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赏赐给你。这些书横竖你现在也未必有时间去翻;我带回去给我家阿朋好好看看。他可比我这个当父亲的强;读书天分很不错;咱们崔家人都指望他能进士及第;给家里添点喜气
崔俭玄的母亲;赵国太夫人李氏如今还在世。尽管她多年身体不好;可历经婆婆、丈夫、大伯先后去世;她却磕磕绊绊又活了二十年;人人都道她是福气;可这两年来也越发身体虚弱了。想到这个;杜士仪原本想劝崔俭玄不若留在长安侍母;以免留下终身遗憾;谁知道崔俭玄竟是苦笑了一声。
“阿娘是最支持我出京的。崔家在我阿爷和伯父那一代贵幸无双;可现如今还有多少人记得三十多年前的事?兄长虽说承爵;可官职也就是那样了;崔家上下如今反而看好我这个当年最混不吝的;谁让我和你走得近?阿娘对我说;她已经熬了二十年;就是硬挺;也会挺到我建功立业的那一天”
身为世家子弟;看似落地就坐享荣华富贵;其实却也背着沉甸甸的负担;杜士仪当年和杜十三娘兄妹相依为命;反倒没有太深刻地体会到这一点。所以;他也就没有再劝说什么;等到留着这个今日休沐连早饭都没吃就赶来的妹夫用了些点心把人送走后;他重新回到书斋后;立刻召见了随同他回长安的一行文武;尤其留着来圣严说了许久的话。当下这些文武功臣们就四下拜亲访友去了;来圣严更是亲自去了已故信安王李炜的府邸拜访。
历来节帅不奉诏不回京;一旦回来;却往往会逗留半个月甚至一个月;这是因为要保持天子的宠信;他们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大量的金钱去各处走门路;套交情;越是出身寒微突然幸进的;如安禄山和章仇兼琼之辈;就越是需要如此。
而杜士仪虽然也当过多年京官;可他也不会错认为从前那点交情就能管用一辈子;最初这七八天里;他能够留在家里的时间少之又少;从科场同年;京兆等第的友人;再到共事过的同僚;当年的上司下属;同时包括如今那些正当红的高官;甚至连李林甫那里他也去了一趟;尽管停留时间短暂得可怜。
但至少他去过了;别人就不能说他目中无人;放在天子眼中也是一种妥协的态度。
然而;如今的长安城中;正炙手可热的权贵尽管一数就有一大把;可即便是平康坊李林甫的宅邸;也比不上兴宁坊的高力士宅。高力士两处宅邸都在长安城的东北角;紧挨大明宫和兴庆宫;为的正是进出宫最方便。而每逢他从禁中出来之日;高官往往都会专候前去拜访;可真能够见着人的却十中无一。这还是位在三四品的高官;寻常人要结交这位宫中第一红人;那就更加要靠机缘了;光是一掷千金的大手笔远远不够。
因此这一天傍晚;当高力士骑马在宅前停下时;远远也不知道多少人翘首以盼;可大多数人都被禁卫严严实实拦住;只有少数几个能够上前来。高力士一如既往笑吟吟地和人打着招呼;但谁都看得出;他着实有几分漫不经心。而就在这时候;他突然听到耳畔传来了一阵马蹄声;顿时侧头看了过去。
自从他贵幸之后;但凡他出禁中;那些趋炎附势的文武官员往往在还剩下老长一段路时;便下马步行;很久没听到这马蹄声了
不消一会儿;高力士就看到了那一马当先转过街角的人影。尽管一大把年纪了;但他的目力极好;几乎第一时间就认出了人来。本待下马的他摆手阻止了要上来接过缰绳的从者;突然拨马就往来人那边迎了过去。而他这一动;围着想要见他一面的人群顿时骚动了起来。有的嚷嚷报着自己的官名;有的则是好一番阿谀奉承;最终还是总管麦雄看不下去高喝了一声;喧哗的人群方才安静了下来;旋即缓缓给高力士让出了一条路。
“君礼;回京这么久;终于想起来看我了?”
“若非大将军一直都在禁中;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何至于苦苦等到今天?”
杜士仪巧妙地接过了高力士挑起的话题;随即便主动跳下马来。果然;高力士也立时下马;竟是满脸堆笑地执手引他入内。
眼见这一幕;四周围顿时嗡嗡嗡议论不断;直到前头那两人已经入了高宅再也看不见了;方才引起了轩然大波。
朔方节度使杜士仪竟是亲自来见高力士;而高力士那样子;分明是与其相交极深;这可是印证了从前只是私底下传的流言。
杜士仪当年坑了牛仙童;却有杨思勖为其撑腰;如今又和高力士交好;分明与宫中内侍交往甚密
第九百八十四章 高家的不速之客
高家大宅之中;高力士亲自执手请杜士仪入内;其余能够登堂入室的高官顿时个个为之侧目。大唐开国以来;内侍当到高力士这份上;简直是异数的异数;等闲官员在到任之后除却谢恩天子;还要前来拜谒这一位;算是拜门头;人家见与不见却还是个问题。纵使李林甫李适之这样的相国;到高力士家中也未必能够得此优待;杜士仪又凭什么这样得高力士青眼相加?
命从者先行款待京兆尹萧炅和礼部尚书席建侯等人;高力士却笑眯眯地拉着杜士仪继续往里去了。其他人有的羡慕嫉妒恨;有的则是心中沉吟思量;至于和李林甫相交甚深的萧炅;则是想起了李林甫曾经对他评价杜士仪的话;道其大正实邪;与其打交道一定要严防死守;稍不留意就会被算计。
而杜士仪见高力士非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待自己如此热络;怎不知道对方这是借此向别人宣扬这一关系。时至今日;他也不怎么重视所谓的名声了;到了高力士那雅致的书斋后;他便似笑非笑地问道:“大将军今天故意借我表演一番给人看;可别忘了我的报酬。”
“君礼亲自登门;难道不是想让别人知道;你是我这里的座上嘉宾?”高力士知道杜士仪是戏谑;因此也调侃了一句。玉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如今玉真公主虽然也有偶尔入宫;可整个人的憔悴看得出来;故而他自不会在杜士仪面前不识趣地提起后宫中事;话锋一转便语重心长地说道;“不过;咱们相识相交也不是一两天了;君礼;我今天问你一句实话;你总不成就一心一意窝在朔方那一亩三分地不回来吧?以你如今的资历人望;拜相可是足够了”
换成五六年前;杜士仪还可以慷慨激昂地说自己是甘愿守边御戎狄;可如今他已经四十出头;那些年轻人的口号就不能再拿出来糊弄人了。他虽回京不久;可也听说过;高力士虽然深得圣心;可在对战李林甫的战役中却并不顺利;交好的大臣左迁的左迁;闲置的闲置;若非李林甫不得不顾虑真正正面交锋事败的后果;不少外官仍要靠高力士在御前美言;恐怕这座高宅不会这样欣欣向荣。所以;高力士方才分外希望有个帮手顶住李林甫。
这样的格局;他当初在玉华观的那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是直接的诱因;否则高李之间纵有纷争;也不会激烈爆发。可现如今两人的暗斗就差没变成明争了;高力士力不从心也在所难免。于是;他并没有明着表态;而是压低了声音道:“倘若我真能拜相;大将军真能全力支持我?”
高力士听到杜士仪第一次松了口;登时眉头一挑;瞬间打起了精神:“那是自然”
“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风光;我自然不是没想过;可时机却是最重要的;前提是没人坏事……”杜士仪突然拖了个长音;见高力士果然眼中精芒毕露;他就顿了一顿。正当此时;外头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大将军;江淮租庸使韦公来拜。”
正说到最关键的时候被人打断;高力士登时恼火之极。可是;韦坚这些年来给他送的好处绝非小数字;更何况那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