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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士仪并不知道他曾经收到过同罗酋长阿布思的信;曾经考虑过是否要北归?那他岂不是不打自招?
即便恨得想打上自己七八个巴掌;可话一出口;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即便再后悔;乙李啜拔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其实;当年同罗部北归突厥的酋长阿布思给我写来了一封信;劝说我北归突厥。如果我能够收拢留在突厥的那一支仆固部兵马;那么;叶护尊位唾手可得。”
这番话是契夫人也曾经透露过的;然而;那时候杜士仪就觉得其中有些玄机;如今他既是诈出了乙李啜拔的主动坦白;他便可以顺势询问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突厥的叶护之位;或为左右叶护;或为东西叶护;总而言之;总共就两个位子。如今突厥右杀伊勒啜已经死了;只剩下左杀判阙特勒一人;左右叶护却都有人。即便有空缺;同罗酋长阿布思为什么自己不动心;而是来游说你?”
乙李啜拔尴尬地笑了笑;这才低声说道:“大帅这话实在是问到了点子上。其实;这话我连自己的妻子儿子都不曾吐露过;而阿布思的那个信使;我也按照他在信上的吩咐直接灭口了。阿布思所说的叶护之位;并不是如今的突厥可汗登利许给我的;而是左杀判阙特勒许给我的至于阿布思;判阙特勒也许给了他叶护之位。也就是说;判阙特勒打算起兵反了登利;希望同罗部和仆固部能够相从;如果事成他自立为可汗;那么;我和阿布思就是东西叶护”
这还差不多;基本符合自己的几种猜测中;最具操作性的一种
杜士仪心里这么想;嘴上却反问道:“那都督是如何回复他的?”
尽管自己根本就还没想好如何回复阿布思;但此刻面对杜士仪;乙李啜拔却想都没想就出口说道:“当然是拒绝大唐对我父子等人恩情厚重;我怎能叛唐北投?”
如果真没有此事;你的夫人怎会通过儿媳辗转告知了我这么一个消息?
杜士仪暗自哂然一笑;却也知道;乙李啜拔的夫人固然不希望丈夫贸然去北投突厥;但那也是因为仆固怀恩在朔方深受重用;而他杜士仪的为人显然也值得信赖;这才有了这一次的告密。否则换成心狠手辣的王竣;同样的一招极可能就直接把丈夫乙李啜拔给坑死了。
于是;他当下就摇摇头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都督此言固然尽显忠义;但我不得不说;你留在夏州;不过一胡酋而已。而你若北投突厥左杀判阙特勒;那时候必有一番非凡功业”
这下子;乙李啜拔登时眼睛瞪得老大;张大的嘴甚至无法合拢。杜士仪这位朔方节度使;竟然鼓吹他去北投突厥?难不成是希望他去当细作?可如果他不带兵马;去突厥无异于羊入虎口;可如果他把兵马都给带走了;这样的细作杜士仪就能够放心?
第九百三十三章 一方支柱
杜士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只是在仆固部停留了一晚上;参加了乙李啜拔为他特意举办的晚宴;随即就动身离去了。上上下下并没有太多的人感觉到;自家那位原本愁眉不展的头领;如今却是神采飞扬;但其夫人;出自素来和仆固部交好的铁勒同罗部的同罗夫人施那;却绝对不会忽略这一点。
当年讨康待宾之乱后;从张说征战的降唐铁勒诸姓人马;都迁居到了河曲的夏州;其中也有同罗的两千余帐。施那正是同罗都督的妹妹;嫁给乙李啜拔多年;生育了诸多儿女。而后同罗部族人不像仆固部这样安于现状;渐渐北归;仍在塞外的同罗酋长阿布思;按照血缘来说;还是她的堂兄。然而;娘家固然亲近;可她更要为丈夫和儿子们着想。自从降唐之后;她看多了那些叛乱部落的下场;这才托付自己最为信赖的儿媳契夫人把消息带给了杜士仪。
故而;杜士仪一走;她便来到了丈夫的大帐;直截了当地问道:“你之前每天愁眉苦脸;现在朔方杜大帅一来;却突然高兴了起来;莫非是杜大帅许诺了什么?”
“到底瞒不过夫人。”此刻在大帐中;乙李啜拔就更掩不住脸上喜色了;“你可知道;我因为不小心在杜大帅面前透露口风;说出了同罗阿布思给我来信的事;结果;他不但没有怪罪我;而且给了我一个最好的建议。他说;我可以带部众去突厥;收拢留在突厥的仆固部旧人;然后按照阿布思的招揽;投奔左杀判阙特勒。如果能够灭杀现在的登利;辅佐判阙特勒即位;那么;我自然可以拿到信上许诺的叶护之位;将来就是突厥的一方雄主;而如果判阙特勒也没有能耐;被人攻杀;异日我就可以把仆固部整个带回来降唐。”
说到这里;乙李啜拔已然是笑容满面:“进则可雄踞一方;退则可保荣华富贵;这样的好事;到哪找去?”
施那怎么都没想到;杜士仪给丈夫指的;竟然是这样一条路。乙李啜拔固然说得信心满满;但她很清楚;这种事绝不会如同嘴上说说这么容易。打仗是要付出绝大风险的;更何况乙李啜拔在河曲已经安逸太久了;骤然北投突厥;那可必然是凶险的大战连场;有个万一怎么办?
看出了妻子的忧心;乙李啜拔便笑道:“我知道夫人担心的是什么;无非是觉得北投之后定然危险极大。但要知道;我之前担心的从来就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我还肩负着仆固部上万人的存亡。所以;即便我再心动;也不可能把这一家一当全都拉出去。可是;现在有杜大帅的承诺;我就没有那样的后顾之忧了。”
施那却仍然不死心地问道:“杜大帅虽说对胡人一贯优厚;可这样大的事;如果有个万一怎么办?而且;我仆固部在河曲的人户总共有上万人;全数北迁的话;也不知道有多少妇人和孩子经受不起。”
“当然不是全都走;我走;你留;怀恩也留下。”乙李啜拔于脆利落地吐出这么一句话;继而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我会挑出两三千人马带走;全都要能上阵的;要知道留在漠北的仆固部不少贵族正在争位;他们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就算怀恩觉得我这父亲贪恋突厥权位;那也无妨。我如有万一;将来有他继承我的位子;那就万无一失了
夫人;杜大帅还年轻;说不定他能够在朔方节度使任上很多年;帮他这一次;我也能够松松筋骨;给部族带来一个更好的未来;这件事我已经考虑清楚了杜大帅将会派人送他和我的上书给陛下;这样留在夏州的族民就不会受到任何牵连”
杜士仪赶回灵州;已经是腊月二十六了。为了迎接新年;朔方节度使府自然发放了一批丰厚的年物下去;每一个领到东西的将卒脸上;全都洋溢着喜庆的笑容。
河西陇右与吐蕃大战连场;颇有胜绩;剑南道才刚经历了一次大败;连那位和王忠嗣素有仇怨;同时又是皇甫惟明义弟的剑南道节度使王昱都被一撸到底;幽州和契丹还在胶着状态;但是;朔方和突厥之间战云密布的同时;却因为三受降城稳若泰山;灵州腹地感受不到多少战争的压力。每一个军民都在期盼着开元二十七年的到来;希望新年比往年更加安康喜乐。
灵州都督府内的文武官员虽然繁忙;但大多笑容满面。杜士仪的那两个外甥王胜和王肜都已经跟着王容和杜广元回长安探亲了;杜幼麟虽说还小得很;可却比兄长杜广元更会来事;两个族兄杜明稹和杜明瑜都相处得好。而奉命从西受降城赶回来的段秀实历经风雨洗礼;浑身上下更多了几分坚毅不拔。
至于龙泉莫邪;阿兹勒等几十个胡儿;也已经完全熟悉了在灵州的生活。如果要学什么东西;只需要打一个申请;写明足够的理由;杜士仪大多都会满足。这种充实而又向上的日子;让每个人都充满了动力。
而杜士仪回到灵州都督府的第一件事;便是召见了自己不在时;权知留后事的节度副使李俭以及张兴来圣严等两位节度判官。等到和三人交流了自己在夏州仆固都督府和乙李啜拔达成的协议之后;他便命人召来了仆固怀恩。尽管乙李啜拔的意思是瞒着儿子;可杜士仪不愿当这个恶人;索性原原本本告知了自己这位心腹爱将。
仆固怀恩的武艺是父亲和族中最勇猛善战的勇士教的;但仁义礼智信这些东西;却是母亲施那灌输的;当初在杜士仪面前和昭武诸胡那些胡酋打交道的时候;他方才会脱口说出那么一番话来。所以;这会儿尽管杜士仪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懂了;连在一块的意思他却有些不敢相信;脸上满是震惊和茫然。
“大帅是说;阿父要去北投突厥左杀判阙特勒吗?”
再次从杜士仪口中确认了这件事;仆固怀恩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最终又吐出了三个字:“为什么?”
“一来;是他本就收到了同罗部酋长阿布思的信;二来;是我对他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