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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高洋回头望了一眼东柏堂,眼里流出复杂的神色,继而转过头,头也不回地朝娄昭君房间走去。雨,越下越大,可东柏堂的侍卫一刻也不敢放松。
娄昭君一看到高洋的样子,心里徒然一抖,跌坐在椅子上。高洋摆手退了下人:“娘。”上前扶了一下娄氏。
“你大哥他——”娄氏的声音已有几分颤抖,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告诉她高澄出事了。见高洋不语:“你跟我说实话!”一滴泪缓缓滑过脸颊,眼睛直盯着高洋。
“家奴作乱……大哥他……他没了。”高洋说“没了”两字时,声音小到几乎自己听不到,可在这安静的气氛里仍然那么刺耳。
“砰!”门外的瓷器碎了一地,房檐下的小人儿泪眼朦胧,淡黄色的油纸伞仰在地上,孔雀汤溅湿了衣摆,一块孔雀肉狼狈的搭在被雨水打湿的鞋子上。
“延宗?!”高洋朝门外看了一眼,也顾不上伤心的娄氏,慌忙把延宗抱进来,关上门。
一关门,延宗“哇”的一声就哭了,娄氏强忍着眼泪,毕竟是经历过大事的女人,心力之强大不是一般女子可比的,如今大局为重,儿子可以没了,高家却不可以倒下:“不许哭!”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里却充满了威慑力。
延宗一下子就被震住了,还没见祖母这样过:“我要父王……我要父王……”他小声啜泣嘟囔着。
娄氏看延宗这个样子心里更难受。想想高澄这一生,从小跟着高欢奔波没过过几天好日子,顶着世子的身份几次与敌国交涉,哪一次不是命悬一线?如今高高在了却遭此不测。他这一生,外在光鲜其实是艰难不易。她嘴里微微有些发苦,喉间动了一下:“延宗乖,你父王受伤了,现在不能见你,等他伤好了,祖母带你去见他。”娄氏摸摸延宗的小脸,指尖却在发抖。
延宗明知祖母只是在哄自己,却紧咬了下唇用手擦了一下鼻涕,强忍了眼里的泪。
“延宗跟二叔回府,等你父王伤好了,二叔带你去见他好不好?”高洋柔声问问怀里的孩子,延宗看看高洋,二叔今日怎么与往日不同了?可还是乖乖点点头,高洋抱着他转身就要走。
“侯尼于(高洋的小名)!”娄氏在后面叫了他一声,高澄的死讯现在一定被封锁了,延宗无意听到此事,一个小孩子口风自然严不到哪里去,高洋现在把延宗带走什么意思?高家男子的狠心娄氏心知肚明,当年逃亡之时丈夫看高澄碍事险些拿箭射死他,若不是自己高呼段荣相救,高澄怕是连现在也活不到。如今,高洋又在想什么?
“娘,延宗是我大哥的儿子,也是我的亲侄子。”高洋自然明白母亲此时在担忧什么,刻意在“侄子”前面加了个“亲”字,说完抱着延宗出门了。延宗把脑袋伏在高洋肩上故意不看娄氏怕她担心。
空荡荡的房间,水钟滴滴答答的敲打着孤寂,风从门外闯入吹得金质流苏啦啦作响。“子惠,我的子惠……”只有一人时,内心的脆弱才开始膨胀,娄氏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坚强再精明再能干的女子也抵不住失去骨肉的疼痛,况且,是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可人去不能复生,再遇,只得来世。
房檐下朱漆的柱子旁长恭愣愣的僵在那里,雨打在脸上有几分凉意,可泪却是炙热的。父王真的不在了吗?怎么可能?前几天父王还跟自己说笑,还同祖母在一起,怎么……?父王,原来在自己心里这么重要。
长恭的嘴里一阵血腥,紧咬的下唇已湛出几分鲜红,只是,无法代替心里的疼痛。
尽管娄氏努力压抑着哭声,可长恭还是听到了,刚要进去,转念一想,既然二叔和祖母那样说想必对外也封锁了父王的死讯,这样进去只会让祖母再分心,高家如今大局未稳,祖母不能在为自己分心了。于是用手抹了一把眼泪,转身走入雨帘中。
第018章 恍梦似是流年错(5)
邺城的夏日就是如此,连着几天的阴雨过后,太阳已炎热地让人避之不及了。朝野上下也热闹的像这夏日,“家奴作乱,大将军受了伤”这个理由也太牵强了吧?再看看高洋的变化俨然成了高家如今的新主人,大将军,只怕没有受伤那么简单吧?大臣之间议论纷纷只是没有人敢站出来挑明。
襄城王府。
幽静的亭阁里高淯和高湛正在饮酒,自上次处死了那批人子萱受到惊吓后,高淯就下令填平了地牢,把这里改为一个亭阁,简单优雅,完全看不出它的前身。
“八哥,前几天我去找五哥,五哥说……”高湛顿了顿,瞟了一眼高淯,“说大哥只怕是不好了。”俊眉略微一紧。
高淯拿着玉杯的手在空中略微一停,继而颔首轻启薄唇啜了一口酒:“小九,大哥只是受了伤。”琥珀色的双眸里却掩饰不住那份悲戚。
“八哥……”
“小九!”高湛刚要说什么,高淯打断他,美眸里放出少有的冰冷,“大哥只是受伤了,知道吗?”高湛不再争辩已明白了高淯的意思,是啊,如今大哥死讯传出来,倒霉的只有高家。好在二哥能挑起大梁,不然高家真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夏日的风吹起他的发带轻轻拂在脸上,映出那双绝美丹凤眼里的顾虑。
邺城上下,几多欢喜,几多忧。
春季,又是一年春,万物凋而复生。这种复苏带给世界的是活力,而留与人的还有数不尽的悲戚。花可重开,草可重绿,唯人不在。梨花漫天飞舞着雪白,只是齐王府的雪白却属于那一身身白衣素服,没有惊天动地的哭声,只有浓的化不开的悲痛。
“娘,你别伤心了,我会替父王照顾你的。”说着,孝琬踮起脚为元仲华擦去眼角的泪。元氏看看孝琬,这是高澄留下的如今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了。
“好孩子,娘没事。”不禁想起高澄生前的叮嘱,“你四弟呢?”如今只有这孩子形单影只了,没有娘亲,高澄又撒手而去。
“在大堂呢。”孝琬道,元氏领孝琬朝大堂走去。
本来早就知道父王不在了,可为什么当二叔把事情公开了,真真切切看到父王躺在那里不再言语心里还会像被人猛刺了一下疼的直打颤。
“父王……”长恭轻唤一声,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试图唤醒高澄。一只手轻抚了一下长恭的头,继而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长恭看看元仲华:“娘”。两人心里都不禁一惊,长恭也不知道怎么就脱口而出喊了一声娘,元仲华自然也没有想到长恭会喊自己娘。强忍了眼泪:“好孩子,你父王肯定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说着,轻轻为长恭擦去了眼泪,“以后我就是你娘亲,娘想单独跟你父王待会儿,你先跟你三哥下去,嗯?”长恭看看元仲华,半年下来已瘦的不成样子,这是最后一次见父王了,明天父王一下葬,相遇,就真的只能在梦里了,于是点点头和孝琬退了下去。
虽然高洋用了最好的方法保存高澄的尸体,可眼前的人已然没有了往昔的风采,俊朗的眉宇间微微皱起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放不下的愁?元氏轻轻覆上高澄腰间那双苍白的手,往昔这双手是那样温暖而有力,如今剩下的除了冰冷还是冰冷。腹间的白衣上还隐隐透着干了的血迹。“子惠,子惠……”小声的低泣终于抑制不住成呜咽。
去年这个时候一身素服送走了父王娘亲,可谁曾想,又在这个时候,一身素服送走的竟是高伯伯。大将军高澄去世皇帝下诏举国哀悼,原本晴朗的天空在中午突然下起了雨,可丝毫没有挡住邺城壮观的丧葬队伍,高家上下无论长幼,一律素服出殡,纸花梨花纷纷扬扬的漫天飞舞。
子萱看看长恭,白色的素服映着他苍白的面庞,修长的身体里透着说不出的孤寂,双眼的哀愁空洞的让人心疼。子萱偷偷抹了一下眼泪,跟着高淯继续往前走。
史载,武定七年东魏大将军澄逝,时年二十九岁。次年,齐王高洋受禅即皇位,改国号“齐”,史称文宣帝。追尊其父高欢为神武帝,其兄高澄为文襄帝,尊王太后娄氏为皇太后,元氏为文襄皇后,列封数王,分赐封地。
第019章 最是年少风流时(1)
湛蓝的天空释放着四月的活力,风拂绿柳,水绕青山,勾勒出蒸蒸日上的大齐江山。襄城王府门外停着一辆华美的马车。洁白修长的手指轻撩车帘,车内少年探出头来:“襄城王府。”缓声轻喃,嘴角溢出一丝淡笑,麻利的跳下马车。淡蓝色的长袍映着他修长的身姿,腰间镶玉的金色的腰带透着华贵气息,黑发如墨,左耳处的银质耳环显出几分放荡不羁,站在这春景里俨然描画出一幅美男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