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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不到,就升了一级,这样的速度,蛮让人眼红的,但是也不算离谱,不过毕竟由布衣白身直接任命为秘书监校书郎,已经是种破格录用,短期内又再次提拔,幸好只是散官,不然一些人的反应可不止嫉妒而已,算起来也是李世民体恤臣子的一种表现吧。
翌日,冒着春日的蒙蒙细雨,坐车来到皇城,撑着一柄做工精巧的油纸伞,在雨中慢行,似乎有几分精神不继,到了秘书监衙署院门之前,韩瑞收伞,淋了点清新湿润的雨雾,感觉冰凉透肤,清爽之极。
恢复几分精神,韩瑞也不抹拭,快步走进衙署,来得不早也不晚,应卯签到,与同僚们打过招呼,随手整理书案资料之类,抄了几页文卷,寻思着是否要到刻坊看下情况。
适时,上官仪出现在屋前,招手说道:“韩校书,过来下。”
一帮同僚望了眼,也没有在意,继续忙碌自己的事情,韩瑞也是如此,微笑走去,以为是上官仪有什么材料需要自己帮忙整理。
秘书郎,在秘书监之中,属于中层领导,自然有自己独立的办公房屋,级别上的差别,待遇上的不同,什么时候都存在的,韩瑞可没有闲功夫考虑,这种等级分明的制度是否合理,听到上官仪传达的消息,顿时有些愣住了。
“加官承务郎,到吏部备案……”韩瑞有些惊讶,没有料到馅饼那么快就落到自己头上,本来以为,至少要等到活字印术完成,呈献上报之后的事情。
“没错,恭喜你了。”上官仪表示祝贺,忽然发现韩瑞的表情异常,不由问道:“怎么,升官了也不高兴?”
“自然不是。”韩瑞笑道:“觉得有些突然……”毕竟褚亮等人,只是口头上嘉许而已,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却升官了。
“曲江宴会办得成功,陛下心中满意,觉得你有能力,可以重用,自然予以嘉奖提拔。”上官仪理所当然道,这点他深有体会,出仕的二三年,只是低层官员,得到李世民赏识之后,又是二三年时间,就成为秘书郎。
虽说,近二年来,没有了动静,但是上官仪却心满意足,毕竟三十岁不到,来日方长,不必操之过急,步子稳,才走得长远,跑得太快,容易跌倒不说,可能没到顶点,中途就没有了向前走的力气,想到这里,上官仪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下韩瑞。
但是应该怎样提醒呢,上官仪头痛,有些犹豫不决,在人家欢喜时刻泼冷水,好像有些不厚道,而且容易让人误会,沉吟了下,上官仪说道:“二十一郎,晋升固然可喜,但是……”
“明白。”韩瑞笑道:“我不会得意忘形的,之所以取得今日的成绩,多得衙署同僚的无私帮助,而且,如果没有虞秘监、颜少监、萧著作郎、上官秘郎的指导,更是不可能圆满完成陛下交办下来的差事,至于我个人,在这件事情之中,只是做了些微不足道的工作,根本不值得一提,怎敢居功自傲……”
洋洋洒洒,大段大段的感谢致词,却是让上官仪苦笑摇头,打断说道:“行了,你心里清楚就行,升官了,准备什么时候请客?”
“明日吧。”考虑了下,韩瑞笑道:“恰好,与乔迁之喜一起办,省得你们又来打秋风。”
“找到宅院了?”上官好奇问道。
“昨日相中了,已经立了契约。”韩瑞含笑点头,解释说道:“租的,人家不愿意转让,只能先将就一下,以后再作打算。”
“也行呀。”上官仪爽朗笑道:“这也算是双喜临门,不能便宜你了,准备在哪里设宴,听说西市新开了家酒楼,胡姬侍酒,十分精彩,让人流连忘返……”
“哇,打秋风也就罢了,居然还想趁机敲诈,真是太过分了。”
东拉西扯,聊了片刻,韩瑞告辞退去,准备到吏部报到,表面上神态自若,实际上可以从轻快的脚步看得出来,韩瑞的心情也是蛮兴奋的,这也是人之常情,想必只有圣人,才能在升官发财的时候,保持心如止水的情绪。
不过,连最基本的喜怒哀愁的心态都没有,做人还有什么意思。
心情愉快,韩瑞来到了吏部衙署,道明了来意,自然有书吏在前面引请,到吏部司衙进行注批,报请门下省审复之后,韩瑞就是名正言顺的八品官员了,也就是说,以后一切待遇,官袍俸禄什么的,都是按照这个标准核算。
办妥了手续,韩瑞准备回去,一个书吏却走来说道:“韩校书,左仆射有请。”
愣了下,想起尚书省左仆射是谁,韩瑞连忙应声,在一帮书吏官员的注视下,朝房玄龄处理政务的地方走去,由于李世民曾经担任过尚书令的缘故,唐代的尚书省不设令,由左右仆射主持工作,不过唐代以左为尊,左仆射实际上,就相当于尚书令,也就是宰相。
唐朝出名的宰相很多,前有房杜,后有姚宋,首推的自然是房玄龄,可谓是筹谋帷幄,定社稷之功,总领百司九年,宰相的位置依然那么牢固,不可替代,这样的大人物,韩瑞见了几次,但是彼此之间,没有多少交流,今日找自己,不会是为了闲聊吧。
韩瑞猜测,疾步缓行,进了间宽敞的房屋,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堆积如山的文案资料,成排叠放,将书架箱柜都挤满了,就在这些堆积如山的文案之中,一张小巧陈旧的方案后面,房玄龄拈了支笔管,认真的批阅着奏折,刷刷点点,速度级快。
见到房玄龄专心致志的模样,韩瑞犹豫了下,没有开口提醒,而是站在旁边等候,过了片刻,处理了本奏折,房玄龄伸手端起了杯子轻抿,却发现杯中没有水了,抬头就要叫唤,见到了韩瑞,眼睛掠过一抹疑惑,随之反应过来,微笑道:“来了?”
语气随意,没有刻意的倨傲、冷漠、虚情假意,更加没有因为让韩瑞等候,而表现出道歉之意,只是平常的问候,却流露出真诚的意味。
韩瑞连忙行礼道:“下官拜见房相。”
“坐。”房玄龄微微颌首,伸手虚引,待到韩瑞坐下,温和说道:“韩校书,恪守职责,不自居功,难得之极。”
开口就是称赞之语,恪守职责也就罢了,不自居功是什么意思,韩瑞有点儿莫明其妙,含糊其辞说道:“下官年少愚钝,行事难免有考虑不周的地方,不得当得房相之赞。”
房玄龄微微一笑,递了本奏折过去,温和说道:“你递交的推行教化之策,老夫看过之后,觉得有理,便呈上陛下圣览,深得帝心……”
什么意思,韩瑞莫明其妙,自己什么时候呈递过奏折了,带着迷惑不解的心情,小心翼翼拿过奏折翻看起来,自然是马浩那本借活字印术之机,推行教化的进言,不过现在奏折的落款的地方,清清楚楚的标出韩瑞的名字。
半响,韩瑞表情古怪,迟疑说道:“房相,这个不是我……”
“陛下非常欣赏韩校书埋头苦干,不争名利的脾性。”房玄龄挥手,意味深长的说道:“但是有的时候,该争取的还是要争取,免得让人捷足先登,那就后悔莫及了。”
韩瑞抬头,迷迷糊糊,好像有些明白了,更多的却是迷糊。
“对了,陛下的意思,一事不劳二主,既然方案是你提出来的,那么就交给你处理吧。”房玄龄说道:“不过事情颇为重要,老夫派了几个礼部官员协助你,期间有什么问题,尽管前来向老夫汇报。”
韩瑞连忙应声,聆听房玄龄的提点,过了片刻,事情交待清楚,也识趣告退而去,眉毛轻皱,表情有点复杂,待他离去半响,屋中传来房玄龄似有若无的轻叹:“官场水浊,希望,再过几年,这份赤子之心,没给消磨去了。”
出了尚书省,韩瑞也没有迟疑,直奔刻坊而去,毕竟活字印术的事情,在没有确认成功之前,他肯定没有向谁提起过,一夜之间,却惊动了皇帝,可以肯定不是自己所为,那么只能在刻坊上找原因了,隐隐约约的,韩瑞感觉事情应该与马浩有关,没有证据,只是一种不需要理由的直觉。
不久之后,来到了地方僻静的刻坊,韩瑞叫唤了声,里面就冒出几个刻工,态度与昨日截然不同,毕恭毕敬的行礼,充满了热情,真心表示欢迎。
没空计较这个,韩瑞问道:“马浩呢?”
几个刻工面面相觑,纷纷摇头,忙着刻字,谁理会他呀。
一个机灵点的刻工,连忙跑到书吏衙房观看,片刻匆匆跑了回来,奇怪说道:“校书郎,马头没来,而且房里很干净,连行李都不见了。”
听到这话,韩瑞愈加肯定自己的猜测,亲自前去察看了番,望着空荡荡的衙房,回想到刚才房玄龄的话,渐渐的,也能将事情的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