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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哥,你仔细再数数。”卢胖子指着桌子,微笑着像模像样的数道:“一个韭菜炒鸡蛋,一个韭菜炒虾仁,二韭(九)就得一十八,再加上一碟黄焖鸡块和一碗菠菜汤,不是二十个菜是什么?”
会场中响起了一片开心笑声,高得捷忍不住又笑道:“卢兄弟,难怪有人叫你卢财神,果然会精打细算,天下还有这样数的法子?”
“不精打细算不行啊。”卢胖子笑了笑,大声说道:“高大哥,你还记得咱们兄弟俩以前在玉屏关杀满狗的时候不?那时候我们军队里的弟兄,军饷最高的才一个月六钱银子,又是战乱时期,物价飞涨,六钱银子的军饷还办不了三桌这样的酒菜。弟兄们都在吃糠咽菜,咱们兄弟俩都是和弟兄们一口锅里吃饭,一个马勺舀菜,那时候咱们有一桌这样的菜,真是连酒都没心情去喝,直接就扑到桌子上抡开膀子抢了。”
“高大哥,你还记得不?”卢胖子又问道:“咱们和满狗在玉屏关僵持对耗的时候,有一个弟兄的战马得病死了,咱们连死马肉都舍不得扔,让伙夫煮了给弟兄们加菜,云贵又不产盐,所以连盐巴都不舍得多放点,可就是为了那一盘连盐都舍不得多放的死马肉,我和你还有高洪宸兄弟,都碰了三杯酒。”
“记得。”高得捷点头,微笑说道:“我还记得当时为了最后一块死马肉,高洪宸和吴用华两个王八羔子都打了起来,那时候我们确实太苦了。”
“高大哥,既然你还记得当时的事,为什么现在看到这么丰盛的菜,不再象以前那样抢过一盘就大吼——谁敢老子抢下次派他当敢死队了?”卢胖子微笑问道。
“因为……。”高得捷话到半截忽然老脸一红,隐约已经明白了卢胖子的真正用意。
“因为我们现在进了江南了,掉进了粮山银海了对不对?”卢胖子微笑着替高得捷说完下半截,高得捷不敢吭声,卢胖子也没有为难他,只是转向其他的胖子军众将微笑说道:“还有各位将军也一样,我们军队以前最好的传统就是和弟兄们一口锅里吃饭,一个马勺搅菜,以前咱们都是这样。但现在不同了,只有很少数的弟兄保持这样的传统了,大部分的都已经把嘴吃刁了,开始讲究了。”
绝大部分的胖子军众将都惭愧的低下了脑袋,卢胖子又笑道:“我还听说,有弟兄现在吃鱼已经不吃肉了,只吃鱼头里的血,把鱼钓到滚水上,用锤子敲破鱼头,让鱼血流进滚水煮成丝,一个菜要用二十来条鲤鱼。”李国栋把脑袋埋得更低,一张老脸红成了一块红布。
“还有的弟兄,吃饭要四个美女作陪,还喜欢让美女用嘴给他喂酒喂菜。”——这次轮到韩大任和韩元任兄弟了,一起脸红到了脖子根。
“还有几个弟兄,一顿饭要十八个菜,吃不完就倒,绝不吃剩菜回锅菜。”——杨应元不敢吭声了,还有胡同春和安家荣等将也是如此。
“值得表扬的是王绪王兄弟。”卢胖子话风一转,冲王绪笑道:“王兄弟,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住在军营里和弟兄们同甘共苦,这一点,连我都赶不上你。”
王绪也有些脸红,忙说道:“大将军过奖了,我只是习惯如此,改不过来,不过你也别怪其他弟兄,这是人之常情,过了那么多年的苦日子,是该享受一下了。再说了,我们军队里的士兵伙食也改善许多了,天天有肉腥,三天两头还有鱼和鸡。”
“确实。”卢胖子点头,又说道:“各位兄弟也别过于在意,我绝没有指责你们的意思,过了那么多年的苦日子,现在条件改善了,是该享受享受,也该改善改善伙食了。这是人之常情,并没有半点可以指责的地方,我也不可能要求各位弟兄和以前一样,穿粗布踩草鞋,天天都是番薯稀饭就咸菜,偶尔去抓只兔子逮只野鸡打牙祭。”
“但是,我想提醒各位弟兄很重要的一点。”卢胖子换了一副威严面孔,严肃说道:“请各位兄弟千万不要忘了,我们现在吃的、穿的、用的是从那里来的?是从满狗手里抢来的!现在我们吃上肉喝上汤了,换满狗去吃糠咽菜了,满狗心里能平衡?能不想方设法的把这些都抢回去?还有那些一直没有吃过肉没喝过汤的,能一辈子只想吃糠咽菜,眼巴巴的看着我们吃香的喝辣的?”
“各位弟兄,请告诉我,有这个可能吗?”卢胖子又问道:“也请各位兄弟回答我,现在是我们马放南山,高枕无忧的安心享受时刻吗?”
在场胖子军众将鸦雀无声,半晌后,高得捷才站起来说道:“肯定没这个可能,我们也没到安心享受的时刻——卢兄弟,老哥明白你的意思了,老哥回到扬州城就搬回军营里去住,和以前一样,和弟兄们一口锅里吃饭,一个马勺搅菜。”
“我也是。”韩大任点头,“我回去就把美女全部遣散,还给她们卖身契,让她们自由嫁人。”
“我也是,我也是。”胖子军众将纷纷附和,全都明白了卢胖子的良苦用心。卢胖子很是高兴,连连点头说道:“很好,很好,只要我们能沿袭以前的光荣传统,时时刻刻提防内忧外患,时时刻刻居安思危,那我可以向你们保证,等到我们反清大业大功告成之后,你们都会有更好的享受,更多的享受!”
“大将军教导,末将等时刻铭记在心!”吴军众将整齐答应。
“很好,我相信各位兄弟一定能记住,毕竟,我们的敌人就在不远处蹲着,眼睛里都在放着绿光的蹲着,随时可能扑上来一口咬死我们!”卢胖子连点点头,忙招呼道:“好了,各位兄弟,都请坐吧,今天是你们侄子满月的大日子,一定要玩得尽兴。”
胖子众将谢过,这才先后坐下,卢胖子又把目光转向了在场的江南大地主、大士绅和大富商,微笑说道:“各位乡绅,各位掌柜,真是对不住,本来是请你们来喝满月酒,却让你们参与了我们大周军队的内部整风会,实在是对不住,让你们都见笑了。”
“那里,那里,大将军客气了。”众士绅、地主和富商赶紧谦虚,但也颇为卢胖子的居安思危,时刻不忘外部威胁,也暗暗希望卢胖子能够一直这样下去,毕竟只要胖子军能守住江南,不让战火重新在江南土地上燃烧,对他们也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大好事。而且胖子军胃口也明显比其他人小,在横征暴敛之余也能考虑到他们的利益。
“各位乡绅,各位掌柜,其实我今天把你们请来,除了请你们一同庆祝小犬的满月之喜外,还有一件事想拜托你们。”卢胖子笑笑,又问道:“各位乡绅,各位掌柜,你们那一位算术好?能不能站出来帮我算一笔帐?”
众士绅、地主和富商再度面面相觑,窃窃私语了半天,一个比卢胖子还胖的盐商被众人推了出来,有些拘谨的向卢胖子说道:“大将军,小人于伦,在扬州做盐买卖,双手能同时打算盘,还读过《九章算术》和《周髀算经》,勉强算是懂些算术,愿为大将军效力。”
“于掌柜,多谢。”卢胖子拱手道谢,又让肖二郎给于伦拿来一个算盘,这才拖长声音问道:“于掌柜,那么请你替我算一算,满狗皇帝去年十月发行了一千八百万两纹银的军用币,年利三分,那么到了今年十月,满狗皇帝连本带利一共需要偿还多少纹银?”
“这个啊?”于伦笑出声来,忙答道:“大将军,小人不用算盘马上就可以答出来,一千八百万两纹银年利三分,到了今年十月,满狗皇帝连本带利需要偿还两千三百四十万两纹银。”
“很好,果然算得快。”卢胖子满意点头,又问道:“那么于掌柜,再请问一下,满狗皇帝从什么人那里拿银子偿还?”
“当然是从百姓头上了。”于伦微笑答道:“从百姓头上征税,然后再还给百姓。”
“那么再请问于掌柜,也请问在坐到过直隶、山东和山西的乡绅掌柜,你们认为,满狗皇帝在一年之内,能够在这三个省份征收到这两千三百四十万两纹银的税吗?”卢胖子微笑问道:“再请各位记住,满狗皇帝征收到的税,在供养满狗军队和满狗旗人后,在维持他庞大的宫廷开销后,剩下的银子钱粮,能不能偿还这两千三百四十万两纹银?”
“绝对不够!”无数的士绅、地主和富商都叫嚷起来,“满狗朝廷一年的赋税收入,一大半都是出自我们江南,直隶、山东和山西那些鬼地方就是敲骨吸髓,也绝对不可能征收到这么多银子!”
“别说那三个穷省了,没有我们江南,就是全国的省份都给满狗皇帝纳税,满狗皇帝也收不到两千三百四十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