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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海之中珍奇无数,人类难以取得,而鲛人具有天生优势,囤积的金银财宝不是普通人能够想象,而战争本质上就是比拼资源和实力,花钱如流水,师映川有了足够雄厚的财力,也就意味着可以支持他做很多事,如虎添翼。
大周,摇光城。
刚刚进入冬季,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今年的雪来得有些迟,不过当初雪落下之后,随即就是一连两日不间断的绵绵细雪,将偌大的摇光城装扮成了一片洁白的世界。
彼时细雪初停,师映川抬头望了一眼变得清朗的天空,心情越发平静起来,惬意之余,心里隐隐升起一股异样的欣然,一时抚弄着臂间的北斗七剑,转头对一旁的纪妖师道:“眼下局势对我们有利,在与万绝盟的对战当中,我们已经渐渐有了占据上风的趋势,父亲大人,你觉得最终的胜利会在什么时候到来?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纪妖师轻哂一声,道:“现在谈这个,未免为时过早。”师映川笑了一下,淡淡道:“你只会比我更心急,因为你对连江楼的渴望太过强烈……不过说实话,我还是很佩服父亲你的,几十年如一日,这不是谁都能做到。”纪妖师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他伸手勾起师映川的一缕长发,道:“你这是在讽刺我?”师映川微微一笑:“怎么会?我是真的佩服,要知道为了一个男人,你可是能够和魔鬼做交易……那是宁可放弃一切的决绝,情愿违背本心、甘冒风险的大勇气,这可是真正的不惜付出任何代价,哪怕出卖灵魂也誓要得到一个人的莫大决心。”
“那也比不上你。”纪妖师似笑非笑地深深嗅了一下手中的长发:“你这个人,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可以不惜牺牲一切,我相信这里面也包括你重视的人,像你这样的人,一切都可以为了完成你的理想而被毫不留情地抛弃,不会有丝毫迟疑,跟你相比,我这个当爹的也还差得不少。”
师映川哈哈一笑,他抓住纪妖师的手,将自己的那缕头发从对方手里扯出来,道:“我们父子两个,这是在互相攻歼互相揭老底么?我们俩在一起的时候,似乎从来不像旁人家的父亲和儿子那样,这个么,可不应该是父子之间的相处之道。”他看着纪妖师俊美近乎妖异的脸,嘴角露出笑意:“说真的,我确实佩服你,你看,一直以来你对他有情,而他却对你无意,时间长了,这让你很是沮丧,甚至有些绝望,但你却从来都不曾动摇过,哪怕当年我与他成亲,有了孩子,你也依旧如此,我不知道是什么支持着你不曾动摇,但是不论是出于什么,这都很了不起,任何挫折都没有毁去甚至是从未曾动摇过你的意志,这难道不值得我佩服?”
或许是听出师映川的话中并无揶揄讥讽之意,纪妖师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嬉笑戏水的声音,虽然隔得远,但两人都是宗师,自然听得真切,纪妖师低笑道:“这些鲛人如今都落入你手,成了你的附庸,我还不曾尝过鲛人的滋味,不如送我两个?”师映川淡淡道:“他们都是我的私产,不但会为我提供大量财富,还将配合蓬莱为我打造出一支所向无敌的水上军队,父亲你觉得,我会允许有人随意染指他们?”
虽然被拒绝,不过纪妖师显然对此并不在意,只嗤笑道:“果然吝啬得紧,对待自己亲爹,也这么抠门儿。”师映川仿佛弥漫着红雾的眼瞳微波流转,微笑道:“我从来可都不是吝啬之人,虽然这些鲛人不能动,但我手里有一批上乘货色,都是曾经的各国公主宗室女,个个明艳美貌,稍后我让人挑出几个出众的处子,就送给父亲暖床好了,也算是聊胜于无,如何?”
两人说着话,这时千醉雪遥遥而来,师映川就笑道:“你来得正好,厨下炖了一只鹿,一会儿就在这里跟我们一道用饭罢。”千醉雪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纪妖师目光在他身上一扫,道:“煞气萦身,到底沾了多少血才有这么重的煞气,这就是杀伐之道?”千醉雪面上淡然无波,眼神亦不躲闪,只是微微一欠身,他现在也是宗师,按理不必如此,但纪妖师毕竟是师映川生父,还是应该保持一份必要的敬意,当下三人进到室内,午间一起用了饭。
下午的时候,天上又开始飘起绵绵细雪,暖阁里只有师映川和千醉雪两个人,师映川刚刚沐浴过,穿着宽松的袍子,他张开五指随意顺了顺头发,拿过一支簪子,就要将一头长发挽起,这时千醉雪却来到他身后,一手揽住丰密的青丝,用梳子细细打理,师映川从镜中看他,道:“你很少给我梳头。”千醉雪平静地道:“千年之前,我曾经总想为你梳头结髻,可惜从没有机会,到了这一世,才终于算是偿了心愿。”
千醉雪梳头的手法很是柔和,师映川似乎觉得很舒服,微微闭上眼睛,用两根手指轻轻揉抹着眉心,道:“你是喜欢我叫你伏波,还是依旧叫你十九郎?”千醉雪一笑置之,没有应声,师映川嗯了一声,道:“那就还是叫你十九郎罢,这样比较习惯。”忽然又话题一转:“左优昙便是当年的绿波,你应该早就知道了罢,为什么没有告诉我?我也是前阵子才想起这些。”
千醉雪的手微微一顿,不过他又马上继续为师映川梳头,他的脸上也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很是平静,道:“因为我觉得没有必要,这没有什么意义。”师映川笑了一下:“你这是有嫉妒的成分在里面么?”千醉雪很干脆地道:“我想应该是的。”师映川笑而不语,并不在意。
外面的雪渐渐有些下得大了,师映川喝了一碗甜汤之后,就在烧得滚热的炕上睡了,千醉雪坐在近旁,低头凝视着这张脸,神情微微复杂,一种异样的感觉令他稍觉沉醉,他伸出手,轻轻抚上男子的黑发,这个人,千年之前是天下共主,千年之后是一手搅荡风云的绝代枭雄,但此刻,看起来只是如此动人的一个美丽男子而已,并不厚重的衣物穿在身上,清晰地勾勒出强健的曲线,千醉雪眼中有着深深的眷恋,他仔细看着熟睡的师映川,一双黑色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杂质,那一天,他单枪匹马杀入皇宫,然后在众多强者的围杀下磨掉最后一丝生机,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一切都可以重来,自己也一定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闯过去的,虽然明明知道一切都不会因此而改变,然而世上总有些事情是非做不可的,错过了,就会后悔一生。
师映川醒来的时候,看见千醉雪正在静静擦拭着佩剑,那剑被擦得极是干净,但却隐隐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煞气萦绕其上,可想而知这剑下亡魂的数量究竟会有多少,师映川忽然开口道:“杀尽敌人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记得当年你被封大司马时,我曾赐你一柄宝剑,剑名‘饮雪’,饮雪剑,饮雪,饮血,饱饮鲜血,乃是战争杀伐之剑,后来此剑跟随你多年,不知最后下落如何?”
千醉雪静了静,道:“……当时在围攻中被毁,我死后,当然早已不知去向了。”师映川道:“可惜了。”他起身坐立,千醉雪便过来蹲身为他穿上靴子,师映川下了暖炕,一手勾起千醉雪的下巴,道:“十九郎,再过一阵,我又有事要你去做了。”千醉雪平静地道:“我本就是替你征战沙场之人,这是我的本分。”师映川顿了一瞬,目光在男子脸上流连着,半晌,他轻声道:“我答应你,伏波,这一世,不会让你再落得当年的下场。”
师映川的表情郑重其事,千醉雪看着他,忽然握住他的手,沉声道:“这种事无所谓,我只希望你永远活下去,不要再因为任何人而失去性命。”师映川不知想到了什么,他低低一笑,摇头道:“我不会死的,你忘了么,我是可以复活的,就像这一世,所以,我其实并不是很担心死亡……”师映川伸出手,审视着自己这几乎完美的肢体:“不过,虽然我因此对于人人皆有的这一天并无太多恐惧,可是惟有这具身体,实在是难以割舍,这样完美的肉身,我不奢望有那么逆天的运气再碰到一具,而没有这样绝好的身体,我想要从头再来,那太困难……”
千醉雪默默无言,片刻,他忽然开口道:“我求你一件事。”师映川笑了一下:“你我之间,谈不上什么求不求的,你说就是。”千醉雪深邃的黑瞳望着面前高大的男子,缓缓说道:“无论我是日后因为天人五衰到来而死,还是死于战场,我都希望你可以找到我,无论你是一直活下去,还是已经轮回几次,都去找我,除非我已经真正消散,不然的话,如果我还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