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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的相见,在千百年之后,来到断法宗这个一切前因的起源之处。
师映川全身忽冷忽热,他猛地打了一个寒颤,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只觉得一丝丝冷意已经逐渐透进骨髓深处,全副心神都在此刻飘荡起来,再容不下其他,仿佛将自己陷入到一场冰冷却盛大的噩梦之中,他早已知道自己就是宁天谕,可是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深刻,那种感觉是完全不同的,与之前那种模糊的认识相比,有着本质的区别,原来世事竟是这般无常,那命运的河流牵扯着无尽众生,无数的波澜壮阔阴谋诡谲,无数的爱恨情仇,都会在某一日终究交汇,流向那无人可知的方向。
此时此刻,在领悟到这种改变的同时,师映川脑子里的思路却是越来越清晰,他突然间平生第一次对命运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产生了隐隐的畏惧和忌惮……
然而如今的师映川,又岂是当年初来乍到这个世界的普通人任青元可比?十七年的时光以及生活环境包括许许多多的经历,使他早已蜕变为一名无论身体还是心灵都异常强大的强者、当之无愧的准宗师级人物,他暗暗用力一咬舌尖,舌上顿时就传来强烈的痛楚,然而也就是这痛,在这一刻却让他真正地清醒过来、冷静过来,心思变得极快,脑子里一开始被真相冲击得支离破碎的思绪终于彻底恢复,让呼吸也顺利了很多,也顺势将自己的面部肌肉稍做调整,让自己刚刚的一切怪异表现都顺理成章地可以解释为被这一段秘辛震住,天衣无缝,如此一来,就完全不显得突兀了,可这样的平静也仅仅只是如此了,师映川的心底最深处到底还是掀起了惊涛骇浪,这时连江楼果然没有察觉到自己这个弟子的异样,只是转身继续整理衣衫,师映川趁此机会用力闭上了眼睛:'原来竟是这个样子么?'心中想着,旋即又猛地睁开双眼,面上的神情已是再无丝毫波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师映川发现自己心中出奇地并没有太多的混乱与震惊,没有太多的复杂感受,或许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在心里真正把自己当作宁天谕,‘他’与自己就好象是一个微妙的分岔,并不能够感同身受,刹那间心中万般思绪被强行遣散,只留下一片平静,便如同风暴过后的大海,恢弘而深沉,语气间却带着符合他身份所应该有的惊讶和震惊之意,似叹似惊地道:“原来是这样,这种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师映川在大光明峰一直待到晚间,陪连江楼一起用过饭,师徒二人这么长时间没有见面,要说的话自然不少,师映川干脆便在此地留宿,一时夜深人静,师映川睡在床内,外面则躺着连江楼,师映川如今早已明白自己对连江楼的心思,这时对方就睡在身旁,难免有些不安,不过他心中也诸多事情缠绕,倒也没有过多的心情去想这些风花雪月,所以也还捱得下去,但一时间终究还是翻来覆去地难以睡着,正值此时,却听连江楼道:“……为何还不睡?”
师映川的身子僵了一僵,旋即放松,含糊道:“想些事情,一时半会儿的睡不着……”他此时是面朝床内背对着连江楼的,脸上的神色已经不是在面对连江楼时的平静无害,就听连江楼道:“默练几遍‘清心诀’,自然就能静心安神。”师映川低低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道:“师尊,我心里不痛快……”说着,就翻身面朝床外,连江楼听了,侧过身来,两人由此便面对面了,连江楼看着少年玉容漆发的模样,心中有些放缓下来,道:“那你究竟……”
这话只说了一半就停住了,只见师映川主动凑进了连江楼怀里,两手抱住了男子,脸蛋深深埋在对方胸前,喃喃道:“很多事情我都不能对人说,谁都不可以,我心里不痛快,很讨厌自己知道得太多,如果一个人什么也不知道的话,也许会是很快乐的罢?无知往往真的是一种幸福,我现在才深深明白这个道理……师尊,如果我永远不长大就好了,永远都是那个刚刚做了你徒弟、跟在你身边学艺的毛头小子,无忧无虑的,那大概是我最快活的一段时光了。”
师映川整个人都紧紧依偎在连江楼的怀里,如同一只寻求抚慰的受伤小兽,他现在已经长大了,师徒两人很久都没有像现在这样亲近过,连江楼一时意外之余,也有些不知如何处理,他不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更不是一个有着柔软心思的温柔男子,他顿了顿,终究只是拍了拍师映川的背,什么也没说,他也只能做到这种地步而已,而师映川事实上也不需要他说什么,只要让自己这样靠着就可以了,此时此刻,自己需要的也只是这样一个温暖的胸膛罢了。
室中一片寂静,师映川不愿思考,就这么伏在男子怀中慢慢地睡了过去,他又做了梦,那些零零碎碎的片段,无休无止,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仿佛快要在梦中窒息,坠在不见底的深渊里,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最终,当师映川从梦中惊醒的时候,他微微喘息着,眼前是雪白的里衣以及男子露出的一痕结实胸膛,师映川看清之后,猛地一悸一骇,下意识地就想后退,这当然不是因为这场景多么可怕,而是师映川心中存了私念,如今乍然想起自己正被暗中爱慕的人搂在怀里,如此亲近,令他本能地就想逃离,生怕自己出丑,露出马脚。
这么下意识地一挣不要紧,却把连江楼惊醒了,男子微微睁开眼,问道:“……怎么了?”师映川连忙掩饰道:“没什么,刚刚做了个噩梦罢了。”连江楼坐起来,撩开帐子看外面的金漏,瞧瞧是什么时辰,他有着一副任何男性都要羡慕不已的身体,虽然被雪白的湖绸里衣裹着,却也还是能够看出那健美的轮廓,师映川自小就在他身边,师徒两人也时常同寝同宿,也经常一起洗澡,当然不是没见过连江楼的身体,但却从未像现在这样突然起了异样之感,目光不由自主地贴在男子身上,一股强烈的渴望驱使着他,想把连江楼紧紧抱在怀里,肆意妄为,好在连江楼此时正掀帐向外看,并没有发现身后的视线,不然就必定要露出马脚了。
不过这念头一起,就立刻被师映川理智地捏碎,师映川虽然遏止不住脑子里面思绪的流动,但至少他还能够完全控制得了自己的行为,这时距离天亮还早得很,连江楼看看时辰,又重新躺下,师映川可以很清楚地感觉到连江楼身上的气息,那是完全纯净无杂质的气息,只有童身未破之人才会具有,这样的味道被师映川嗅到,对于已经尝试过男性身体滋味的他来说,极具甜美的诱惑力,师映川觉得喉咙里有点发紧,他伸手盖住自己的额头,让自己平静下来,找了一个转移自己注意力的话题,问道:“师尊,历代祖师大多都会有一两幅画像流传下来,一般集中放在后殿里,我小时候就看过了,不过也有几位例外,比如二代祖师就是这样……那么,师尊你那里有二代祖师的画像么?我倒是挺好奇他长的是什么样子呢。”
连江楼躺在床上,双眼仍然闭着,淡淡道:“没有,二代宗正并无画像之类的物品流传下来。”师映川听了,不免有些失望,他在梦里不止一次见到莲生,也就是‘他’的情人赵青主,但是可惜却从来没有看到对方的模样,也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男子,能够令宁天谕这样的绝代霸主也为其倾心不已,并因此中了圈套,不世基业也就此化为流水……一时师映川躺在床上,心中念头纷杂,按理说他自己就是宁天谕,应该将赵青主所属的断法宗恨之入骨才对,但偏偏他自幼就进入宗门生活,这么多年以来,早就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有着很深的感情,而且他虽然是宁天谕,却并没有对宁天谕的遭遇感同身受,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巨大的讽刺,不过赵青主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罢,当初他使得宁天谕家国覆灭,失了天下,然而在很久很久之后,断法宗却要落入到转世的宁天谕手中,这到底算不算是一种令人无言以对的补偿?
师映川满腹心事,躺在床上默默思量着,自然就再睡不着了,连江楼虽然合着眼,但对于身旁师映川的情况却还是能够察觉得分明,便道:“你心不静,若是睡不着,就去练功。”师映川也确实难以入眠,而且他现在躺在连江楼身边,心底总有丝丝冲动,现在听了这话,几乎巴不得如此,立刻就坐起身来,道:“那我就出去了。”说着,赶紧下床穿衣。
外面天根本还没亮,黑沉沉的,师映川出了大日宫的时候,空气凉凉的,露水很重,他在连江楼平时经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