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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成!送入洞房——”
靠!
23
吴邪心里把那杀千刀的司仪骂了一通,情急之下竟又挤出几分力气,使劲儿挣扎起来。男人身体很软,靠着也不难受,但是力气却出奇地大,手臂箍着他跟铁环似的。这让吴邪更加认定这个人是和阿宁一伙儿的。他心说这是干什么,还有礼法吗?就算他真的嫁了,也不能刚拜完堂就抱着不松手啊,不是还没入洞房呢么,生米煮成熟饭之前那都不能算数是不是……突然,一个声音在耳侧响起:“别动。”
吴邪一怔。
“再忍忍,我带你离开。”
吴邪几乎以为自己陷入幻听。
这、这声音……
绝对错不了!这“山神”根本就是——
吴邪彻底懵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个人会出现在这里?
那人见吴邪不再挣扎,便放松了钳制,扶着吴邪朝门口走去。这一拜一折腾,一紧张一松懈,十分有效地促进了他体内的迷药扩散。吴邪别说挣扎,连精神都恍惚了。他隐约记得自己是被人抱着,好似有一阵失重的经历,他下意识地抓紧对方,等再度回过神来,已经停止了下落。此刻,他身处一处陌生的山洞。洞里没什么光线,但是点着红烛,到处挂着红绸子,显然也是村民布置的——这倒真成了“洞房”。
吴邪讷讷地半靠在石床边,见男人走了过来。那人指尖触碰到喜帕边缘的时候,吴邪下意识地一缩。
感受到吴邪的紧张,男人停下动作,奇长的手指转而拨了拨喜帕下方的流苏。他侧过身,和吴邪并排坐下,将什么东西丢在一边,发出“啪”一声,吴邪从盖头底下看去——是张面具。
原来他刚才是带着面具出去的,怪不得那些村民被他唬住了。
“他们走了。”男人低低地说了一句。
——刚才也是,听着这个声音,莫名地就觉得安心。吴邪松了口气。
男人再度碰了碰吴邪的喜帕,这次吴邪没有躲,只是身体依旧紧绷。红帕被掀开,吴邪却垂着眼不敢看。他知道这会儿自己的脸一定红得要滴出血来了——却不是胭脂,只是羞恼。
对方也没说话,给了他充足的时间。好半晌,吴邪终于觉得就这么半掀着盖头更不好意思,他都能感觉到那人的视线在无声地剐他。吴邪抬眼,果然对上到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
“小哥……”
吴邪用尽力气,总算挤出这轻似呻吟的一声,同时在心里懊悔不已。他吴邪也不是没丢过脸,大多数时候笑一笑就忘了。只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若说天底下他最不想被看到的人,便是眼前这位了。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又是在最惨的时候被张起灵见到。
“先别说话。”张起灵驾轻就熟地卷起吴邪的袖子,摸着他的脉诊了一会儿,道,“跟上次是一种药,这药用多了对你身体不好。”
——又不是他爱吃的!
吴邪欲哭无泪,他哪儿知道这蒙汗药如此厉害,居然叫他栽了两次……突然,身边那人不由分说地将他打横抱起来。吴邪吓了一跳,又要动,被张真人瞪了一眼立刻老实了。得,抱就抱吧,反正也不是头一回了,自己更丢人的时候这人也是见过的。
张起灵将吴邪平放在石床上,找了个布包垫在他脑后充当枕头。安置好人,他自己站起身,开始解喜服的扣子……解……哎哎?吴邪瞪大了眼睛。干什么?小哥你这是要干什么?
好在悬念没有留太久,吴邪这才发现张真人喜服里面居然还穿着平时那件黑衫,显然喜服是他临时套上的。山洞阴冷,这喜服缝得很厚实,张起灵把衣服盖在吴邪身上充当被单,又给吴邪吞了一颗药丸。做完这些,张起灵道:“睡吧,有什么话醒了再说。”
不知道是药效还是张真人的话起了作用,吴邪这一下倒真的觉得有些想睡了。这洞里十分安静,连彼此的呼吸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是诡异的环境,他却出奇地安心下来。这一放松,睡意席卷,吴邪很快就应了周公的邀约……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吴邪只听见耳边轻微地呼唤,好似有什么人在叫他。
吴邪,吴邪……
“吴邪!”
黑金古伞被牢牢地握在掌中,张真人此刻脸色黑得吓人。
他一早就感应到吴邪出了状况,匆忙赶回,却正好瞥见惊人一幕。千钧一发,他也只来得及以伞收魂,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收回古伞的同时张起灵便在原地布下灵阵,将古伞置于生门之上。黑金古伞连着内里的灵体被阵法引来的源源生气所环绕——虽然暂时无法让吴邪复原,至少能减轻他的痛苦。
张起灵做完这一切,掌心贴上伞面,唤了声:“吴邪?”
伞内毫无生气,吴邪原本已经魂魄脆弱,此番又自伤元气,连红线也失去了疏导真气的作用——张起灵最担心的事到底还是发生了。上清真气至刚至阳,此刻如果强行渡气只怕他根本受不住……张起灵闭目。
是他大意了。
事实上,阿宁一说到“祭山”的事,便唤起了他的一些回忆。
事情发生在五年前,那时他云游途径此处,发现这座山上妖气大盛。张起灵进山一路追踪,最终在这处山洞里找到了妖怪的巢穴。那是一只“石中怪”,又称“密洛陀”。这东西虽不强,却十分棘手。密洛陀生于土壤,可于岩石间自由穿行,难以捕捉。当时那东西尚弱,因此只对家畜出手。山人愚昧,不知除妖,反而以人命相祭,险些惹出大祸。只是,这事的棘手之处就在于:此物有害,却又不能杀。
密洛陀乃山脉灵气化成的精怪,受当地地气庇护,贸然杀之,会为山民招来祸端。然而既为祸害,张起灵身为茅山传人,自然也不能放任。追到老巢后,他便以山木做了一处陷阱,布置于阵眼,又以泥土掩埋,诱那妖物进入,隔绝地气。功成之后,他将怪物封印于这洞穴里的石壁之中。密洛陀断绝了土壤就如鱼儿离水,没多久便会干涸而死。
当日张起灵见天色已晚,便在山洞留宿。想不到赶上“山神”祭典,被送入洞内的女子先是遭人劫持,后又被丢进山洞作饵,除了哭便什么也说不出,听不进。张真人也懒得解释,只留了些银两给她,又把那女子送到山下,转身也就忘了这事,没想到自己反而被误认成“山神”。
既然五年前的山神是自己,那么三年前的,算算时间,似乎也不会有别人了。
时过境迁,也不知道这处风水灵穴是否又被其他妖物所占。原本考虑到吴邪的安全,才暂时留他在上面。想不到他才一离开,村人便有了动作,而这人参娃娃……竟然不要命地来找他。
养魂阵渗出微弱的光芒,生气源源不断流转,但是灵体损伤得太过严重,他剩下的三魂六魄蠢蠢欲动,连黑金古伞也快要镇不住他们飞散的趋势————这一次,只靠吴邪自己是绝对熬不过了。
要想安住吴邪的魂魄,只有立即找回他丢失的一魄。三魂七魄圆满,魂魄自然稳固,可眼下这条路走不通。那余下的……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张起灵执起黑伞,道:“吴邪,忍一忍。”
他走入阵中,盘膝而坐,默念真诀。不出片刻,真气游走于全身经脉,袖袍鼓动,周身升起腾腾热气。张起灵将真气积聚于胸口,稳稳护住心脉。随即,他一翻掌,自黑金古伞内收出一道闪动的光晕——三魂七魄缺一,连魂火都不稳了。将“吴邪”握在手心,张起灵另一手朝着古伞反手一抽,黑金古刀映着寒光而出。几乎毫不犹豫地,张起灵挥舞刀刃,向自己心口划了下去。
这一刀极尽稳妥,穿透骨骼,贴心脏而止,少一分则无效,多一份便要当场毙命。大量的血液瞬间将纯黑的衣衫染上殷红的光泽。张起灵却对伤口视而不见,他将刀一丢,护住吴邪灵核,二度念起真诀。
灵光隐隐,像是受到呼应一般,缓缓没入张起灵心口。
人身上最温又最烈的,便是这一处心头血。
心头血自心脏涌便全身,乃生气之源,修行之人的心头血是天赐的养魂灵药,将魂魄寄之心房,即便只有一魄,亦可与宿主同心同命,同生同寿。
张起灵用这个方法,等于把自己的阳气一分为二,供养两份灵魂。这种事寻常人断然是做不到,也不敢做的。若是没有足够的修为,在魂魄入体的瞬间,便会心脏爆裂而亡,即便勉强活下,也是痛苦难耐,心脏每跳动一次,都是巨大的痛楚。是以张起灵先以真气护住心脉牢固,才将吴邪魂魄并入。
这样,便能暂时保住吴邪魂魄不散了。
只是,以一颗心脏跳动两份灵魂本身就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