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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公子。”苏文清没有回头,但这一句毫无温度的称呼让林志海的心直直坠到了谷底,而她接下来的话语更让他觉得天要塌下来了。
只听苏文清冷冷道:“林公子,我们受人所托,要把灵柩运回扬州。应承了的事情不能不办,还望林公子不要为难我们,给我们行个方便,让我们把林大娘的遗体运回去,也好让逝者了却心愿,早登极乐。”
林志海呆了半晌,方才喃喃道:“小清,这个人,这个人是我亲娘啊。”
苏文清转过头来看着他,但她的眼神飘散,空洞得好像根本没有看到他似的,她说:“林公子,你还是顺从逝者的愿望吧,不然的话,”她低下了头,声音也低了几分,似乎怕吵醒玉棺中的人似的,“林大娘会不安心的。”
林志海眼中的悲痛多了几分,他看看玉棺,再看看不远处正在举办着的法事,犹豫道:“现在这里正在做着法事……”
“做法事,三天就够了,现在是第三天,那明天我再过来。”苏文清说得很干脆,丝毫没有给林志海留下任何余地。这让林志海心中一滞,有些不相信地看着苏文清。
他印象中的苏文清,是一个柔弱纤细的女子,虽然他知道她的生意做得很大,但她从未在他面前显现出强势的一面,如今,见识到她如此强悍凌厉的一面,反倒令他生出些许的畏惧。
他知道再争执下去也无益,母亲临死之前当着众人的面说出的那番话,不要说京城,就连全国都差不多传遍了吧。他的岳父岳母,就是因为禁受不住流言蜚语,今天一大早趁着天未亮,就匆匆地向他告辞,回扬州去了。
林志海重重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跺了跺脚,算是勉强同意了苏文清的提议,转身出去了。
苏文清一直看着他,一直看着他走出了屋子,紧绷的神经才完全松懈,这才感到浑身无力,要虚脱的样子。本来她打算好了,如果林志海不同意的话,那她就是闹到官府城去,无论如何也要遵从林大娘的遗愿,把她的灵柩运回到扬州去安葬。
第二天一早,用过早饭之后,苏文清母女俩退了房,来到了状元府。
状元府里,林志海已经把所有一切都打点好。苏文清亲自看着他吩咐旁人把玉棺的盖盖上,林大娘就躺在里面,神色安然,却再也醒不过来了。
林志海在门口处等着她,奇怪的是,那个泼妇没有再出来闹事。
“小清姑娘,”看到苏文清过来,林志海走上前去,“我派几个人跟你们一起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我跟着就过来……”
“林公子的好意,心领了。”苏文清淡淡道,语气疏淡如陌路,“林大娘的事情我们已经安排好了,就在昨天,我去了京城的震远镖局,托他们走这一趟镖。”她转头望向不远处的街口。不远处,有几辆马车驶了过来,马车车厢上头,旗帜上的“震远镖局”四人大字迎风飘扬。
“你看,他们来了。”
“震远镖局”的人很快就到了跟前,都是些精壮的小伙子,最大的不过三十岁上下的年纪。林志海退到了一边,苏文清指挥着他们把玉棺放上他们带过来的特制的马车上。
那群人里,有一个人的面容特别熟悉。那人怀抱着长剑,侧立一旁静静地望住她。苏文清抬起头来,心中一动,不由叫道,“李大哥,你怎么也来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一抔黄土掩
李长修走到她的跟前,浓眉微微拧着,神容静肃地望着她,他说:“小清姑娘,天意如此,逝者已矣,还望姑娘能够保重身子要紧。”
苏文清虚弱地笑笑。保重身子?是啊,这世上,求不来别人的怜悯,唯有自己依靠自己才是正理。
走过爱与不爱的轮回,不是谁的冷漠辜负了谁的真心,是遇见的劫。或许,她与林志海的相遇,本来就是一场错误的邂逅。
错误邂逅于桃花村范老爷子的花圃前,水瓢落地时那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的出手相助,便注定了此生不应该的开始。
爱情走到这般荒芜的田地,出乎意料之外,却又无可奈何。一声轻浅的叹息,氤氲在初晨微冷的空气中,凭添了几分凄凉。
李长修的眼神欲加凝重。面前的姑娘若有若无的苦笑忽地牵扯了他的心。飘泊江湖二十载,尝遍世态炎凉,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他,更能体会这种悲痛与无奈。
他看着苏文清,似乎能看到她肩上沉重的负担,那负担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他忽然想伸出手去,与她一起背负,与她一起分担她的悲伤与痛苦,抚平她心底深处的创伤。
“苏姑娘,你多多保重。”他终究没有伸出手去,终究只是说了这一句。
“我会的。”苏文清点头,“这一路上我娘还需要我照顾呢。”
“我已经叮嘱了领头的詹镖头,叫他一路上好生看顾着你们母女。”李长修看向不远处。不远处的特制马车上,玉棺已经被抬上了马车,一个精壮黝黑的三十岁左右的汉子正含笑望了过来。
“詹镖头跟我有过命的交情,你不用担心,这一路上,他一定会保护你们的安全的。”李长修意料深长地说道。
苏文清何尝听不出他话语里的意思?他是担心林志海仗着状元爷的身份再来闹事吧,这世上,陈世美也不是没有的。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她昨天只是雇了三四个震远镖局的人,今天却来了十几个人的原因。而且,这些人个个携了刀剑,一看就是些深藏不露的练家子。
苏文清心中流过一阵感激的热流。大恩不言谢,唯有以后寻机会再报答他了。
特制的马车缓缓驶动,苏文清母女两人登上了另一辆马车,震远镖局的人纷纷上了马。一时间,马蹄声,沉重车轮轧在青石板上沉闷声响起,旗帜飘飞,车队径直地朝着城门的方向去了。
李长修抱着剑倚在一棵树下,望着渐渐远去的车队掀起的滚滚烟尘,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前几天还有说有笑的一同赴京探亲,想不到回去时竟是这般凄凉的光景。
千里归葬,这是一种怎样悲凉苦楚的心情
直到车队彻底在他面前消失了踪影,他才转过身来,忽地怔了一下。
十几步远的青石台阶边上,一袭素白的身影正望着远处,一动不动,旁边还跟着一名小厮。
这个身形太熟悉了,若不是他认得旁边的小厮是扬州城南昭王府的小厮茗砚,知道他身边那个素白衣袍的人不用说就是南昭王府的二公子呼延廷玉,否则的话,他真的会以为,他那个神秘莫测的师弟来了。
***
“公子,你怎么了?站了这么久你不累吗?”茗砚用手揉了一下站得酸痛的双脚,从清晨到现在,他陪在这里,都站了好几个时辰了,而自家公子,似乎一点反应也没有。
就好比他现在所处的这个位置,高而陡凸凹不平的青石台阶,有些地方已经裂开,稍有不慎就有坠下去的危险。更何况,前面还有一棵大树遮挡着,怎么说也不是一个看远景的最佳视角。自家公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想到,居然拣了这么一个“好”地方。
再说了,堂堂的南昭王府的二公子,当今皇太后的亲外孙,有什么东西不可以光明正大去看的?偏偏躲到这个地方来,还遮遮掩掩地去看,明显带了“窥探”的嫌疑。
自家公子这几天的行为,真是让茗砚既觉得迷惑不解,又觉得很是郁闷。
“走吧。”呼延二公子垂头丧气道,全没有来时那种紧张兴奋的样子。茗砚记得相当清楚,今天早上他可是被呼延二公子从床上揪起来的,出到外面的时候,天还没大亮呢。
“公子,你不舒服,是不是受了凉?”茗砚说着就要伸手去抚自家公子的额头。
“我没事。”呼延二公子打断他的手,“去,给爷找坛酒来。”
“我的公子,这一大早的,早饭还未吃呢,怎么无端端地想要喝酒?”茗砚眼中亮光一闪,“公子,你要庆贺一下吗?”在他看来,自家公子能开怀饮酒,算是恢复正常了。这世上,哪有人为自己仇人的遭遇闷闷不乐的,那个人多半是疯了。
“叫你去拿你就去拿,那么多废话干嘛”呼延二公子瞪了他一眼,不耐烦道。
“我去,我马上去。”茗砚见自家公子发怒了,吓了一跳,赶忙跳下青石阶,一溜烟朝酒肆跑去。跑开时还回头看了自家公子一眼,这真是奇了,他还从来没见过自家公子如此心浮气躁的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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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二花等人在小莲子庄的路口处,翘首以待。
自昨天接到苏文清的书信之后,今天一大早她就到村口等候。怕接不到人,晌午时分,她午饭也不敢回去吃,特地叫了小桃替她送了过来。
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