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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的姚府茶话会上,姚梵一边给伙计们沏着香气浓郁的金色铁观音茶汤,一边吩咐道:
“周第四,你明天按照一户二斤精白米的标准,带你们排的乡勇队员骑车给泥湾子村和埠头村的借贷农户送去,让大伙尝尝鲜。你和你们排的乡勇队员们一定跟大家说清楚,这洋精米不要钱,是给大家试吃的,吃得好可以来我遇春商号买,吃的不好就当我姚梵提前送他们的中秋礼,我祝大家过的欢乐祥和。还有,你可别忘了纪律,千万别收老乡的礼品!走的时候,记得帮人把院子打扫干净,把水缸挑满!一定和人家搞好关系!”
“是!”
“贺世成,你们排的器械训练要抓紧,引体向上必须每人都达到30个标准!还有,40斤负重越野必须全员跑进23分钟!我发给你手表不是让你翩着玩的!是叫你带他们跑山!给他们计时的!”
“知道了,俺一定督促他们抓紧训练。”
“李海牛,李君,你们带的两个排的各项成绩都很优秀,现在乡勇团要扩建,你们每个排再招40个人,一老带两新,把他们练起来。以后你俩就是连长,每人手下管理三个20人排,排长名额你们报给我,我明天上午亲自当面任命。”
“是!”
“是!”
“刘进宝,现在跑来打短工的人越来越多,你一定要管好他们,伙食不许克扣,但是要教他们懂规矩,平时除了工地干活,不许到处乱跑,更不许进围墙里的内庄库区和操场!”
“是,东家。”
“现在咱们说说眼下的扫盲情况,每天五个单字的学习不能耽搁,虽然现在有放贷和收税的任务,但越是工作安排紧张,越是能考验人的素质,大家都是排长和班长,千万要督促各排乡勇和各个工作班的伙计们抓紧学习……”
“今晚我来给大家讲一讲什么是生产资料,什么是社会财富,社会财富到底是由劳动者创造的,还是由资本创造的。还有,之前我已经大致讲解了什么是唯物主义世界观,今晚我们要用唯物主义世界观,分析一下神仙到底存在与否。”
次日姚梵又找到贺万年。
“万年,现在海边那块地我已经平整出来了,正在挖船坞,回头要有贱人打听,千万别说是船坞,就说是修理渔船的避风水槽,他们爱信不信吧,你嘴要把好门……”
“姚兄,眼下折叠伞好卖的不得了,来胶州批发货品的商人,把青岛口的城门都踩高了三分。”
“那钢笔呢?”姚梵问道。
“钢笔内销不大好,不过洋商很喜欢,英国谦大洋行就定了三千支去,只是不要我们的墨水。好说歹说才买了三百瓶。”
“不买别逼人家,求人买的话,价钱上不去,还跌份。”姚梵嘱咐。
“是,兄弟说得对!前几天那个法商皮门来胶州进货,看中咱们商号的缝纫机,居然百般挑刺!我理都没理他,最后这孙子还不是厚着脸皮来买了么,嘿嘿!不二价!我一个大子都没给他便宜!叫他装逼!”贺万年现在被姚梵带出了很多时髦的口头禅。
“干得好!”
“铁壳保温瓶现在大卖,汉口、宁波、无锡、桐城、天津,到处是咱们的保温瓶,简直卖疯了,眼下青岛口的船只,来来往往的都在往船上装保温瓶!好些个洋商为了买保温瓶,把猪鬃都卸在了上海,专门跑来咱们胶州进货装船!我听说海关刘子铭那边,这阵子肥的流油。”
“行,有你盯着,我很放心。码头的搬运工不闹事了吧?”
“我已经和他们把头谈妥,每一担两头满的货搬上船,给他们另加两个大子。”
“货运繁忙他们趁机加价,这也正常,只要不太过分,可以满足。”
“姚兄说的是,眼下货运这样繁忙,码头的力夫一个个可是赚到了不少,眼下整个码头有力工400多人,简直跟盐埠码头有一比了,当然,比起盐埠码头那里的一千多号人还差点。”
“这些人住哪?”
“说来滑稽,这些南边来的力子们学了姚兄庄子的板房模样,在码头南边搭了各种破木屋和草席棚子,住的是一片狼藉。听说孙大人大发雷霆,说是今日就要去课税。”
“孙茂文这家伙……丫除了钱还知道个屁……”
……………………
这个秋天,胶州各个村庄,一派这个收获季节少有的宁静和安乐,没有破家的痛哭,没有骨肉分离的嚎啕,没有流浪四方逃荒的难民。
一个名字正在静悄悄地用一种病毒式传播方式口耳相告。
遇春商号!遇春农业信用社!姚梵姚东家!胶州仁义郎!胶州及时雨!仁义传天下!信用满齐鲁!
至于士绅之间,则有传说此人是傻子的,拿着丁宝桢给的鸡毛当棒槌,早晚有一天收不回贷款,要亏得满地找牙。
还有的士绅说姚梵是天才,不动声色的把一群穷鬼的地卡在了手里,今后尽可以高价卖给其余乡绅,或者租给佃农,至于那些签了合同的短工,肯定是要卖去南洋当猪仔,听说那些猪仔都是在海外的矿里当畜生用,干到死为止。一来一去,这姚梵赚大了。
有的士绅则觉得不必太危言耸听,此人这样行善,不过是想要做个样子给丁军门看,在胶州亏小钱打名声。这贷款的信用社只可能在胶州这样小县搞一搞,若是扩到州府那般大小的治域,非把他姚梵活活亏死不可,更别提全省了。
第84章 安徽会馆
84安徽会馆
姚梵算了算,这次秋捐,胶州接到的各种滚单一共3300两,其中一大半,约有2100两是实收了上来,剩下一小半1200两是靠了自己贷款垫上的。
实收的2100两中,仅仅即墨五大家在胶州的田庄就交了1100两。其余则是从小地主、富农、中农、贫农处收来。
这还只是一个秋捐罢了,大清国一年四季滚单不断,如果有了什么特事特办的情况,就要另外开捐,仅仅一个小小胶州,一年少说也得收他个一万两,这其中七成要从农业里来。这些捐派并不是国税,也就是说,并不计入国库的,只是用于维持山东本地的各个衙门运作罢了。
至于其他的乱收费,则是各个地方看着办,收多收少都靠各官员本事了,有能力强的官吏,一年能从一个县搜刮三五万银子的,当然,那也得是富县,若是摊上小地方和穷县就要少一些。”
山东一共96县,平均一年上交270万两地丁银,最多时曾经上缴400万两地丁银。
就按270万两计算,仅仅这地丁皇税摊到山东96县的每个县头上,已经是两万八千多两。另外还有各种槽银、皇庄官地的租课、杂税等等,这些是国税,要进国库的,胶州自然跑不掉。
姚梵粗略估计,即使不算胶州本地衙门的苛捐杂税,光是收皇粮和上级单位下发的滚单,胶州一县一年就要上交大约四到五万两银子。如果按照三分之一贷款的话,自己一年要垫上一万多两,如果明年开始进入旱灾高峰期,百姓颗粒无收,那自己起码要垫上一大半。
青岛口城中,姚梵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闭目想到:“这还只是胶州一个县罢了,要是全省96县我都把信用社开起来,一年就要垫进去一百万到二百万两,这会把我拖垮的。再说了,整个北方大灾,只救一省一地毫无意义。”
“这次借着帮孙茂文收税的名义,好好串联起胶州的贫农,迅速扩大乡勇团的规模,并为将来扩军打下基础,这才是眼下信用社的主要作用。”
姚梵打定主意,睁开眼,从竹凉椅上站起来。连日的下乡奔波,让他身体有些疲惫。
……………………
北京,后孙胡同安徽会馆,外面白墙黑瓦,内里雕梁画栋,既内秀又闷骚,很符合中国人不事张扬的性格。
当初李鸿章建议淮军将领出资建设一个安徽籍官绅商贾的驻京办事处,于是就有了安徽会馆。
李鸿章眼下正住在此处。
院子里的大槐树遮蔽了阳光,树荫下的这排气派瓦房看上去幽静凉爽。
朱漆的雕花窗上贴着雪花纸大大的敞着,在引入院落中凉风的同时,也带来了外面树上呱噪的蝉鸣。
“爹,湿毛巾。”一个女声说道。
一双保养得当而遒劲有力的大手伸了出来,接过一块蓝白相间的寻常毛巾,这块毛巾在2011的价格不会超过10元,超市里常见价格是9块9。
随着那块凉凉的湿毛巾在脸上擦拭,暑热和油腻一扫而空。
李鸿章把已经擦的温吞的毛巾交还给女儿,道:“这毛巾真不错,拿来擦脸,去油解腻,上面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