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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相句杨逸确实是记不清了,好在他与清娘初见时,就让清娘续过词作,有这惯例在,倒也说得过去;清娘却已完全沉浸在那略带落寂的诗意里,坐在那里就像一幅仕女图,许久不动。
杨逸趁这机会,过船找沈清直他们喝酒聊天去了;现在,他可不想再死几亿脑细胞去续后面两句,这首律诗他虽然记不得是谁的了,但对这诗的意境却能体会。
这诗第三、四句用的是‘流水对’,让整首诗显得更是一气呵成。所谓的流水对,指的是律诗中对偶的两句不是孤立的两景两事,而是一种承接、因果关系。
象‘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这就是典型的两景两事,两句之间没有因果关系在内。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则不同,正是因为下了一夜的春雨,催生了杏花,所以明朝才会听到巷子里的卖花声,这上下句之间既对仗工整,又有一种因果关系在里面,这就是所谓的流水对了。
而且整首诗前面六句透出一种落寞、无奈的意味,都是为了最后两句舒发激愤做铺垫,虽然杨逸不能完全想起最后两句,但他至少明白,现在自己没什么好激愤的,因此他也不会自己花心思去续。
沈清直和萧忆见他过船来,连忙添杯斟酒。
沈清直被杨逸用一篇墓志铭收买,在这次禅位事件中,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作用,也彻底成了杨逸的心腹之一。
几人坐在舱中,对悠悠汴河水对酌闲聊,聊着聊着又聊到了治河一事上,因为当初裁军的初衷就是为了节省巨大的军费开支,用于国计民生,而治河就是首要之务,重中之重。
黄河下游是大宋人口最密集的地区,王安石当政时,治理黄河还有模有样,而到了元祐年间,司马光把政新废了,国家财赋也枯竭了,根本无力治理黄河;十年间黄河年年泛滥成灾,给大宋造成了巨大的损失,一闹水灾之后,朝廷又大量从难民中募兵,使得军队人数也迅速增加,进一步加重了军费开支,形成了恶性循环。
在绍圣元年,李清臣出的那道科举考道中就提到:黄河改道了,是向东导回还是顺它北去,争论不出个结果,搞得年年水灾泛滥。
李清臣说的是事实,元祐年间在治河方面可以说毫无进展,年年争,蜀、洛、朔三党争得屁滚尿流,就是争不出个结果来,治河也成了停留在朝堂上的闹剧。
新党执政了,也用治河一事攻击过旧党,若是新党在治河上也是毫无建树,那岂不是和旧党一个屁样?
今年裁去了二十一万禁军,明年的军费开支,就至少能省下一千五百万贯,这便可以作为治河的启动资金了。
想起沈括在治河方面也很有研究,在王安石当政时期,治理汴河的工程便是由沈括主持的,于是杨逸问道:“沈兄,令先尊学究天人,在治河方面也多有建树,想必沈兄家学渊源,在治河方面也一定有自己的一翻见解吧?”
沈清直谦逊地答道:“不敢,先父虽然有所涉猎,但在下所学不及先父万一,淡不上什么见解,不过上次听覃兄提到,杨大人说治河便是河沙,水流缓则泥沙容易沉积,对此在下深以为然;如今黄河分为几股,水流缓慢,泥沙大量沉积,元祐年间年年发生水患,进一步证明了这个道理。王莽之时,张戎就曾提出,水流快自能刮除淤积泥沙的见解;杨大人之见与张戎之见暗合,极有见地;下官细细想来,要想黄河长治久安,必须结束任其北流之势,使之汇成一股,尽量让其以最近路径、最急之势入海,总结起来就是八个字:筑堤束水,以水攻沙!”
听了沈清直这番话,杨逸对他更是刮目相看,可以说,沈清直这番话说到他心里去了,虽然他对治河没有多少研究,但基本的道理还是懂的;在这个时代,在不可能建造拦洪大坝调节洪锋的情况下,筑堤束水,以水攻沙,不失为最理想的办法;
因为治河的重点就是治沙,若真能达到以水攻沙效果,虽然不可能保证黄河千年不溃,但至少不至于象如今一样年年水患了;就杨逸所知,两汉时间,经过汉武、汉明两代帝王两次治理之后,黄河在那几百年间是比较平静的,水患相对少了很多。
所以说,只要花大力气治理,虽不能保万年,但保个一百几十年还是有可能的。
捡到了这样一个宝,杨逸岂会放过,他和沈清直一路讨论治河问题,从制度完善,到经费耗费、施工方法、河道取舍等等,一一作为细致的探讨,其间覃子桂也加入了进来,而清娘则成了记录员,把几人的探讨所得详细记录下来,然后加以整理。
其间杨逸还给章惇去了一封信,让他以朝廷的名义,向天下征集治河意见;但凡有建设性建议的人,一律把人请入京城,以便能群策群力,商讨出最佳治河方案来;
杨逸相信,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许多人只是没有机会施展而已。
第三卷 第300章 东南第一州
汴水流,泗水流,
流到瓜州古渡头,吴山点点愁。
思悠悠,恨悠悠,
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
白居易这首《长相思》所说的汴水就是汴河,泗水是另一条平行于汴河的河流,最后也同样流入洪泽湖。
洪泽湖,顾名思义,你可以将它理解为因洪水形成的湖泽。确实,目前洪泽湖还只是一个个互不相连的小湖组成,还没有形成大片的湖面。
三十年后,也就是1128年,黄河改道,南徙经泗水在淮阴以下夺淮河下游河道入海,淮河失去入海水道,在盱眙以东潴水,原来的小湖才扩大为巨大的洪泽湖。
杨逸一行过了应天府、经洪泽湖、高邮、杨州,来到瓜州古渡头,在润州停留了两天。
第一天是和十三娘回家拜见她娘家的大哥、二哥、五、六哥,外加七大姑八大姨,不得不佩服老丈人苏颂,几十年间都快发展出一个民族来了;人真多啊!杨大官人送礼送到吐血,他很怀疑老丈人能不能把所有的孙子名字都叫上来;
而且这还只是冰山一角,京城、福建还有不少呢。
看到了苏家人丁如此兴旺,而杨家现在还是独苗一根,杨氏又开始念叨十三娘她们了,还明着劝杨大官人赶紧和清娘圆房,人多力量大嘛。
十三娘她们理亏(这年头生不出孩子是女人的责任),一个个低着头不敢吭声,只能等到了晚上,使出浑身解数在杨大官人身上榨取希望的种子。
第二天是去沈家的梦溪园作客,拜祭沈括,并将沈括的煌煌巨著《梦溪笔谈》借出,杨逸准备将此书带回杭州(杭州的印刷技术目前世界第一),自己出资请最好的刻印作坊印它一两万份,半送半卖造福百姓。
与《梦溪笔谈》一同付印的,还将有另外一本书,便是十三娘这几年来跟随在杨逸身边收集整理的笔稿,涉及医学、农业、器械、航海等方方面面的知识;例如外科手术、败血症防治、农作物嫁接、水稻抛秧技术、工程器械的制作、航海用的六分仪等等,其中还收录了杨逸和清娘的诗词,并将此书命名为《晴清笔谈》。
之所以决定把杨逸和清娘的诗词也收录进去,是为了借助杨逸和清娘的名声,增加《晴清笔谈》的销售量;时下人们对百科类的书籍还不太感兴趣,加进杨逸和清娘的诗词便不同了,读书人必定抢着买,这无形中就加大了科普面,让更多的人了解这些知识。
这每一项技术一旦得到推广,都会给大宋带来巨大的好处,拿最简单的水稻抛秧技术来说,若是插秧的话,一个人弯腰苦干几天才能插一亩田,若是使用抛秧,一个人半天、最多一天便能轻松抛完一亩秧,这就大大节省了人力,而且增强了秧苗的生长能力。
当然要想让百姓立即相信这些技术不可能,杨家在杭州也有田地,杨逸打算便在自家田间作试验,让百姓看到效果后,再让官府加以推广,以促进大宋的农业生产。
停停走走,终于在年前两天回到了杭州。
此时的杭州,作为东南第一大州,已提前进入了节日的狂欢,繁华程度并不亚于京城,各个酒楼商铺全部装饰一新,迎接新年。
入城之后,清娘的眼睛就看花了,那些酒楼茶肆名称有雅致的,如思堂春、兰陵、蓝桥风月、齐云清露等等;也有以怪异恐怖的名称来吸引顾客的,如有名的王妈妈家开的茶肆就叫作“一窟鬼”茶楼。
确实是创意无限,极为吸引人眼球。
为了满足清娘,杨逸干脆让母亲杨氏她们先回去,自己带着清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