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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对自己如此不敬,就不怕自己亲政后收拾他们吗?他们为何如此有恃无恐呢?
现在一切终于明白了!
原来这些人早就想着废掉他这个皇帝,也只有这个理由,才解释得通吕大防等人漠视自己的行为。
赵煦心中愤怒异常,一时却不加以表态,这只是文及甫的一面之词,刘挚等人并未真正实施谋逆过,若以此将刘挚等人诛杀,很难以服众。
他望向殿中的章惇、何世宽、张商英三人,淡然问道:“元祐诸臣,果有阴谋废立之意吗?”
“陛下,他们确实有谋逆之意,只是反迹未著!”章惇三人异口同声地答道。
三人的回答非常微妙,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得出的结论:他们只是未及实施而已。
你或许可以认为章惇他们是血口喷人,但若非如此,你又怎么解释吕大防、刘挚等人的行为呢?
难道吕大防等人都很傻、很天真!以为高滔滔能长生不老,赵煦永远不会亲政、或者亲政后不会追究他们多年来藐视皇帝的行为?
而且从辩证的角度来说,赵煦性格偏执,从小就明显的倾向于革新,赵煦一旦亲政,必定是旧党的恶梦,吕大防等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些。
赵煦的思想已经不可改变,旧党要想好好地活着,唯一的途径也只有废掉赵煦,从这一点上来说,旧党有谋逆的动机。
而他们一直漠视赵煦,也可以看作是背叛的前奏。
错了,他们不是背叛,事实上他们从未将赵煦当成皇帝过!
否则作为一个忠直的臣子,即使赵煦没有亲政,也不应该如此漠视赵煦!
而赵煦大婚后,他们更应该劝高滔滔撤帘,还政于赵煦,这才是一个臣子应尽的本份。
但吕大防等人并没有这么做,直到高滔滔病重不能理事,吕大防等人依然没有劝高滔滔还政的意思!
因此站在赵煦的角度,说吕大防等人背叛,还真是美化他们了。
愤怒的赵煦很快下旨,吕大防、韩忠彦、刘挚、张焘、王岩叟等人全部贬谪岭南,遇赦不赦!
文家六郎说文解字的本事虽然不错,但赵煦也不是傻瓜,因此吕大防和韩忠彦一样没有放过。
刘挚、梁焘、王岩叟三人被直接指证,罪行自然更重,除本人被贬外,子孙也全被谪迁岭南,由地方官府看管。
这个结果在章惇预料之中,但这并不是他最终想要的!
吕大防等人事实上贬到什么地方,差别已经不是很大,除非能正式给他们定上谋逆大罪,这才能算是给这些人盖棺定论,今后无论谁做皇帝,这些人都不可能再有翻身的机会。
关键还是隆祐宫啊!
隆祐宫不倒,将吕大防等人全部贬到天涯海角也没用。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章惇再次找来蔡京、林希等人密谈。
第二卷 第126章 一物降一物
隆佑宫。
销金屏风之后,鹤嘴飘散着淡淡的轻烟,殿外正值滴水成冰的季节,殿内却温暖如春,向太后样子慵懒,靠在罗床上闭目养神,两个宫女一上一下,正小心地帮她拿捏着肩膀和小腿。
孟皇后因巫蛊案被废,此事给向太后的触动非常大,说到底孟氏总是高滔滔给赵煦指定的皇后,和向太后算是一脉同源,孟氏被废难免让她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而且通过此事,向太后更深地体会到,她左右不了赵煦,这个皇宫里至少现在还是赵煦说了算。
于是,向太后突然淡出了众人的视线,隆佑宫显得异常的安静,她就像一条蛇一样,开始小心地盘起自己的身体,静静地等待着,赵煦的身体状况她再清楚不过,或许是明天,或许是明年,总之,向太后相信自己能等到那一天。
文及甫被关进同文馆,向太后可以毫无不在意,大不了这又是新党对旧党新一轮清算,没什么大不了的。
反而是张士良这个太监被押进京,引起了向太后的高度警惕。
张士良当初是高滔滔身边的太监,章惇将他千里迢迢的押进京,用意不难猜测,除了想对付高滔滔,章惇根本不可能在一个太监身上费这么大的心思。
而她和高滔滔是两面一体,密不可分,章惇要对付高滔滔,也就等于是要对付她,就像官场上一样,一位高官落马,如果你是这位高官的心腹手下,也必定要跟着倒霉,甚至不需要任何理由,也可以把你贬谪到天涯海角去。
因此,向太后这些天极为烦躁,一再让尚清仁出去打探消息,但同文馆被章惇把守得异常严密,除非有圣旨,否则无关人等休想踏足一步。
尚清仁费尽了心机,就是打听不到里面的一丝信息,越是这样,向太后越发感觉事态严重,这些天可以说是食不知味,睡不安寝。
正在向太后低声叹息时,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只见尚清仁一转过屏风,立即让那两个宫女退出殿门守着。
“清仁啊,可是有消息了?”向太后不禁坐直身子,盯着尚清仁问道。
“太后莫急,切听奴才细细道来!”
“嗯,说吧!”
向太后意识到自己的神态过于浮躁,于是拿起小几上的佛珠,垂下眼睑一颗颗地拨着,脸上恢复了古井不波的神态。
“太后,奴才得到两个消息,一喜一忧;堪忧者,章惇押张士良进京,确实是心怀叵测,他们对张士良威逼利诱,严刑拷打,想逼张士良伪证太皇太后曾欲废掉官家,以此激怒官家,让官家追废太皇太后,章惇等人狼子野心,简直是丧尽天良……
听到这,向太后手上不禁微微一抖,一颗佛珠没有拨过去,落回了原来的一边,但她很快又镇定下来,淡淡地说道:“如今情形如何了?”
“回太后,幸好张士良尚知太皇太后不可诬,天地神只不可欺,虽受大刑,却能坚持否认太后太后曾有废除官家之意。
如今文及甫因配合章贼诬告刘挚等人,已获释放,唯独张士良还关在同文馆,每日大刑加身,奴才只怕他最后熬不住,终做伪证啊!”
“清仁,这些你是从何探知的?”
“太后,这是样!”尚清仁伏到向太后耳边小声耳语。
“曾布?”
向太后听了不禁脱口反问起来,尚清仁连忙点头肯定道:“若非如此,奴才也无法得知同文馆之中的情况。”
“曾布此人未必靠得住啊!可别落入别人的陷阱才好,还是多试探几回再说吧!”
向太后经历几回挫败之后,显得异常小心,轻易不再相信他人,何况是新党核心成员之一的曾布。
尚清仁佝偻下身子,低眉顺眼地答道:“太后的顾虑不无道理,不过奴才细细想来,应该假不了,现在官家龙体欠安,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万一……时这皇宫之中还得太后您说了算,曾布大概是想通了这一点,才有此翻作派。
熙宁年间,他就曾反对过市易法,可见他并不是心志坚定之人,因此奴才以为,曾布此时另做打算是非常有可能的。”
“嗯,但愿如此!清仁啊,同文馆那边你自己还是尽量去打探一下,这样也能证实曾布所言是否属实。”
“是,太后!”
“宝文阁那边可有动静?”
“太后放心,奴才都已安排好了,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一定会及时报过来的。”
向太后再次叮嘱道:“清仁,太意不得啊,如今朝堂上忠直老臣尽数被贬,咱们孤立无援,张士良一天还在章贼手里,老身就睡不安稳啊!官家性子偏激冲动,万一被章贼等人蒙蔽鼓动,保不准就能做出什么不堪设想的事情来。”
“宝文阁那边奴才已经多次交待过,定当不会有错,若真出了差错,太后尽管拿奴才是问。”尚清仁想了想接着谨慎地说道:太后,若是官家真被章贼等人蒙蔽,做出追废太皇太后这等悖逆不孝之事来,咱们倒还可以找个有力的援手。”
“嗯?清仁快说,还有谁可以为援?”
“太后,自杨逸悖逆一案之后,官家对太后越来越疏离,但对朱太妃却愈发孝敬了,如今即便是龙体欠安,但只要哪日稍稍好些,官家仍会坚持去向朱太妃请安,朱太妃一向对太后以及太皇太后敬畏有加,官家若真要追废太皇太后,到时咱们让朱太妃出面劝阻,必能奏效。”
向太后听了眼前一亮,可不是,朱太妃这个妇人毫无主见,即便现在赵煦亲政了,她在后宫仍是谨小慎微,不敢有丝毫逾越,生怕天下人说她母凭子贵、跋扈失德,对自己更不敢有丝毫违背,自己制不住官家,何不让她去呢?
这世间不正是一物降一物嘛!
想清这一点,向太后异常开心,脸上不禁露出淡淡的笑容说道:“好啊!清仁,好注意!你在我的头面首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