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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选择,是你家人去死,还是你和家人一起死!如果你因此恨我,我也无可奈何,如果你愿意助我,那么,帮我去劝说你这位旧友吧。”
李陵沉默了很久,道:“我不恨你,但我也不想见他。”
卫律道:“为什么?”
李陵道:“我怕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你一个人的臆想。”
卫律道:“你怀疑我是在骗你?”
李陵看着渐渐暗下去的火堆,道:“不,我不认为你是在骗我。我没那么大的价值,值得你丁零王费这么大的劲,从地下编到天上。况且此事之匪夷所思,世所罕有。如果你存心要骗我,完全可以编一个比这可信百倍的故事。但这样惊人的一件事,证据只是一堆没几个人读得懂的古简,几段真假难辨的传说,如果一切只是你出于偏执牵强附会,如果世上根本没有你所说的什么玄鸟族,那么我的所作所为,将无法原谅。他引刀自尽、饮雪吞旃,节操如此,在他面前,什么情非得已,什么为势所迫,都说不出口。我有何面目见故人?”
卫律笑了笑,往火堆上添了几根木柴,道:“烈士贞妇,真是世上最可怕的人。这样的人的存在,使所有死以外的选择,都显得渺小卑微。其实人世间有太多不是一死就可以解脱的困局,大业未成而身死名灭,才是最可憾恨的事。罢了,你对我所说的一切有怀疑的话,我也不勉强你,或者你可以帮我做另一件事。”
李陵道:“什么事?”
卫律道:“寻找玄鸟。”
李陵道:“按照你的说法,玄鸟降世都几千年了,还会存在于这世上?”
卫律道:“玄鸟不是一般的生命,它是一个天上的民族制造出来的,必然具有惊人的力量!不管中原的史籍还是匈奴的传说,从来没有说那神鸟飞回到了天上。所以我相信,它必然还在这世界的某个角落!玄鸟是所有事件的关键,只要找到那来自天庭的神鸟,我们就可以解开关于商王族的许多不解之谜。即使得不到‘受命者’的帮助,我想,只要我能找到玄鸟,利用它的力量,向它在天上的故国发出召唤,那么,这个世界还有什么能挡得住那个强大、智慧的神祇族?而那些以真命天子自居、对臣民作威作福的帝王,一旦面临真正的天上来客,会是怎样的心胆俱裂、面如死灰?呵呵,我简直是无比迫切地想要看到那一天。怎么样,少卿有兴趣吗?”
李陵道:“可这天下之大,你要我去哪里找?”
卫律叹道:“这我也不能肯定,所以才要你帮忙。玄鸟极有可能就降落在丁零部。但胡人逐水草而居,丁零部几千年前是否仍在此处,只怕难说得很。从《山海经》中的文字来看,[517z小说网·。517z。]那时的丁零似乎是在北海一带。但北海的范围太大了,到底是东南西北哪一边呢?现在北海周边最大的两个部族是坚昆和丁零,我要了丁零,又帮你要了坚昆。这两地均土地薄瘠,气候严寒,不是什么好地方。所以匈奴贵族都不愿来。我就任丁零王数年,搜索过的属地,三分之一都不到。这里许多地方人烟稀少,地形复杂,或山川陡峭,壁立千仞,或密林千里,莽莽苍苍,几百年都没人去过。你测绘地形很有一手,根据从你那里搜出的那张地图,我就看出来了。听说你当年曾率区区八百骑,深入匈奴两千余里,图绘了详细的居延地形而归。现在,我希望你能把你的才能,用在帮助我寻找玄鸟上。”
李陵道:“那玄鸟的大小、形状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卫律点头道:“问题就在这里。如果《诗经》是正确的,那么它的形状类似一只燕子,这么点大小,又是黑色,找起来几乎是大海捞针。而如果这里一些部族的传说是正确的,则有可能像鹰鹞一类。所以,我现在只能采用不放过一寸土地、一个洞穴、一处岩窟的笨办法,一点点地搜查。这就是我搜索进度缓慢的原因。希望你能想到什么更好的办法。我在丁零有些典籍文献,有空你就过来看看,我们可以一起探讨参详。”
李陵看着那堆慢慢死灰复燃的火堆,道:“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我想问件事。”
卫律道:“说吧。”
李陵道:“古简上有没有说汉朝的结局是什么?”
卫律点头道:“有那么几句话:‘时维六七,汉之厄也。孰代汉者?当涂高也。’但这十六个字,我们几个私下里争议很大。像这‘六七’二字,孔安国说是六十七年或六百七十年,但汉朝立国早就超过六十七年了。六百七十年,老实说,我不相信这个政权能维持得如此长久!董仲舒猜可能是某位皇帝的在位时间,到那时可能会发生导致汉朝亡国的事变。可有几个皇帝能长寿到用六十七年的年号?我猜,六七就是六和七,不是年份,是帝系之数,说的就是当今皇帝!他既可以算汉朝第六位皇帝,又可以算第七位。高祖、惠帝之后,吕后专权,前后立少帝恭、少帝弘,然后是文帝、景帝、今上。两位少帝有名无实,故汉朝帝系至今,以名义皇帝计数,是七,以实际统治者计数,是六。但‘当涂高’一词,确实语焉不详,当时我以急智解之,其实心里也没底。一个‘魏’字,范围太广了。也许,等到汉朝灭亡的那一天,我们自然会明白。诗中说‘代汉者’而不是‘亡汉者’,想来那人应该是用禅让或类似的方式承继汉祚。不过,看起来此人不是‘受命者’,也许玄鸟族这一次的统治将不同于过去,会扶植一个傀儡来取代汉朝。”
李陵出神地看着火堆,许久,才道:“也许我们两个都是疯子。汉家天下固若金汤,我们却在北方的一间冰雪小屋里谈论它将如何灭亡。”
卫律道:“固若金汤只是假象。对玄鸟族来说,推翻一个旧王朝并不像想象的那么难。不需要艰难的斩木揭竿、攻城略地、死伤枕藉……因为维持整个国家运转的,终究是一个个具体的人。如果举国之人都从内心里确信,那真正受了天命的不是坐在龙位上的那个人。世上存在一支真正来自天外的族裔,那么,顷刻间皇帝将成为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朝臣、将帅、士卒、隶役……他一个人也指使不了。人心的归附,就意味着统治权的转移!”
李陵依然看着火堆,一语不发。过了一会儿,道:“你想过没有,如果你所设想的一切都是真的,如果你真的……成功了,复辟了那个千年之前的王朝,对这个世界来说,到底是福是祸?”
“我想过,”卫律极其干脆地道,“最坏不过是大家都沦为异族的奴隶!”
李陵没想到他回答得如此直率,倒有些意外,道:“那你还……”
卫律道:“难道我们现在不是奴隶吗?”
李陵忽然觉得内心深处像有什么东西在崩塌碎裂。
那个人身上好像有一种奇特而邪恶的力量,能轻易地摧毁许多习以为常的概念和想法。李陵喃喃地道:“你、你是一个危险的人……”
卫律笑笑道:“嗬,听起来真耳熟,好像很久以前也有人这样说过我。你说我危险,只因为我讲了真话。说出内心的真实感受,便会被视为危险的异类,你不觉得这样的世道才更危险吗?”
李陵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卫律道:“我是胡人,曾经作为你们的异族在中原生活过,所以在我心里,从来不认为异族天生便是危险的仇敌。是善是恶,要看所作所为。契曾助大禹治水,成汤曾教猎手网开三面,泽及禽兽,以此观之,他们应该对我们是怀有善意的。”
李陵道:“商纣王炮烙忠良,刳剔孕妇,断涉者胫,剖圣贤心,那也是善意?”
卫律道:“那些残暴的冲动,到底是来源于他异族的血统,还是多年人神通婚所引入的我们凡人的恶劣本性?何况他究竟有没有史书中说的那么残暴,尚在未知。焉知那不是周人往他身上泼的污水?”
李陵道:“你认定人性本恶,又凭什么相信神性本善?”
卫律满不在乎地道:“是的,我也不知道。也许我是拯天下于水火,也许是引狼入室。谁知道呢?我想赌一把!”
李陵道:“赌一把?你、你怎么能为了一己之私,陷天下于不可知的巨大危险之中?”
“天下?”卫律打了个哈欠,道,“李少卿,你真高尚得令我吃惊。你现在家毁族倾,身败名裂;满朝文武,落井下石;陇西士子,皆以曾为李氏宾客为耻。一个人的处境到了这个地步,'。 '还会挂念什么天下安危祸福?扔开那些扭曲天性的圣贤教导,问问你自己的内心吧——扪心自问,你就真的不曾有过一丝一毫来一场泼天大祸、‘予及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