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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一个少女的声音插了进来:“二郎,二郎,你没事吧?”
宇文成都转头一看,却见刚才围观的人群中走出一个少女,来到他们身边,眼睛却只是往李世民那边望去,一脸担忧之色。他自然认得,这少女是当今天子唯一还留在这宫里待字闺中的二公主。
“呃,公主殿下,世民没事。”李世民也转头看向她,微微一笑,随即把右手上一直持着的白莲递到她眼前,“公主你看,这莲花果然是假的,那就是世民输了。”
李世民一边向着二公主说话,一边眼角余光却仍注意着宇文成都那边,立时就看到他脸露困惑不解之色,便又转过头来向着他,笑道:“刚才我跟公主在这湖边看到海池中央开着一朵白莲,远远看去就像真的一样,我就说那是真的,是冬天才开的雪莲。可是公主说那是假的,是她父皇命巧手的宫人用白绸裁剪而成的。我不信,就跟她打赌,说我要把这莲花摘回来看一下,如果是真的雪莲,公主就要答应给我做一件事;如果是白绸制成的假莲,那就是我要答应公主给她做一件事。”
说罢,李世民把那朵看起来甚为逼真、但确确实实只是用白绸裁剪而成的假莲塞进二公主的手中,道:“世民认赌服输,听候公主差遣!”
宇文成都这才明白为什么有刚才那一幕发生,不觉暗暗摇头,想:这李世民果然还是个孩子。为着打这么一个不要紧的赌,竟然冒了那么大的风险去摘这朵假莲花。
二公主一手接过白莲,瞅着眼前垂首而立的少年,眉尖轻蹙,另一手轻抚胸前,道:“唉,我刚才真是给你吓死了。你要是掉进湖里去,那该怎么办啊?不要说冬天这时节船都收起来了,就算有船,水又结了冰,有船也用不上啊。”
“所以要多谢宇文将军急中生智,救了世民一命!”李世民又向宇文成都拱了拱手,笑意又一次溢上那张轮廓分明得如同经过刀削斧凿一般的脸庞。
有那么一刹那,不知怎么的,宇文成都竟是觉得二公主手中的白莲是开在这少年的脸上。
“不……不敢当。”宇文成都一向就是嘴拙木讷之人,这当儿更是莫名其妙的两颊都热了起来,连忙也拱手还礼,比之刚才当机立断地救人,反而显得颇为手足无措,甚至是手忙脚乱。
“公主要罚世民给你做什么事情,还请示下。”李世民又已转向二公主。
二公主正要说些什么,忽注意到李世民的右手掌心鲜血淋漓,大吃一惊,一把抓起他的右手,道:“你这里……怎么伤成这样?”
宇文成都随即想起,刚才李世民抓住他抛过去的柳枝,以单手之力抓紧没让身子堕下,可柳枝的表面甚为粗糙,如此大力施于其上,自然是把他的右手掌心给划破了。
李世民把手轻轻抽回,不以为然的一笑,道:“没事,就一点皮外伤而已。”
宇文成都却也禁不住一把抓住他的右手手腕,将他的右手掌心置于自己眼前细细看了一下,道:“虽是皮外伤,但伤在手上,也得赶紧处理才好。这里没有合适的药物,公主……”他转头看向眼眶中已经有泪珠打着滚的二公主,“……待我带李公子到千牛卫的营地去处理一下这伤吧,那里各种伤药一应齐备,比这里方便得多。”
“那……那你们赶紧去吧!”二公主连连点头,然后深深地看进李世民的眼睛,“赌注的事,以后慢慢再说好了。”
“是,公主。”李世民向二公主微微躬身为礼之后,便跟着宇文成都往千牛卫的营地行去。
海池在皇宫的北面,千牛卫的营地却是在皇宫的南面,这一路行去,是穿过了整个皇宫,路程颇远。
一路上,只见花红叶绿,点缀在皑皑白雪之间,冬景之中夹杂着春色,奇异之极。然而走近那些红花绿叶,伸手一摸,就会发现它们原来全是用各色绸缎裁剪制成,缠挂在其实早就落光了叶子的树上,一晃眼间看去,还真会让人误以为春天提前到了。
原来当今天子杨广前些天在宫观雪之际本是兴高采烈的,忽然却一声长叹,现出烦恼之色。在他身边陪侍的萧皇后忘问端的。他说:“这雪景美则美矣,但只是一味的白色,未免单调,还是不如春天时节万紫千红、色彩斑斓的热闹。”
萧皇后听了,当晚回到自己的寝宫,就立即召来宫中擅长剪裁的能工巧手,几天时间之内用各色绸缎剪裁出各种花草,然后又在一个晚上连夜将它们都点缀在宫内各处。待到天明之时,再邀杨广游园。皇帝忽然看到天然的雪景之内还配有巧夺天工得足可以假乱真的人造春色,不觉大喜过望。杨广本是好大喜功之人,萧皇后此番讨好正合他心意。他一喜之下,更下旨在宫内大排筵席,命朝中大臣及正值元日之际前来长安觐见圣驾的地方大员都携同家眷进宫出席,好让他们一睹自己如何有战胜四季节令之能。
李世民随着宇文成都穿过皇宫,一路赏玩过去,连声赞叹那剪花之人委实心灵手巧,竟能剪出这般与真花无异之物。
宇文成都听着这少年一连串的惊叹赞美,心中忽然隐隐的起了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焦躁烦闷之感,忍不住低声嘟哝了一句:“其实绸缎这种东西,与其制成此等可有可无之玩物,却何不派给那些衣不蔽体的穷苦百姓?”
他这么一说,一直吱吱喳喳说个不停的李世民立时便安静了下来。宇文成都抬头瞟了他一眼,却见他目光之内波光闪烁,似是若有所思地细细打量着自己。
宇文成都心中暗暗一惊。他一向为人木讷,沉默不语,很少对旁人指手划脚、品头评足。更不要说,这天下间有两个人——他的父亲宇文化及,和他的君主杨广——是他永远不会去评论他们的,只会默默地服从他们给他颁下的命令。在他看来,一个是生他养他的父亲大人,一个是给予他宇文家族如今这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的圣上陛下,不是他可以去质疑甚或是稍有不满的。他们二人的所作所为,他都只是看在眼里,闷在心里,从来不敢去深思,更不要说会出言不逊了。
可是,真不晓得今天是怎么回事了。他当着这个才认识了不到一个时辰的少年之面,还要是明知对方出身于自己宇文一族的仇敌对头之家,居然脱口出说那样对皇帝所为隐隐有批评、甚至讥讽之语?
宇文成都只觉一颗心在胸腔之内砰砰乱跳,但话已出口,正所谓悔之莫及。而要再说几句什么话来掩饰一下,他那样笨口拙舌之人一时之间却哪里想得出来?而且他也觉得再多说什么只怕反而是越描越黑了。
正犹豫犯难之间,却见李世民展颜一笑,道:“宇文将军,其实我进来这宫里就已经见了很多这些假花了,你说我怎么还会以为海池中央的那朵假莲是真的?”
宇文成都一怔,但随即明白李世民是借着说他之前假装以为海池中央的白莲是真花,来暗示他现在也是假装没听到自己刚才的“失言”,却也是轻轻巧巧地把这尴尬的一刻揭了过去。
这少年的心计……有这等厉害?亏我刚才还想他是个孩子般天真。
宇文成都的心头闪过这样的一念,但看着李世民如此冲着自己一笑,顿时又生出那种如见莲花在他脸上蓦地绽放之感,不觉失神了一下,连忙定一定神,道:“李公子……”
他一言未完,李世民已经抢着说:“宇文将军,你救了我一命,就不要对我那么客气了嘛,叫我世民就行。”
“那……你也别叫我‘宇文将军’那么见外了。”
“好,成都大哥,我这样叫你可好?”盈盈的笑意在少年的脸上越发地浓盛了,只看得宇文成都不敢再与他双目交投,连忙扭过头去。
“嗯,其实我早就知道那莲花是假的,只不过是逗那公主玩玩而已啦。”李世民却浑然不觉地继续笑着说下去,“那时我走到海池边,看见她在那里摆着一副骄傲清高的脸孔,就假装不认得她这穿着公主服饰的人是谁,自顾自大声地赞叹说:‘哇,这里开着一朵冬天才有的雪莲啊,真美!’果然就引得她沉不住气来跟我争辩,说那是绸缎裁剪的假莲。我一口咬定那是真的,是她不识货而已,她就更气了,说自己是这宫里的公主,还能比我更不懂?我又故意顶撞她一句:‘公主就什么都懂吗?公主不懂的东西才多着哩。’她气将起来就跟我打了方才那个赌。”
李世民叽叽咯咯的一边笑一边比划着把刚才戏弄公主的“事迹”复述一遍,宇文成都则是听得又是愕然又是好笑,禁不住再次浮起刚才的那个念头:这李世民果然还是个孩子。只不过是为着看不惯二公主摆了一副骄傲清高的脸孔,竟然就这么大胆地拿堂堂公主来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