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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娥默默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谢石榴:“你真的一次也没去看他?”石娥背身反问:“你让我去吗?”
谢石榴拔出旱烟,点燃,吸着:“他现在过得苦哇,五十多岁的人了,活得像个叫花子,天天吃百家饭……你走的时候,从我这儿拿些菜,去看看他吧。”
石娥背着身“嘤嘤”地哭泣起来。
谢石权:“都怪我,一挡挡了你们二十来年,害苦了你,也害苦了伢子。妹子,当哥的实在是对不住你……”
“哥,你别这么说,我知道你是一个心眼为他好。”
“哥偏心了,自家妹子不知疼。”谢石榴站起身,腰有些酸,居然一下没有直起来。“你快躺下,我给你捶一捶。”谢石榴状在床上,石娥轻轻捶着。
谢石榴叹了一口气:“你们也是缘分,伢子落难居然落到了你们农场。你们那时如果可能……我也就赞成了,可现在……”石娥停下手。
谢石榴意识到什么:“哦,我不管了,我不管了,一会儿你一定把菜给他送去。”石娥又轻轻捶着,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
石娥提着一网兜菜,还有一堆电炉子、饮具之类,到了筒子楼。她看着门号找到贺子达的房门。在门前石娥犹豫再三,举手轻轻敲了两下。没动静,又轻敲了两下。还是没有动静,石娥推开门。贺子达仅穿了一条短裤,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睡得颇有“大将风度”。
石娥羞赧地又犹豫了一阵,看看左右,没人,然后走了进去。她先拉过一条枕巾盖在贺的肚子上。之后,石娥动作极轻地收拾屋子……她拿了几样菜走出门,来到水房择洗。弄好后蹲在贺的门外,在电炉子上炒着。
有几个主妇开始做饭,注意到石娥,小声议论:“那人是谁?”
“亲戚吗?”
“从没听说过啊?”
石娥硬着头皮,低头不理。主妇们边做饭边继续议论:“听说了吗?老贺可能要官复原职了。”
“哪呀,是提升了,军区副司令兼江海警备区司令。我那口子有个老乡在军区当党委秘书,错不了。”
“啧啧,关键时刻,老贺千万别出什么差子,不值当的。”
“可不……”
石娥不由自主地听着,手里的动作慢了下来……她把弄好的饭、菜放进一口铝锅里,然后站在床边看着贺子达。贺子达睡姿不变,额上淌着汗。石娥下意识地抓起床头的蒲扇扇了两下,忽然觉得不对,又慌忙丢下。
贺子达睡着。石娥又拿起蒲扇,缓缓扇着……门外传来脚步声,石娥紧张地又丢了扇子。脚步声从门前走过去。石娥深情地看着贺子达,轻轻退着身子,走出了房门。
轮船,驶在海上。船尾,石娥望着远去的江海,直到只剩下一线轮廓,石娥仍旧望着……海风吹乱了她的头发。
轮船渐渐消失在海平线下。
大海,一望无际。
三年之后。
一群水兵进进出出地把姜家搬回原将军楼。金达莱穿着一身崭新的还没配发领章的肥大陆军军服,指手画脚地指挥那些兵。
一个显得十分精明的年轻水兵背着背包和手枪,走进院门,兴致勃勃地东张西望。
金达莱指着一个床头柜:“把这个搬楼上去。”那兵看看,未动。金达莱:“说你呢!”
那兵:“我是奉命给姜司令当警卫员的,不是来搬家的。”金达莱注意地打量那兵,只见兵的背包上吊着一个挺大的飞机模型。
金达莱:“你叫什么?”
那兵:“杜九霄。”
金达莱笑笑:“你当兵走错了门,明明该去空军嘛。”
杜九霄:“还真差点儿就去了,年初招飞行员,复查那天倒霉闹了感冒。海军就海军吧,听说一年之后有机会参加‘海航’招飞。”
金达莱随口快语:“要当飞行员就当正宗的,我们家海军有了,陆军有了,就缺空军了。”
杜九霄:“我又不是你们家女婿,干哪个军种和你们家有什么关系?”
金达莱知道说走嘴了,脸红了一下,依然嘴硬:“嘿,那可难说,就为了凑齐这个‘海陆空’,说不定就拿你凑和了。”
杜九霄:“金达莱,果然名不虚传。”
“你认识我?”
“军务处让我把你们家的基本情况背了个烂熟,还特别提醒我,注意和你金达莱不要说话太随便。”
金达莱翻了翻白眼:“滚,楼下左边第一个门是你的房间。”
杜九霄走了两步,问:“你怎么当了陆军?”‘金达莱:“我靠自己的本事进了陆军学院。”
“是吗!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门诊部呗。”
杜九霄笑笑,走了,临进门丢下一句话:“你给人扎针时千万手下留情。”
金达莱气得冲楼上大叫:“爸爸,军务处给你送来一根新兵老油条!”
二楼卧房。姜佑生在案头批阅成摞的文件,楚风屏在不断地拨电话。
姜佑生:“别打了,肯定不在家。”
楚风屏:“盼盼的事总得告诉他啊。这个贺子达,光棍一条,星期天往哪跑?”
“还不是又去搬老号长了……这回,任他有天大本事,老号长也搬不回来了。”
楚风屏面色忧郁:“现在是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就瞒了贺子达一个人。”
精神病院的病房内,贺子达正冲谢石榴发火:“活见鬼了,摘了你神经病的帽子,你倒不走了。这些年你是不是没病反给传染上了?”谢石榴一言不发地抽旱烟。
“搬!回家!”贺子达动手硬收拾东西。
谢石榴声不高,却极威严:“给老子放下。”
贺子达停住手,急切地说:“老号长,你说句明白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石榴:“我不是说了吗?这医院缺个种菜的,我好歹是块料。”
“不是真话!这医院院长长了个几斤重的胆子,敢叫一个老红军给他浇粪种菜吃!”
谢石榴:“我也不能一辈子不干活,在你的锅里吃一辈子白饭。”
“这也不是真话!而且是混话!谁吃谁的?你吃你自己的残疾军人抚恤金!”谢石榴不语了,又默默吸烟。贺子达再次动手收拾东西:“回家!”
谢石榴凄然叹道:“伢子啊伢子,你是个傻瓜哟。是个大傻瓜!”贺子达愣住了。
谢石榴:“将军楼你是搬回去了,开会、看文件的待遇也恢复了,可那个副司令的命令为什么改成了个巡视员的命令?!你贺伢子是个跑腿、耍嘴皮子的角色吗?”
贺子达:“为什么?现在的司令一筐一筐的,没位置呗。”
谢石榴气得摇摇头,“我懒得说,也说不出口,反正我是没脸进你的门,住你的屋。”
“到底出了什么鬼?”
谢石榴动情地:“伢子,回去吧,好生保重。现在屋头有个人在等你,将来她就代我谢石榴给你做饭了。”
贺子达茫然。
沮丧地坐在老式“伏尔加”轿车里,贺子达呆呆地望着前方。车驶进警备区大门,大门影壁上有五个大字:军队要整顿。贺子达直直地望着这几个字。
车停在原贺家小楼。贺子达独自走进楼。他听见厨房有炒菜的声音,疑惑地走过去。
——做饭的是谢盼盼!
贺子达又惊又喜:“盼盼!”
盼盼看贺一眼,表情漠然,一声不吭地将菜、饭盛好,放在桌上,然后自顾开吃。贺子达苦笑:“也不叫我吃?”盼盼将对面的碗推了推,依然没有好脸。
贺子达坐下,思忖片刻,说道:“盼盼,既然是你来给我烧饭吃,我也猜出些名堂了。是不是……我和……你妈妈……的事,闹公开了?”贺用筷子朝上指指,“上头知道了?”盼盼不语。贺子达追问:“是不是?”盼盼突然开门:“是!要不然,三年前你大军区副司令的命令都打印了,怎么又撤销了呢!”贺子达出乎意料地“哈哈”人笑:“好得很哟,总算是裤裆磨破了,丑也不丑了!既然这样,你妈怎么不和你一块儿过来呢?”
盼盼愤然把碗朝桌上一暾。贺子达忙拍打自己的嘴:“混账话,混账话!那是要打报告的,要正式登记的,还要举行仪式的。我已经太对不起你们母女俩了,这回一定要认认真真地、正正经经地……”盼盼冷冷地打断贺子达:“我妈根本不会来。”
贺子达惊问:“为什么?”
盼盼:“她说是因为她,你才没有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