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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派群众推推搡搡,眼看要大打出手。一军官要对天鸣枪,被另一军官制止:“别开枪,团长说,这个地区在‘支左’时留下一些问题,咱们别再激化矛盾。”
有人撕扯起来。军人们急得在人群中四处调解,分离撕扯成团的人。
一军官对一战士:“快去找团长。”
战士:“团长在哪?”
军官:“山里,一个采药的妇女家,这几天都去那儿,记着,姓谷。”
有人吼道:“当兵的都认啦!走啊,到山里捉奸去呀——”
军官:“不许胡闹……”
“当兵的心虚了,快走哇,去晚了看不到好戏啦——”一伙人拥离校门。
祠堂,干瘦老头的手哆嗦着,把一份“我誓死要当兵”血书交给坐在身边的一个陆军军官。那军官举目正视血书的作者——司马童。
挤在征兵站的农村青年及男女老少鸦雀无声。大碾子满脸惊异。人群中还有乔乔、丁丁、小碾子、枣儿和大年夫妇。
大碾子急步走到桌前,抓过一张纸,把右手指放进嘴,刚要咬,被司马童攥住了手腕。
司马童说道:“算了。参军的决心大不大,也不在比谁的血多。”
大碾子有些气急畋坏:“那你说比什么?!”
司马童:“比对毛主席的忠心。”
大碾子:“怎么比?”
司马童掏出语录本,递给陆军军官:“请随便问哪一页的哪一段。”军官怀疑地看了司马童一眼,随手翻了一页:“一百五十二页,第一段。”
司马童根本不假思索地背出:“一个外国人,毫无利已的动机,把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当作他自己的事业……”
“七十八页,第三段。”
“被压迫人民和被压迫民族,决不能把自己的解放寄托在帝国主义及其走狗的‘明智’上面……”
“二百五十六页,倒数第二段。”
“有组织地调剂劳动力和推动妇女参加生产,是我们农业生产方面的最基本的任务。”
农村青年个个张大了嘴巴。大碾子的脸越来越灰暗。接兵军官惊喜万分,“啪”地合上语录,大声宣布:“你这个兵,我要定了!”质朴的农村青年由稀而密地鼓起掌来。
大碾子跌跌撞撞地走出祠堂。小碾子跟在其后,同情地去扶他。大碾子狠狠地把小碾子推了一个跟头。他醉汉似的走着。大年、田妻望着大碾子,神色痛心。田妻抑制不住,喊了一声:“孩子!”大碾子愣了一下,站住脚,但没有转身,接着往村外走去。枣儿看看田妻与大碾子,扶起小碾子。
舒乔与吴丁悲哀地看着大碾子的背影。
大石山。
根儿与鹿儿在用不同的器具碾药、捣药。根儿捣捣停停,时时偷看鹿儿,不小心捣在手上,“哎哟”了一声。
鹿儿眨眨眼:“姑,您这些天总走神,是不是因为……天上掉下来个大团长?”
根儿:“鹿娃,你别瞎猜。姑是想,你恐怕要走了。”
鹿儿:“我?”
根儿:“那个周叔叔要带你去新疆当兵,这之前还要带你……去找一个人。”
鹿儿:“找谁?”
根儿郑重地:“你的父亲。一个大官。”
鹿儿蓦然停下用脚蹬的药碾子,呆若木鸡地看着根儿。
“你跟姑姑来。”根儿站起身说。
来到根儿的卧房,根儿打开一只木箱的锁,从里面取出一只极小的包裹,解开,露出一捧纸屑。“你母亲没在咱家留下任何东西,只有这是她撕碎扔在墙角的,我揣摸这是给什么人的信……”
鹿儿愣愣的。
这时,周天品拍着身上的雪花走进屋门。
根儿:“你来得正好,你自己跟鹿娃说吧。”
鹿儿又直愣愣地望向周天品。
大碾子走进一片林子,凶狠地朝一棵树上挥拳,直打得双拳鲜血淋漓。突然,大碾子看见了小碾子。
小碾子走过来:“你真的还是那么想当兵?”
大碾子又朝树上挥拳。小碾子:“宁可不认爹、娘?”
大碾子嚎吼道:“你可耻!你不想要乡下的父母,硬想冒充将军儿子,真是天底下少有的无赖!”
小碾子慢吞吞地:“我不想认那个将军父母,可你得认这个乡下爹娘。爹、娘老了,要人照顾。”
大碾子:“你是干什么吃的!”
小碾子:“我要当兵去。”
大碾子冷笑:“只有一个名额,已经被人占了!”
小碾子:“我有我的办法。”
大碾子急了:“你不能走!你不能走!”
小碾子从怀里摸出那把海军刀,递向大碾子:“你如果攘中我,我就留下。攘不中,你就留下。”大碾子怔住了,看着海军刀,不敢应战。
小碾子:“还是你留下吧。”
大碾子一把夺过了刀……他眼中渐露杀气。小碾子也摆好了架势。跟进林子里的黑枣儿看到这里,吓得捂住了嘴。
大碾子举起刀,猛地朝前一甩,刀飞插在小碾子身边的一棵树上。“他们不是我的父母,我没有必要这样跟你打赌。”说完,大碾子扬长而走。
路过黑枣儿身边,大碾子愣了一下。黑枣儿鄙视地朝大碾子脚前啐了一口:“呸!连亲生父母都不认的人,能当什么兵,保什么国?”大碾子不语,硬着头皮朝前走了。
枣儿走到小碾子身边。
小碾子:“你都看见了?”
枣儿:“那天井台的事也看见了。”
小碾子沉了一沉:“别跟爹和娘说。”
枣儿郑重地点点头。小碾子拔下树上的刀,用袖子擦擦额上吓出的冷汗。
枣儿:“你真的有法当兵?”
小碾子笑笑:“有个笨法儿。”
枣儿坚定地:“那你就去!”
小碾子:“可爹娘……”
枣儿:“有我呢!”
小碾子一惊:“你?”
枣儿:“我!”
小碾子:“你……你没过门,就……”
枣儿:“我不怕,有爱嚼舌头的就让他们嚼去!只要你别忘了我。”
小碾子激动万分地叫了一声:“枣儿!”枣儿姑娘神色圣洁、坚定。
鹿群“呦呦”叫着,啃着圈门——主人已忘了放它们。
根儿屋内,鹿儿泪流满面,他正在桌上一块一块地拼对那封信……周天品与根儿默默无语。信大致拼齐,鹿儿睁大泪眼看着……突然,他狠狠捶了一下桌子,纸屑又飞散开来。
周天品沉重地说道:“是我没有看住你母亲,我有罪,我对不起你。”鹿儿失神地望着窗外。良久,周天品缓缓说道:“小贺,当时的各种情况……希望你理解……”鹿儿冷冷地说:“我理解,我理解,我终于理解了今天的文化大革命为什么也会自己人斗自己人!”
“鹿娃……”根儿叫道。
周天品严肃地:“这可是两回事。”
“一回事!一回事!你们统统是凶手!”鹿儿有些歇斯底里,“全都是凶手!有一个居然还是他!”
周天品与根儿对视了一下。鹿儿呆呆地望着窗外,半晌,依然冷冷地,像是自语:“有人悄悄地给了她一把枪,一把只有一颗子弹的枪……”鹿儿转向根儿,“姑,这个人还不如那个徐爷爷,徐爷爷为了他的感情,宁可自杀,可这个家伙却是要女人为他自杀!”
周天品听不明白,问:“这封信,我可以……”
鹿儿缓缓捧起纸屑,撒进火盆,同时悲语着:“妈妈,你太惨了,偏偏在那种时候,有人给你送枪!在一大堆男人怀疑你对革命不忠的时候,居然还有一个你最亲的男人,在担心你对他不忠……妈妈,妈妈,你真是太惨太惨了……”鹿儿捂住脸“呜呜”地哭起来。
根儿搂着鹿儿,边陪着流泪,边劝着:“鹿娃,鹿娃……”
鹿儿冲着周天品说:“你是要带我去当兵吗?还要带我去找我爸爸?子承父志是不是?”
周天品:“是的,虽然我不知道老首长现在在哪,但很容易打听到。”
“用不着!我知道他在哪,我已经见过他了!”当鹿儿听到根儿讲他有个“大官”父亲,就想起了那个武斗之夜,贺子达在地下室遇见他时,亲切慈爱的面容和话语,“我们见过面!”
根儿与周天品一愣。
鹿儿“哈哈”大笑着。根儿紧紧搂着鹿儿,哭叫着:“鹿娃,求求你,别这样,吓着姑了……”
鹿儿冲着周天品吼道:“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