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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丁突然停住脚,转身说道:“我只迁我自己的户口。咱们生产队只有一个入伍名额!你们谁还想迁户口,午饭前跟我说一声。”丁丁坚定地走远了。大碾子等久久地愣着。
“我可以报名吗?”这憨憨的声音使大碾子等一惊,速转身去看。只见祠堂内,小碾子站在条桌前。
小伙子们笑着,叫着:“你不行,你不行!”
小碾子:“我不和你们一样吗?地道农民。”
小伙子们:“可你是独子!独子不当兵!回去伺候老爹、老娘吧!”小碾子被抬着,给扔出了门外。
小碾子与大碾子等彼此尴尬地对视着。
夜,设在小学校的征兵站。周天品细细翻阅报名人员的材料。
看毕,周天品问立在桌前的军官:“全在这儿了?”
军官:“全在。”
“有没有遗漏的地区?”
军官:“如今的城乡青年,能弄到一顶军帽都是件荣耀的事,连续多少年征兵工作最头疼的,都是好青年不能全带走,从不担心漏了谁。”
周天品:“如果你没通知到人家,不就漏了吗?”
“不可能,这种事,谁不知道?”
周天品的语气莫名地有些生硬:“可能!很可能!比如边远山区那些独门独户的人家!”
军官语塞。
周天品放缓态度:“工作再细点儿,报名截止时间再延长两天。”
军官:“是。”
周天品:“明天我下去转转,中午回不来,你们吃饭别等我。”
军官:“团长,我陪你去。”
周天品:“我在这儿打过仗,地方熟,一个人就行了。”
军官:“你要找谁,我帮你找。”
周天品又火了:“我不找谁!忙你的去吧。”军官莫名其妙地退出办公室。
周天品吐了一口气,自言自语:“找谁?笑话!我不找谁!”
夜,大年家。
刚从江海市回来的吴丁,从提包里一样一样取着东西:“田婶,这布料是妈妈送您的,毛线是送大年叔叔的,让乔乔给打件毛衣。碾子哥,这是给黑枣儿的纱巾。”丁丁掏出一大包糖块:“这是妈妈攒了大半年糖票买的,人人有份。金金只偷吃了一块,全让我拿来了。”大碾子等人各抓了一把。
吴丁又取出一叠信:“解放哥,这是贺叔叔给你的……”田妻注意地看着。“乔乔、童童,这是爸爸的信。还有妈妈的。”乔乔接了过去。丁丁又道:“解放哥,我妈妈还给你写了一封。”大碾子并不奇怪地接过。田妻表情复杂。大年咳了一声,提醒田妻。
“按诸位的意思,户口全在这儿了,一人一份。”说着,丁丁将户门证明向大碾子、乔乔、司马童一人交了一份。司马童一直拿着《毛主席语录》本,似乎是在默背,随便地冲身边的草墩一努嘴:“放这儿吧。”
田妻急广:“你们真的把户口迁来了?”
丁丁:“一不做,二不休,全弄来了。”
田妻拉住乔乔的胳膊:“乔乔,你不一直想走吗?怎么你也把户口迁来了?”舒乔已与以往判若两人。她把嘴里的糖块嚼得“嘣嘣”直响,但一言不发。
大年凄然地咳嗽着。
夜深了,吴丁睡不着,悄悄起身,从提包中取出一个信封,抽出一张照片,对着月光看着。她的脸上洋溢着情窦初开的少女温情。乔乔也没睡着,静静地观察着丁丁。
大年和田妻的房里闪着煤油灯。两口子披衣坐在床上心事重重地默然不语。
“爹,娘。”小碾子走了进来。田妻疑惑:“碾子?”
小碾子不吭声地蹲在二老对面的地上。田妻与大年对视一下,问道:“碾子,有事?”小碾子垂着脑袋,重重地点了一下。
田妻:“这孩子,有话说啊?”小碾子挪了一下脚,不开口。
田妻笑问:“和黑枣儿的事?定日子?”小碾子使劲摇头。田妻:“说话呀,我的小祖宗。”
小碾子突然瓮声瓮气地问道:“解放他为啥姓贺不姓姜?”
田妻与大年对视一眼,笑道:“这个闷葫芦,到今天才问。坐床沿上来,妈告诉你,别跟解放说就是了。”
从窗外望进去,油灯如豆。田妻不断说着什么,小碾子似乎什么也没听,他从线笸箩里取出一个镜框:众多的小照片里,有一帧三寸左右、当年楚风屏与田嫂解乳奶婴的。田妻的嘴一张一合。小碾子目不转睛直视着那张照片。田妻的嘴终于停住了,小碾子还盯着。
田妻:“碾子,妈说的都是真的。你听清了吗。”小碾子不应,而是用手指着那张照片,低沉地问:“他们,到底哪个是我?”
田妻、大年一惊。
田妻:“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打小不就告诉过你,那天,我正奶着她楚同志的娃,她正奶着我的娃,就冷不丁地被人照了下来,幸亏没露出奶子。”
小碾子的手指在两个婴儿身上滑来滑去,最后停在襁褓上别有五角星的婴儿身上。田妻紧张地说道:“那个是小碾子。”
小碾子沉闷地走出门去,丢下一句话:“我歇了。”
中篇
22
清晨,上山的小路。周天品扎腰带,佩戴手枪,独自走着。
根儿关着门,在很大的木盆里沐浴着,水面上漂浮着一层药草。
周天品时而犹疑,时而急促地走着。
凫凫的白色蒸汽里,根儿恬适地闭着眼睛。
周天品越走越快,不自由主地小跑起来……
雾浓如粥。
吴丁刚走出房门,司马童走过来:“反正都得在县里上户口,你一块儿给办了吧。”大碾子也走过来,递上自己那份。
舒乔出了房门,边向院门走,边道:“丁丁,快点儿,一会儿有辆拖拉机路过这儿去县城。”丁丁“哎”了一声,跑出门去。
大碾子呆呆看着:“她怎么知道有车路过?”
“讨她好的人有的是。”
大碾子见司马童语调不善,转身欲走。司马童:“等等。你最好让乔乔到县里,去海军那儿给你占一个名额。”
大碾子:“你是让我利用乔乔,讨二蛋的好?”
“我没那么说。但这里的一个陆军名额是我的,信不信由你。”说着,司马童掏出兜里的语录本,边翻边走回屋去。一会儿,屋里又传出司马童的喊声:“海军报名的截止日期要早几天,趁早下决心,否则你会后悔的!”
大碾子“哼”了一声,挑着水桶走出院子。
井台边,拾完粪的小碾子坐在井台上,一口一口抽着烟袋,一副地道农民的样子。
“拾完粪啦?”大碾子打招呼。小碾子“嗯”了一声,用烟袋锅敲敲井台:“坐会儿。”大碾子坐下来:“这雾真大。”小碾子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烟后说道:“我们都是这雾里的人。”大碾子笑了,有些奇怪地看着小碾子。
小碾子把烟袋递给大碾子。大碾子推着:“不会。一叼上这个,就跟个乡巴佬似的。”小碾子的手抖起来,半晌,他狠狠地把烟袋扔进了井里!
大碾子:“你……”
小碾子:“你看不起农民。”
“对不起,我只是开玩笑。”
“知道吗,你在自己看不起自己。”
大碾子:“当然,我现在也是农民。”
小碾子直视大碾子:“你以后也是。”
大碾子:“你也认为我当不上兵?”
小碾子:“你不该当。”
大碾子奇怪地看看让他感到陌生的小碾子:“为什么?”
小碾子:“该我当兵了。”
大碾子笑起来。笑毕,大碾子道:“为了那一个名额,人人都希望别人别和自己争。真的,一般说,独子是不征兵,你还是好好照顾田婶和大年叔。”
小碾子仰起脸重重叹息一声:“爹,娘,你们白养我这个知恩不报的孽子了!”
大碾子:“你在说什么?”
小碾子又直视大碾子:“我在说,二老该轮到你照顾了!”
大碾子:“大碾子,你是怎么了?!”
小碾子:“别叫我大碾子!你想想看,谁总管你叫大碾子?”
大碾子惊疑不已。
小碾子取出那帧三寸小照:“见过这张照片吗?”
大碾子摇头。
小碾子:“你看清楚了,那个女解放军当年在田家时,并不是托养一个该一岁大小的姓贺的孩子,而是刚刚生了一个她自己的孩子。这两个孩子应当是同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