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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长:“杀头也不敢,别说你是少将女儿,大将、元帅也不行。有军纪管着呢。”
兵们拥着一个戴着“红卫兵”袖章的十五岁左右的男孩走进饭堂:“连长,又抓住一个!这小子正往车上爬,一下让我们揪住了尾巴。”
“看来,今天晚上的面条是下少了。”连长道。
夜,大碾子等五人坐在马路边上。
大碾子问那男孩:“你叫什么?”
男孩:“钟小鸥。”
大碾子:“也要越境?”
钟小鸥:“那还用说。”
乔乔:“刚才人家让咱们在兵站睡一夜,好好的事,你为什么偏要我们一起出来?”
钟小鸥:“你们不知道,你一住下,兵站的人就会给县公安局打电话,第二天就会来人把你押送回内地。我已经吃过一次亏了。”
司马童:“那么说,已经有人和我们有同样的打算?”
“都过去好几批了。”
大碾子:“还有其他的办法越境吗?”
钟小鸥:“只有自己爬过这几座大山了。”
丁丁:“爬山一点儿不成问题。”
“弄不好会遇上边防军,特别是他们的狼狗……女的还好一点儿,男的可惨啦,听说那狼狗经过特殊训练,专咬……”钟小鸥把大碾子与司马童的脑袋搂过去说了一句什么,那两人大惊:“是吗?!”
贺子达小心翼翼地洗完脚,轻轻地朝脚背上涂着药,他“咝咝”地抽着冷气,但笑眯眯的,幸福无比。夜深了,他仍然兴奋地睡不着,睁着两只眼睛,一眨不眨。脑海里闪现着石娥在牛群中找病牛的着急情形……
贺子达笑着。他想应当谢谢姜佑生,于是举拳“咚咚”捶了两下。姜佑生已经睡着了。贺使劲捶了几下。姜佑生醒过来,嘟嚷:“什么事?……说啊……”贺子达举着拳头,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口。
姜佑生咕哝着:“一个‘谢’字也说不出来。”他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群山静谧。大碾子等五人蜷在路边睡着。
第二天一早。大碾子醒来,马上推醒乔乔和丁丁要钱:“有钱吗?”
“干什么?”
“有用。”
舒乔和吴丁掏出身上所有的几块钱,递给大碾子。大碾子跑进附近的商店。乔乔和丁丁坐起来梳头。大碾子拿着三个篮球胆走过来。
乔乔:“你买篮球胆干什么?”
“别问。走,出发!”
江海市。
谢石榴与金达莱走在给楚风屏送饭回来的路上。金达莱指着厕所说:“我去那儿一下。”谢石榴:“你可别跑。”金达莱:“我不跑,您等着我。”
谢石榴等着。见街边的大字报长阵里有一幅漫画吸引了很多人,他凑过去看,一看,谢石榴气不打一处来——那是一幅丑化彭德怀的漫画。
有人说:“真像。”
谢石榴吼道:“像你爹!”
那人:“你这老头,怎么骂人?”
谢石榴:“这画儿可以骂人,我为什么不能骂人?我还要骂画这画儿的人是个狼心狗肺的杂种!”
那人:“你是个反革命!”
有人附和:“敢公开为彭德怀叫屈?!”人们开始指指画画。
谢石榴气在头上,上去几把撕了漫画。人们一把揪住谢:“破坏文化大革命,把他送群众专政队去!”
金达莱从厕所出来看见此景,奔过来喊道:“放开他,他不是反革命,他是老红军……”人们松开谢石榴,注意谢的奇特的装束——谢石榴至今打着绑腿!有人喊了一声:“我认识他,他是警备区的那个谢疯子!”又有人喊:“把他送神经病院去!”谢石榴暴跳如雷:“你们才是神经病!你们才是疯子!”
群众不管三七二十一,用烂布堵住了谢石榴的嘴,把谢按在地上捆得乱七八糟。金达莱在人群外又推又撞,就是挤不进去,她急得大哭大叫:“他不是疯子!他是老红军!他不是疯子!他是老红军……”
群众拦住一辆卡车,把谢石榴扔上去,又爬上去一群好事者,向精神病院开去。
大碾子等进入深山密林……趟过小溪……穿过山洞……
钟小鸥:“前面就是国境线了。”
大碾子把球胆各给了钟小鸥和司马童一个,然后他们三人跑到避开乔乔、丁丁的地方,把球胆吹得半鼓,解开裤腰,塞在裆处。当他们三个像鸭子似的走出来时,乔乔、丁丁笑得互相乱捶乱打。
大碾子、司马童极不好意思。钟小鸥却十分严肃:“别笑,小心把狼狗招来!”
大碾子:“就是!”
司马童:“就是!”
乔乔、丁丁好不容易停住笑。
开始出发。乔乔、丁了看着那三只“鸭子”实在受不了,又“嘎嘎”地笑起来。乔乔:“算,算了,没打上仗,先,先得死在这儿……”
大碾子:“求求你们俩,好不容易都走到这儿了!得,你们走前面。”
于是,女的在前,男的在后,这支奇特的小队开始越境。
精神病院。门诊病房里,谢石榴被捆在水管子上,“呜呜”地挣扎。医护人员司空见惯,看着报纸,理也不理。
一会儿,一个护士进来说:“门口来了个小姑娘,可能是这人的亲属。”
医生:“没有大人吗?那怎么领回去?”
“小姑娘不承认这人有病,说他是警备区的,是老红军。”
医生拿起电话。
警备区值班室。一军官接完电话,向一位首长模样的人报告:“市精神病院门诊部来电话,说贺子达家的那个谢石榴在街上犯病,被群众送到了他们那儿,问我们怎么办?”那位首长沉吟良久,说道:“孤身一人,又成天散布对文化革命不满的言论,放在他们那儿,也好。”
军官:“就这样答复?”
首于:“就这样!告诉他们,此人确实曾是红军,请在待遇方面酌情考虑。”
军官:“是!”
门诊病房,医生放下电话,见谢石榴仍在挣扎,说道:“先给他打一针,然后送单人病房。”
谢石榴马上被几个粗壮男护士按在床上,打了一针,又被强行换上束缚精神病人的专用病号服,架着走了。
铁门外,金达莱使劲晃着门,叫喊着:“他不是疯子,他是老红军……”护士走来:“小姑娘,你别喊了,警备区已经来电话证明他确实有病,已把他留下了。你快回家吧。”
“他们胡说!老号长没病!根本没有病……”
护士摇摇头,走开。不论金达莱如何喊得声嘶音哑,再无人理睬她。
谢石榴被堵着嘴,捆在病床上,因药物作用已昏睡过去。但在他的眼角,噙着两滴黄豆大的泪珠,凝固了一般,久久不落……
大街上,风吹得树叶与大字报纸四散飘零。
金达莱孑然一身,在哭着,走着,喑哑地诉说着:“他不是疯子,他是老红军。他不是疯子,他是老红军……”
树叶与大字报,打着旋儿。
中篇
19
邻国城市。
大街上,市民穿着近似中国壮族,黑衣较多。街心公园,喷水池边,坐着破衣烂衫、疲惫不堪的大碾子一行五人。
吴丁大口啃着干粮。司马童喝着水。钟小鸥很娴熟地补着军装上的口子。大碾子煞有介事、指指画画地看着一张地图。舒乔则跳在水池里洗着她的脸,张张扬扬的,弄得水花四溅。
丁丁把一条腿伸到钟小鸥面前:“捎带手,也给缝两针。”“好嘞。”钟小鸥很乖地放下自己的衣服,去补丁丁的裤脚。司马童不满地瞥了丁丁一眼。
一个男人远远盯着衣领大开的乔乔。司马童发现后,冲乔乔说道:“嘿,注意点儿。”
乔乔:“怎么啦?”
司马童:“洗脸就是洗脸,不是洗澡。”
乔乔注意到自己的领口,抿了抿,反责怪司马童:“不要脸,少看!”
司马童:“不是我,呶——”
舒乔这才看见那个傻呆呆的邻国人。她直起腰,“哈哈”大笑,同时振臂一呼:“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
“中国的红卫兵!”那男人惊呼一声,吓得转身便跑。
舒乔更加放肆地大笑,并高喊:“美国鬼子来啦……B…52来啦……”
警报骤响。舒乔愣愣地站得笔直。吴丁一惊,粮掉到了地上。大碾子反应片刻,大喊:“空袭警报,卧倒!”他们显得万分紧张地就地趴下。乔乔也一下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