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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石榴向着黑黝黝的海怆然长呼:“小——碾——子——”贺子达的脸上不知是雨是泪。乔乔亦哭喊着:“贺——解——放——”姜佑生的脸上亦不知是泪是雨。
上午。依山而修的水库,还处在开山筑坝阶段。小碾子和几个农民点完炮,在指挥的哨音和吆喝下抓紧时间藏至安全处。
炮响。指挥数着:“四、五、六、七……怎么少一响?”
农民们探头张望。指挥观察一阵,骂道:“娘的腿!二蛋,你那儿有个哑的!怎球搞的?!”
三十岁出头的二蛋:“我明明都点了……”
指挥:“你给老子看看去!耽搁了水库筑坝,我扣你半年的工分!”
二蛋:“队长,我怕……崩死了,你留下那半年工分也没球用了。”
“你们快看!”一农民叫,“大碾子!”
小碾子冲进硝烟。
“这个憨驴!”指挥叫道,“大碾子,留神啊!”
小碾子奔至哑炮前,发现导火索是在靠近药孔处被一块小石头压住了,刚刚燃过去!他大惊,掉头就跑。炮响,浓烟四起,小碾子被吞没了。
此时,楚风屏与田妻说说笑笑地走在山野小路上。尽管田妻很不自然。
大海,风如刀,浪如柱。
大碾子被风浪卷至一处礁盘,一动不动地伏着,他浑身赤裸,一丝不挂,遍体伤口。低矮的礁盘浅浅地被海水覆盖着。
海军基地司令部作战室内,贺子达、谢石榴、姜佑生沉默地坐着。一参谋推进一辆餐车,轻声说:“请首长们用餐。”没有人动。
另一军官:“风力减至七级,是否将炮艇再派出去?”
姜佑生:“已经二十四小时了,这样的风浪他不可能还活在海面上。请示舰队,派出直升机搜寻附近岛屿。”
军官:“是!”
姜佑生:“另外,还有一些干出礁,也不要放过。”
军官:“这些干出礁,涨潮没,落潮出,高低不同,没有全部掌握。”
姜佑生:“知道多少查多少!”
军官:“是!”
谢石榴看着餐车:“一天一夜,小碾子粒米未进。”
贺子达站起来,极其疲惫地往外走。谢问:“你去哪?”
“回我的司令部……我权当这个儿子也没了。”贺衰弱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姜佑生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
土造公路上,一辆马车迎着楚风屏与田妻奔过来。及至身边,赶车的指挥喊了声“吁”,勒住马:“大嫂,不好啦,碾子叫炮崩了!”
“啥?!”田嫂与楚风屏扑至车前。小碾子紧闭双目,满头满脸裹着纱布,被盖在一条床单下。
“碾子——碾子——”田妻哭叫。
“大碾子——大碾子——”楚风屏急呼一阵,问道,“你们这是朝哪送?”
“公社医院。”
“这儿不是离县里更近些吗?走!”楚风屏拉着田妻爬上马车。见车很颠,楚风屏把小碾子抱在怀里,叫道:“快!快!”
医院急诊部,一医生爱搭不理地问:“哪里的?”指挥急切地说道:“白云公社大田家生产队。我是队长,这孩子是替别人挨的炮,求求大夫,快救救他。”
医生剪着手指甲:“你懂不懂规矩?你们公社有医院,他们治不了再送这儿来,去去去。”楚风屏忍无可忍,过去夺下医生的指甲刀,扔在桌上:“你是什么医生?!这样危重的病人送来,你连看都不看一眼。告诉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如果耽误了人命,我上法院告你!”
医生发蒙:“你,你是什么人?”楚风屏拉过田妻,说道:“这是伤者的亲妈,我是他干妈!我还是一个共产党员,我今天要看看你吃老百姓的饭,给不给老百姓干活!”
医生被镇住,揭开小碾子身上的床单,审视稍许,对护士道:“赶快处理一下,我去手术室先做准备,叫王大夫替我在这儿值班。”
礁盘。大碾子的手脚开始活动。他听到直升机的声音,翻过身仰面躺着,吃力地半抬起手欲呼救,但他一句话也喊不出来。因为礁盘潜在水里,直升机上的驾驶员什么也没看见,远去。大碾子半抬的手落下来,他大睁着绝望的眼睛,天空在他的眼里阵阵变花变黑……
手术室外,楚风屏、田妻、指挥焦急地等待着。田妻不断抹着眼泪。
护士从手术室走出来。三人扑过去:“怎么样?”
“还没脱离危险。”护士说完,匆匆离去。
田妻痛哭失声:“都怨我,本来这次没轮上碾子出工的,是我叫他去的……我好悔呀……”
楚风屏在一边劝:“田嫂,别急,别急……”
指挥:“唉——大碾子这孩子平时蔫了吧唧,可他是咱队的头一号好后生!”
无影灯下,手术紧张有序。医生满头大汗。
天色已黑。风浪已停。
大碾子仍伏在礁盘上。一只小螃蟹爬到他身上,他醒过来,振作振作精神,一把抓住螃蟹,野兽般地塞在嘴里,活活撕扯着……
一轮月亮渐渐探出乌云。贺子达仰在藤椅里,望着窗外的月亮。他的手里,攥着那把勃朗宁手枪。
指挥靠在椅子上睡着。楚风屏抱着田妻默默不语。手术室门洞开,平车推了出来,护士举着输液瓶。
楚风屏忙问:“怎么样?”
护士:“没问题了。”
众人如释重负。田妻扑到小碾子身前,叫道:“碾子……碾子……”
护丄:“他身体非常虚弱,请不要打搅他。你们明天……哦,今天下午再来探视吧。”
平车推走。指挥:“老天有眼,好人命大,那炮炸在碾子不到三步远的地方,换别人,十八条命也归西了。”
医生走出,众人齐声感谢。医生小声问指挥:“那个当干妈的到底是什么人?”指挥故作夸张,神秘地说:“可不得了,大官太太,和省长一般大!”
贺家,贺子达仍仰在藤椅里,望着窗外,天边已有一缕朝霞。他捏了捏额角,看看手里的勃朗宁手枪,起身走到打开的皮箱前,用绸子把枪与那个笔记本一起包好,放进去,锁好。他来到一楼,走进谢石榴的屋内。没有人。贺子达转身走到门口,问:“老号长呢?”
警卫:“他昨天晚上去海边,一直没有回来。”
“你们去一个人叫他回来休息。政委说,请他后天到华夏理工大学去做报告。另外,告诉他,这两天我到部队走走,不回家了。”贺子达说完,扣上军帽,走进晨光。
单人病房内,小碾子已经苏醒,整个脑袋被纱布裹得只剩眼睛和嘴有道缝。田妻给他喂着水。
楚风屏看看房间:“条件还不错。”
指挥:“还不是我把他们给吓唬的。”
楚风屏看看手表,坐在小碾子身旁,亲切地说道:“大碾子,我得赶火车去了,早日养好伤,农闲的时候,带着枣儿姑娘到我家去玩。”说着楚风屏从随身的小旅行袋中取出一把带鞘的匕首,“这是小碾子托我带给你的一把海军刀。他说他的命是你给他的,你就是他的救命恩人。”楚风屏抽出刀,刀上有干涸的血迹,“这上面有他的血,他说要和你比亲兄弟还亲。”
小碾子的眸子亮光闪闪,缠满绷带的胳膊缓缓移动,摸着那把匕首。
烈日当空。大碾子仰在海水与礁盘上,嘴唇干裂。
“我不能死,我不会死……我是贺子达的儿子……我是海军……”他喃喃着,自勉着,挣扎着站起来,扑倒,又站起来,又扑倒。
当他再站起来时,眼前出现了奇迹:氤氲中,不远的海面上似乎漂泊着一艘小型军用舰船。他惊喜地揉揉眼睛,陡然看清:那船船首印着国民党徽!
大碾子扑地卧倒。
海军会议室。
姜佑生发言:“这次演习,预定的各项目标都已达到,检验了工作,锻炼了部队。但同时也暴露了许多平时不够重视的问题。比如码头管理,岗哨值更,漏洞很多。这次的贺解放事件,我本人负有管理部队不力的领导贵任,也负有管教子女不严,造成事故的直接责任。我已向舰队首长呈送报告,请求处分,并请在座的同志们批评。”
沉默一阵,有一名军官发言:“贺解放本来是个犯人,由公安部门管制名正言顺,可是姜司令因为是老战友的儿子,便擅用职权,把贺解放弄到我们部队来,逃避法律,这种做法令人惊讶。其性质也是十分严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