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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头各提着两个婴儿的一条腿,走到水缸边,将婴儿的头悬在水面上,阴鸷地:“大年二爷,咱还你一个,抱走吧。”
田大年赶紧从地上爬起来。
田妻紧张地叫道:“他爹!”
田大年跌跌撞撞地移着打瘸的腿……
田妻:“他爹!”
田大年走到光头跟前,平静地抱回了小碾子!田妻以一种理解的心情又叫了一声:“他爹。”
田大年把孩子交给妻子,然后掉过脸去,不再忍心看见水缸前的惨景。
光头:“没弄错吧?”他狠毒地把大碾子的脑袋浸进水缸,又提出来。婴儿连哭带呛……
田妻坐在地上,深深地勾着头,痉挛地解开胸襟,把哭喊着的小碾子的嘴贴在乳头上。
光头狂笑着,一遍一遍把大碾子的头浸在水缸里……田妻死死勾着头,一声不吭。田大年将嘴唇咬出了血。大碾子渐渐没有了动静。
村外又传来枪响和敌人的惊呼:“游击队,游击队……”
“撤!”光头说着将大碾子扔进水缸,并给了田大年一枪,然后慌忙窜走。
没被打中要害的田大年和一把丢下小碾子的田妻,发疯地朝水缸扑过去。
田大年举起旁边的一把锄头,狠狠将水缸拦腰砸碎。田妻抱出大碾子,紧紧搂着,悲呼:“大碾子!大碾子……”
幸好,大碾子虽然鼻腔出血,却还活着。
田大年昂首朝天,吼道:“解放军,杀尽这帮狼心狗肺的东西啊!”
愤怒的炮火声中,万舸竞渡长江。人民解放军占领了总统府。
贺子达在吉普车里率大军奔进。
姜佑生在前线举着望远镜观察战况。突然一架敌机俯冲下来,一阵扫射,姜佑生捂着小腹倒下了……
野战医院。姜佑生靠在床上,举笔维艰,痛苦地给妻子写信……
“风屏,我虽然大难不死,但是,我们永远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保育院,楚风屏的办公室窗外,一群孩子笑闹着。楚风屏呆坐桌边,脚下是姜佑生的来信。她慢慢拉开抽屉,取出一张照片:她和田婶相互哺子的镜头。楚的指尖在小碾子的脸上划着。她的脸上垂下两行泪来。
窗外,孩子们个个活泼可爱。楚风屏闭上眼,仰脸忍了一阵泪。突然,她猛地推上抽屉,捡起信,大步走出屋门。
路上,楚风屏小跑着,一脸坚毅。
谢石榴背对着院门,坐在自己的房前,在磨着一把大刀片。楚风屏几乎是冲进院子的,她大声叫道:“老号长,我有事情告诉你!”
谢石榴转过身,看见楚的眼睛有些红肿,惊了一下:“……怎么?!崽子他……”
“不,不,是孩子……我只有把实情告诉你了!”
“什么孩子,怎么回事?”
楚风屏先把信掏出来,递给谢。
谢石榴看完,一字未吐,还给楚,然后转回身去,狠狠地磨刀。他腮上的肌肉随着手中的动作,一咬一咬的。楚风屏缓缓掏出照片,轻声说:“……还有……小碾子……”
谢石榴没有回头,误解了楚的意思:“是啊!还有小碾子!我们总算还有一条根!他不光姓贺,也姓姜!也姓谢!”
楚风屏伸着手,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
谢石榴眼里喷着火,用指肚试试刀锋:“快了!快了!”他接着用力磨刀,继续低叫着,“快了……”显然,他有仗快打胜了的意思。
楚风屏不禁轻声问:“老号长,你也没有孩子?”谢摇摇头。
“佑生说,你参加红军时,就结婚了。”
“结是结了,但是……哎,跟你个女同志不好讲……听人说,我们前脚走,白狗子后脚就杀……八成她也……杂种们……快了!快了!”
楚风屏缓缓将目光移到手中的照片上。
谢石榴边磨边问:“你就没让人给小碾子照张相片吗?让伢子和我看看多好。你说是不是……”
未见反应,谢转过身,楚风屏已经走了。
大石山。贺子达举着望远镜,久久看着。
参谋长道:“这个大石山到处是悬崖陡壁,真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
贺仍在一座山、一座山地看着。参谋长有点不解:“老贺,平时看地形,三下五除二就完了,今天是怎么了?你看什么呢?”
贺放下望远镜:“你刚才说什么?”
参谋长:“我说这大石山到处是……”
贺子达的情绪很坏,转身边走边说:“我知道了,这里到处是悬崖,真是个跳崖的好地方!”参谋长看着贺的背影,莫名其妙:“这是怎么了?”
隔日,杨仪跳崖处。贺站了有一会儿,他低下头,在脚边找了找,似乎希望找到点什么。
一个扎着皮带的地方干部,将贺领到采药人家的废址前:“听人说,这儿原来也有一户药农,看样子是让台风毁了。”
贺在残留物前转着、看着,用脚拨着,自语:“楚风屏说的会不会是这儿呢?”贺找得很仔细。警卫员问道:“师长,找什么呢?我帮你找。”
“……我也不知道想找什么。老刘同志,你们这儿有多少户药农?”
地方干部:“这可不好说。以此为生的人生活不固定,谁也搞不清楚他们。”
贺又用脚拨着,他拨出一个巴掌长,由两根竹管捆在一起,分别有三个孔和四个孔的东西。他捡起来,干部接过去看。
警卫:“这是什么?”
干部:“又像是笛子,又像是箫。”
警卫接过去:“乐器?两张嘴一块吹的乐器?”
干部:“本地还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
贺看看手表:“走!”
警卫:“不找了?才走了两家药农。”
贺反问:“你知道我找什么?”
警卫讪笑:“我哪知道。”
“走!不找了,打仗!”贺子达直冲冲地从根儿家的废址前走过去。
小镇。贺子达一行人在镇中石板路上走着。
一家药材铺前,根儿面对着小街,用脚蹬着药碾。两岁的鹿儿坐在门槛上玩着风车。
铺里,一个五十多岁、老板模样的人,从内院走出。整理了一下柜台,他说道:“又要打仗了,解放军动员疏散呢。你带上鹿儿和我们一起避一避吧。”
根儿:“不了,我报名参加了包扎队。”
老板看了根儿一阵:“我们是几代人的交情,你爷爷、奶奶不在了,我当你半个家还是行的。我儿子你看不上,看上了谁,你说,我去提。人家要是嫌这个娃,你留给我就是了。”
“您又来了。我说过,您要是总提这事,我就带着鹿娃走。”
“好好,不提了。但那个包扎队你不能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镇上懂点医、药的年轻人都报名了,我不去,怎么做人。”
“你个大姑娘家,带着孩子,这么久了都不怕别人说,这会儿……”
根儿停下碾子,抱起鹿儿欲走。
老板赶紧道:“不说了,不说了。这样吧,鹿儿跟我走,总不能让这么点儿的娃跟着你在死人、半死人的堆里钻吧?”
根儿看着鹿儿,犹豫着。
老板:“这还有什么可琢磨的。”
根儿:“……鹿娃,要不,你跟徐爷爷……算了吧,徐老板,兵荒马乱的,万一走散了……”
“根儿,你这可太伤人了,你连我也信不过吗?”
“您别生气。鹿娃不是我家的人,如果是,我肯定让您带走。为了他,爷爷、奶奶用命给他支了个窝,才……我要陪着他,一直陪到他亲爹找来。”
徐老板无奈:“唉——你们谷家的人哪!”
这时,贺子达目不斜视地从门前,从自己的儿子面前,一走而过。
炮火连天。
包扎所里,根儿把鹿儿捆在背上,忙着煮锅里的绷带,忙着给伤兵喂水,累得披头散发,看不清脸。鹿儿趴在她的背上睡着了。
贺子达的吉普驶来。看着侧前的根儿,贺子达感慨地说:“人不大,孩子不小。停车。”吉普停在包扎所棚子前,贺在身上一边乱摸,一边说,“天地良心,不是他们,我们打个屁仗!”
警卫:“师长,又找什么呢?”
贺:“有什么东西可以送给那个孩子。”
“钱呗。”警卫拉过腰后的公文皮包,“你的津贴全放在我这儿呢。”
“人家不会要那个……”贺看见警卫员从皮包里翻出那个竹制的怪乐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