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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朗西斯显然也想到了;他吃惊地捂住了嘴:“天哪!你快住手,他已经不在梅丹佐·列文身边很久了!”
处于盛怒中的男人不为所动,仍旧不住挥舞他那柄闪着寒光的匕首,试图将它刺入希恩的身体。然而他与希恩的实战能力相差是如此悬殊,以至于很快就被希恩打倒在地,匕首也被对方夺走了。
希恩看着趴在地上咒骂哭泣的男人,心里在略感同病相怜之余,也生出一个想法。他捉住男人的衣领将对方抵在墙上,低声问道:“你想找他复仇吗?不计自身生死,只要能伤害到他本人?”
“他在我的脸上挖了一个血洞!我的人生已经被他毁掉了!”男人涕泗横流,歇斯底里:“我当然希望能亲手弄伤他,但这不可能实现!”
“谁说不可能?他现在在护卫队,与我们这些平民见面的机会可不少。”希恩平静地说着,眼中闪过一丝名为疯狂的光芒。他提起匕首,小心地抵在男人的眼角:“从这个位置,按照我现在的角度把刀刺进去,就能让他还你一只眼睛。”
“你现在在教他犯罪,这样可不好!”看出希恩已经脱险,弗朗西斯又开始调侃他。
希恩没有理睬,而是继续拿着那柄匕首在男人脸上比划。“你的匕首不错。按照这个尺寸,正好能卡在他的眼窝上,最尖锐的部分却能割开他的眼皮刺进深处。”希恩想着那双漂亮明亮的绿眼睛,缓缓地说:“你按照我说的角度插刀,之后向外使力;这把刀会像杠杆一样,把他的眼球整个撬出来。”
男人被希恩吓到了。他颤着声音问道:“真的?”
希恩点头:“真的。这就是真正意义上的以眼还眼。你想用伤害无辜人士来发泄怒气?那会让你变得和梅丹佐一样肮脏。我们两个一样;我们都恨他。想要摆脱这仇恨,就必须把受过的伤害亲手还给他。他总是自我感觉良好,你只要以道歉的名义接近他,然后……”
“希恩,你不是认真的吧?”弗朗西斯问道,表情由轻佻转为严肃。他将匕首从希恩手中夺过,扔给了那个被吓得瑟瑟发抖的男人,之后拉着希恩走开。
到了小巷尽头,弗朗西斯郑重地对希恩说:“我不想打击你,但你这辈子都没可能亲手杀掉梅丹佐·列文。甚至,如果他死在别人手上,你背负的契约就会在同一时刻把你杀死。你的生命长度已经由他决定了。所以,别做傻事。”
“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解决这个该死的契约吗?”对于这个噩耗般的消息,希恩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愤怒或绝望;他沉着声音问道:“我看见他就怒不可遏,但我甚至连揍他一顿都做不到。而这个契约发作时,我更是连自如行动都困难。”
“你的痛苦是约束力造成的。主奴契约就是这样,你离开了‘主人’,它就会用令你痛苦的方式惩罚你。我有办法让它有所改善,但你不会想尝试的。”弗朗西斯踌躇片刻,说道:“我对契约魔法略知一二。你身上被留了两个印记,是吗?”
“是的。”希恩有点疑惑;他知道懂魔法的只有贵族血脉,而弗朗西斯是个反对贵族的人。但他很快就将这个疑惑抛开,专注自己的问题。“胸前的印记代表我的性命属于别人,后背的印记代表我不能反抗那个人。”
“对。我只能消除你后背上那个印记,过程非常痛苦。这只能解除一部分禁忌。你在攻击梅丹佐的时候不会受到‘惩罚’,但如果他死了,你依旧没命可活。如果你想彻底摆脱身上的契约,那么只能去找当初结下契约的人。你知道他是谁,对吧?”
“就算他化成灰我都能认出来。”希恩急促地回答。在解除契约这件事上,他就像岸边缺氧的鱼渴求水一般,一丁点儿可能都让他无比渴望。“既然你有办法,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无论怎样都好过现在。我不会用对他的仇恨惩罚自己,可我没法忍受什么都不能做的日子。”
“我不能彻底拯救你,反而有可能害死你。我成为乌鸦已经七八年了,期间也试图让像你这样的人偶少年加入我们。他们也想摆脱契约,可都死在了剥除契约的过程中。”
希恩终于有点动容:“他们为什么会死?身体太弱,所以承受不住?”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更主要的是,他们潜意识里不想失去契约。”弗朗西斯的声音有点伤感:“人偶受过的训练使‘服从’与‘被掌控’在他们内心深处扎根。偶尔的勇敢不代表奴性就此消失。破除契约的过程就像从人身上活生生地切除四肢、摘取器官,不够坚强的身体根本抗不过去。”
“内心脆弱的人,身体也坚强不到哪儿去。你觉得我和他们一样?”
“当然不!”弗朗西斯仿佛惊醒般的,用很大的声音解释道:“你比他们坚强得多;你看起来不会服从任何人。可我不想冒险。你很适合加入我们。如果我害死了你,恐怕找不到比你更……”他生生地住了口。
“不要紧,无论结果怎样,都与你无关。”希恩笑着安慰对方。他并不关心弗朗西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只想尽量解决自己身上的麻烦。“你只是为我指明方向,要不要踏上那条路,完全是我自己的决定。”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好意思再拒绝。”弗朗西斯眼中闪动着光芒:“任何时候?”
“任何时候。就算是现在也无所谓。”
“现在?当然可以。但你得去我那儿。”
希恩很快就知道,弗朗西斯并没有骗他。
剥除契约的过程令人异常痛苦。最初是如同用火炙烤皮肤一般,灼热与疼痛交加;之后则那无形的火焰化为了尖刀,在他每一根肋骨上剔除血肉。
希恩相信疼痛一定曾让他昏厥过去,只是很快又让他疼得醒过来。他似乎一直保持着意识清明,因为他能听见自己血管爆裂与骨头折断的声音。这让他有种错觉:自己的后背已经鲜血淋漓,支撑躯干的骨骼根根碎裂。
直到彻底清醒,希恩才失笑地发现,那些惨不忍睹的画面都是他的错觉。他没有流血,更没有骨折。他只是流了很多汗,大量失水令他几近虚脱。“成功了?”希恩开口问道,声音嘶哑,连他自己都觉得难听。
成功意味着他可以痛击某个令他厌恨的男人——只要不杀死对方。
希恩想着要如何对梅丹佐身上的破绽进行攻击,最终将对方整个人甩出去;如此想象,他难免激动。可弗朗西斯竟然比希恩还激动。他想要端水给希恩,手却不住颤抖,将杯中的水泼了大半在希恩脸上。
“抱歉,我有点激动。”弗朗西斯不自在地笑了笑。他并不是“有点”激动;他非常激动,以至于手颤抖得像工作状态下不停震动的发动机。
希恩看了对方一眼,又很快地移开了目光。他讨厌弗朗西斯那热切又古怪的眼神。他已经将这个男人视作同伴,现在又将对方视为恩人般的存在;饶是如此,他依旧无法直视那种眼神。它令他惶惑不安。
“我能理解你为什么那么恨梅丹佐了。”弗朗西斯看着希恩光裸的后背,无比同情地说:“你身上的伤痕比我过去几年加起来都多。能让他买下的人应该很讨他喜欢才对;对你,他竟然也这么狠毒。”
“别再看了。”希恩有些不自在地爬了起来,扯过了自己的衣服。他借助镜子看自己的后背。那一大片苍白的皮肤上留有刀疤、灼伤,但那个与列文家族徽章形状相同的黑色印记已经无影无踪。胸口的印记还在,这代表契约带给他的耻辱与危机并未消失;但目前的状况已经让希恩十分欣喜。
“托你的福,这些伤我可以在未来还给他。下次我见到他的时候,就可以狠狠地揍他了。”
、第十七章
希恩从成为“乌鸦”的第一天就被告知这组织有多忙。而他也切身体会到了这一点。
剥除契约的过程不亚于一场激烈的恶斗。他仿佛生了一场大病,浑身被冷汗浸透,心跳急促又混乱。而他尚未恢复过来,就被弗朗西斯塞了个东西。
“这是我们的标志。当然,你可以把它当作舞会用的玩具;你很快就能用到它。那位公爵夫人一定会为那颗见鬼的蓝石头举行宴会——大概是化妆舞会?她最爱跳舞了。那就是我们下次动手的时机。我认识一位在上流社会有头有脸的小姐,她会想办法让我们进去。”
希恩了然:“又是拜倒在你魅力之下的人。”
弗朗西斯摆了摆手:“你说的就好像我是个负心汉。看来我有必要向新兄弟澄清一下。出身高贵的小姐偶尔会对平民感兴趣,但她不会动真格地陷入爱河;而我也只是因为她有用处而讨好她。没人真心,无所谓负心一说。”
希恩笑出声来。前世他也有几个像弗朗西斯这样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