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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奉扬之是一个极为顽强的对手,其实作为剑主弟子的首要条件便是顽强,这亦是剑主收徒的原则之一。他的表现绝对配得上剑主弟子之名,不止是那神幻的步法,单是那过人的反应,便足以显示其一流剑手的天资。或者因为重耳空灵飘逸的剑招,才催促生这奇迹般的反击一剑,隐约透露出生命的爆炸感。在旁观者眼里,那一剑在重耳的剑气刚涌出的一刹那,便像是虚空中裂暴的艳阳,闪烁出一片灿烂,密集地兜着旋转的圆洞反转而回。
两人之间可以说是滴水不透,甚至说连空气都不透进来。形式不可逆转,两人再也无从闪躲,只得以硬碰硬,功深者胜。
“锵!锵!锵!”一宽一窄两柄长剑在虚空中碰撞出一连串的火花。即使如此,依然没人后退半步。
奉扬之感到一阵虚弱,几剑硬碰下来,他便明白自己在内力上站不到丝毫便宜,反而有落于下风的趋势。这一发现使他感到愤怒和羞愧,一个善力的重剑手,拼招并不落下风,但却在自己的强项上彻底败落。但他绝没有怯缩,这个世上似乎并没有谁可以让他退缩,即使是死亡。
重耳心中大定,他有把握在十招内击落对方之剑。但他并没有打算那样做,因为那些虎视眈眈的眼神,因为他要的不是这小小的胜利,而是更为长远、宽广的未来。
“砰!”的又是一记硬拼。
这一次重耳退了,而且不止一步,足足三大步之多。甚至脸上显出一丝苍白之色,脚步也不那么稳固,虽然他最终还是站稳,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有些踉跄。
奉扬之虽然没有退却,但他的样子也有些狼狈。头上的鸡冠再也不是那么的周整,歪歪倒倒的斜立在布满汗珠的额头上,年轻贵胄们喜欢带的剑士护腕也被剑气割开几道口子。重耳的退却,他不喜反惊,只有他明白,刚才重耳已经完全占据上风,没有理由后退,若让他猜,那么理由只有一个,那便是对手会发动更猛烈的进攻。
但他绝不能再把主动权交给对方,因此,他拼命的朝重耳发动一轮最疯狂的攻击。
这亦是他的杀招,是他私下苦练了几年的剑招,这已经不能说是剑法,便像是稷台上猛然间下起了霜雪,缓慢飘落,但又丝密密麻麻,让人找不到一丝躲避的缝隙,漫空飞舞中,带有一股令人窒息的肃杀之气。其实他心里在叹息,他绝对不想使出这一招,这本是他准备拿来与厉无厘一争高下的绝招,但此刻,他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他必须使出来保住自己的性命。
所有的人呼吸似乎全被这一剑所斩断,即使是重耳的仇人们亦将一颗心提至最紧张的状态,都在等待这一剑斩落的风情。
重耳是个例外,因为他已经摸清奉扬之的缺点。若是他刚上来便使出这招,能否接下是个疑问,但在连续硬拼、气力几近衰竭的情况下,重耳便胜算在握。
几乎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重耳不退反进,他的右肩恰好迎上第一层霜雪,在一道血花绽放中,他的剑快如鬼魅的闪出星光……
“嘶……”连续传出两声闷,两道人影刚一接触便飞也似的倒转而回。
重耳一个踉跄,以剑支地,右肩被鲜血染红,但一双眼睛却依然明亮,似乎神采更胜战前。
而奉扬之则暴退八步,左胳臂亦撕开一道长长的伤口,但他的眼中却满是骇然之色。
“住手!”厉无厘与宰孔几乎同时出声,“平手!”
随着剑轩门徒出来掺扶着奉扬之下台包裹伤口之际,重耳的脸上浮起一丝古怪的笑容,对着周僖王叩首道:“下臣为大王舞剑完毕,请允许回驻地治疗。”
回召陈宫的路上,介子推突然问:“公子不应该受伤,难道只是想借机离开王宫?”
重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声音怪怪的道:“你们看见坐在宰孔对面之人没有?”
狐射姑讶道:“戚崇?公子察觉到什么了?”
“我在他身上察觉到一种似曾相识的味道。”重耳皱了皱眉头道:“可我怎么也想不起曾经见过他,但那种感觉……”
狐射姑似乎感觉到重耳的异常,遂盯向他右肩上的伤口道:“这一剑是公子有意……”
“正是,否则还会有没完没了的挑战,姬卫青不正蠢蠢欲动吗?”重耳露出一丝骄傲中略带苦涩的笑容,”因为蔡姬的关系,我现在不能和他明着翻脸,哼!我定要让他一尝失去美人的滋味。”
狐射姑咂了咂嘴巴,愤愤不平道:“对!还有僖王那个老家伙,这样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让两个糟老头享用,真是老天没眼。”说完他忽然愣道:“公子难道打算把蔡姬带走……”
“不,她是个美丽的女人不假,但我有种感觉,她不是个可以被控制的女人,也绝不是那种甘心躺在男人怀抱里的女子,我能感觉到她深藏的野心,也许现在被那两个老头给暂时压制住,但若她摆脱这束缚,那么……”
重耳深深吸了一口气,把空气中凝结的水分纳入肺腑,感到身体被大自然包容,四肢百骸被清气贯通,体内聚集的浊气从身体的毛孔中排除,有着无比的舒畅和愉快。右肩的伤本在他的计算之内,看起来剑口很深,但都是贴着骨头刺入,所谓伤皮不伤骨。肿起之处经过介子推与狐射姑的气劲疏导,已无大碍,甚至马上便可以再战一场。
“今晚我要见两个人,明天……明天……我定要搞清楚戚崇的真面目。”
介子推深深的望了重耳一眼。那对显得有些空洞的眼神,实则深邃无比,犹如深远的天空,但以他极其敏锐的直觉,似乎还捕捉到重耳眼神之中更深处的--一缕坚毅、或是果敢……
很快,召陈宫出现在前方。重耳似失望又似喜悦的回头看了一眼,”这样好的机会,怎么没人前来袭击我?”
介子推眉头一扬,犹如一樽马背上的雕像,仿佛这世上没什么东西能撼动他分毫。
狐射姑豪情万丈道:“就我们十五个人,怕是王宫禁卫齐出,也落不了好去。”
重耳看了看呈品子形把他围在中间的十二道墙,心道:以后受袭的次数不会太多,但肯定比以往更为危险。
“啊!差点忘记,两位夫人还一再叮嘱于我,要不间断派人呈报公子的消息……”裘无极一拍脑袋,连忙策马向前,”我先去向两位夫人通报一声。”
重耳望着裘无极连奔带跑的样子,心中柔情顿涌。连悬挂在院墙上数株极为普通的淡黄色枯藤,亦为阴霾的天际献上一抹色彩。
“公子……”
两道娇丽的身影旋风般的冲出院门。
重耳心中一热,再也顾不得在众护卫热辣的眼神,一左一右把两女搂在怀中。
“哎哟!”
“对不起……是谁伤了公子?”琉璃的凤眼竟难得地红了起来,有些忿然地发出一声闷哼,”我定不放过他。”
“进屋里去,我给包扎下,这谁给胡乱裹伤啊?”雪丹清连忙挽着重耳向房内走去,琉璃也上前帮助。直到进入院子,她们俩的眼睛也没瞧下别人,几乎当一帮护卫是透明人。
除了重耳之外,其余人皆瞠目结舌。
“你们看,没事吧!”重耳站起身,向空中挥舞着右臂,檀木似的长发绾成一束,琉璃刚为其插上的白玉笄,亦随着移动的脚步摇摆着。
“现在?你一个人?不行!”琉璃掐了掐手指,斩钉截铁道:“就算丹姐姐同意,我怎么也不让你一人出去。”
雪丹清轻轻一叹,走到窗棂边凝视着星光点点的夜空。
重耳脸带歉意地伸手搭在雪丹清的肩头上,”我知道你们关心我,我也该抽出时间来陪你们,可你更应该清楚我身上的重担……”
“除非……”琉璃手搁在案上托着首腮,斜睨着重耳道:“带上我一起,我保证不会拖累你,哪怕公子是去与那个蔡姬幽会,我……我……帮你们放哨。”
“都到这份上了,谁有心思幽什么会?”重耳一脸委屈的撅着嘴,但心里却暗暗发凉:这丫头怎么猜到我要去见蔡姬的,虽说心里没有暧昧的念头,可还是被她说中。
重耳的话音未落,琉璃便快马连珠似的反驳道:“你除了见那荡妇,还有谁可见?”
“我……”重耳把自己给我住了。
雪丹清见他一脸窘色,心底不由漾起一丝难以理清的爱怜之情。但是,为了心上人的安全着想,她只能狠心道:“主人不要恼了璃妹,若告诉我们目的地,我们心中也有个谱,白天我和璃妹妹说好了,再也不离开公子身边,哪怕有一个人在公子身边,也有个照应。”
“我去的地方是王宫。”重耳强压心中的气恼,无可奈何地道:“那我带上子推与狐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