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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窑洞里放着一个图拉茶炊,烟囱是自做的,冒着一缕细烟。旁边坐着集团军炮兵司令波扎尔斯基将军。他是图拉省人,整个战争期间一直没有和自己的“老乡”——图拉茶炊分手过。因为他有喝浓茶的嗜好。……
“怎么,米特罗法内奇,”我问:“在德国鬼子的‘音乐会’开始前你还来得及喝茶?”
“来得及,”他自信地说:“不行的话,我就带着它到观察所去喝!”
西边传来巨大的轰隆声。我们抬起头,仔细地的听着。炮弹和迫击炮弹从头顶上呼啸而过。接着,附近传来爆炸声,大地颤抖,火苗四溅。爆炸的气浪把我们推倒在河岸的陡坡上。茶炊也翻倒在地上,终归没来得及把茶烧开。然而,炮弹的爆炸简直使伏尔加河的水也沸腾起来。波扎尔斯基用手指着天空。头顶上出现了法西斯的飞机,分成几批,象一群大雁似的自由自在地飞翔着。炮弹的爆炸声,飞机引擎的轰鸣声,使人无法讲话。我看了波扎尔斯基一眼,他从眼神明白了我的意思,抓起图囊和望远镜,就向自己的指挥所跑去。我也急忙地走向自己的指挥所。
烟雾和尘土四处飞场,遮天蔽日,空中弥漫着臭味。我来到掩蔽部,正准备用脚踢开门,突然,一股爆炸的气浪,把我推进房间。进门后,我见克雷洛夫和古罗夫坐在凳子上,两人手里都握着话筒。旁边站着集团军通信主任尤林上校,他正在向克雷洛夫报告着什么。
“通信情况怎么样?”我问:
“经常中断,我们已接通无线电,用明码通话。”尤林报告说。
“这还不够……”我冲着他大声说:“要动用河左岸的预备通信枢纽部,让它发挥作用,重复发报并向我们通报情况。”
尤林明白我的意思后,走了出去。我沿F形坑道掩蔽部走过去。集团军司令部的参谋、男女通信兵都在各自的岗位上。他们看着我,想从我的面部表情上,猜出我的心情和前线的战况。为了向他们表明,什么重大事情也没有发生,我沉着而又缓慢地走向掩蔽部,又从那头走回来,从F形掩蔽部的另一出口走到大街上。
我在街上、特别是在拖拉机厂方向上所看到和听到的,难以用笔墨描述。俯冲轰炸机的发动机嗡嗡作响,炸弹雨点般纷纷落下,高射炮弹的曳光弹道划破长空,在空中爆炸开花。四周一片轰鸣、呻吟声。用大桶搭成的横跨杰涅日内河的徒步桥被炸断,并被水冲出老远。远处,一片残垣断壁,拖拉机厂的厂房在熊熊燃烧。
我命令集团军炮兵司令波扎尔斯基组织两个“卡秋莎”营齐射:一个射向硅制品厂;另一个射向体育场前面敌部队的集结处。然后,我又打电话给空军集团军司令员赫留金将军,请求他设法让法西斯的飞贼安份点儿。赫留金将军直率地说,目前实在爱莫能助。敌人严密封锁了集团军的各个机场,我们的航空兵暂时还无法突击斯大林格勒。
军事委员会委员们简单地交换了意见之后,情况便十分清楚了。敌人投入了全部力量对付第62集团军。敌人在人力、技术装备和火力上都占有优势,必定力求分割包围第62集团军,进而各个歼灭。目前敌人主要突击斯大林格勒拖拉机厂和“街垒”工厂之间的地带。其近期目标是突至伏尔加河。从敌人投入战斗的兵力和武器来分析,可以看出,敌人竭尽全力阻止我强大增援部队渡过伏尔加河增援我部,阻挠我向斯大林格勒输送弹药。近几天,我们第62集团军面临着孤军进行前所未有的残酷斗争的局势。
我们的掩蔽部象发疟疾一样颤抖着,大地隆隆作响,声音象针扎般地刺耳。沙土从顶棚上直掉下来,在角落里和顶棚上的木头附近,什么东西噼啪发响,附近大炸弹爆炸引起的震动,使我们的掩蔽部随时都有倒塌的危险。我们已无处可去。有时实在喘不过气来,我们便不顾炸弹、炮弹在附近爆炸,轮流走出掩蔽部去换换空气。
那天,我们一整天没有看见太阳,只有一个栗色的亮点高悬在当空,难得从烟雾中透露一线光亮。
在强大火力地掩护下,敌3个步兵师、2个坦克师,在宽约6公里的正面上,对我战斗队形发起总攻。我步兵第112、第95、第308师和近卫第37师遭到主要突击。由于先前的一些战斗受到损失,我各兵团,尤其是第112师和第95师的兵力极大地消弱了。敌人占优势:在人员和火炮上比我超出0.7倍;坦克超出2.8倍;作战飞机超出4倍以上。
敌步兵和坦克于清晨8时向我阵地发起进攻。第一次进攻被击退,阵地前沿燃烧着10辆坦克。敌人死、伤不计其数。1个半小时后,敌人以更多的兵力再度发起进攻。敌人更加准确地朝我们的火力点射击,强大的火力压制着我们,使我们在阵地上无法抬头。
10时,近卫第37师第109团被敌坦克和步兵击溃。该团战士钻进地下室和楼房,在包围中继续战斗。敌人使用了喷火器对付他们。我们的战士只得一边回击,与敌人进行白刃格斗,一边扑灭烈火。
敌人一颗航空炸弹在集团军指挥所附近爆炸,炸塌了2个掩蔽部。警卫连的战士们和司令部的一些工作人员赶紧挖土抢救自己的同志。一名军官被圆木头压住了腿。同志们试图挖出圆木,这时,上面的碎土落下来,又重重在压在这个军官的腿上。他恳求同志们把他的腿砍掉或锯断。可是,谁能忍心下手呢?而这一切,都是在大炮的连续射击和飞机的轰炸下发生的。
11时接到报告:步兵第112师左翼也被突破。大约50辆坦克正要碾过该师战斗队形。该师曾历尽艰险,在顿河西、顿河、顿河与伏尔加河之间等地,参加过许多战斗。到10月13日,只剩下以师长叶尔莫尔金上校为首的不足一千名战士了。他们组成零散小分队和守备部队,在各个独楼里,在拖拉机厂的车间里,在尼日内镇和伏尔加河的陡坡上,英勇战斗。
11时50分,敌人占领了斯大林格勒拖拉机厂的体育场。深深地楔入我防御阵地,离拖拉机厂不到一公里了。体育场南面是一片石头建筑物,有个叫做六面街区的地方已成为我军的支撑点。守卫它的是近卫步兵第109团的一个营,配备有火炮。这个街区已几经易手。团长奥梅利琴科亲自率领反冲击的分队作战。
集团军司令部通信枢纽部从无线电里截收到一些明码报告。我抄录如下:
“德国鬼子到处出动坦克进攻……我们的坦克在阿纳尼耶沃地段作战击伤它们4辆,而在特卡琴科附近,击伤2辆,第118团2营的近卫军人击毁2辆。第3营正坚守着冲沟一带的阵地,但坦克纵队已突进扬塔尔纳亚。”
近卫第37师的炮兵报告:
“我们将炮口直接对着坦克射击,击毁5辆。”
师参谋长布鲁什科同志向集团军司令部报告:
“被敌坦克楔子分割开的普斯塔夫加罗夫的近卫军人们(近卫第114团),组成小分队,固守在楼房和废墟里,在敌合围中战斗。敌坦克潮水般冲击着坚守在阿纳尼耶沃的一个营。近卫军中尉伊万诺夫和指导员叶鲁希莫维奇指挥的该营6连的官兵全部战死,只有一些通信员幸免于难。”
12时,无线电传来近卫第117团的报告:
“团长安德烈耶夫牺牲,敌人包围了我们,我们宁死不降。”
这个团没有被消灭;团指挥所附近躺着上百名德寇尸体,而我们的近卫军人们仍然活着继续打击敌人。
古季耶夫的步兵第308师各团报告:
“坦克从北面向阵地攻来,战斗异常激烈。我炮兵直接对准坦克射击。我部遭受伤亡,特别是来自敌机的轰炸和扫射,请求赶走飞贼。”
12时30分,敌俯冲轰炸机轰炸了近卫第37师指挥所。师长若卢杰夫将军被埋在掩蔽部里。同他失去了联络。集团军司令部承担起指挥该师部队的任务。通信线路和无线电台过载。挖找若卢杰夫将军及其司令部人员的工作仍在继续,已采取了措施往掩蔽部里输送空气(插进一根金属管)。15时,浑身湿透、沾满尘土的若卢杰夫将军来到集团军指挥所,向我们报告:
“同志们!近卫第37师仍在战斗,我们决不后退!”说完立即走下台阶,双手捂住脸颊。
在戈里什内的步兵第95师地段上,从早晨8时起,也进行了一场严酷无比的战斗。第3炮兵连排长瓦西里·弗拉基米罗维奇·弗拉基米罗夫中尉回忆到:
“10月14日那个晴朗的早晨是从一阵山崩地裂声中开始的,我是我们在以往的战斗中从未遇到过的。上百架飞机在空中嗡嗡地盘旋着,到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