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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有几句话他并没有和陈沛青说。他学法律都是父母的意思,他家底殷实,世代都是商人,祖上更是有名的徽商,因此就有了传习下来的教训,平日里也是量入为出,并不依仗家里半分,更不显山露水,都凭自己打拼。于是他见到陈沛青这样的人就难免有了亲切。抬头看他一眼,与私底下又是不一样了,在生人面前他有一股子收敛的气质,表情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像是在戏台上的挪步,而在自己面前,喜怒哀乐都不遮掩,甚至有一些固执,顾撷之这么一想,他似乎是将自己当熟人的,他是个外露的人,当即就将头一低,笑了出来。工作也没心思了,半天都没见写上几个字。
等陈沛青下了班,已经是近10点了,应对完了络绎不绝的客人,脸上又有了疲态。可顾撷之正喝饱了咖啡,正在精神奕奕的兴头上,“去吃夜宵吧。”他一把揽了过来,已经是将陈沛青当作哥们了,一条低调的纯色羊绒围巾贴上了陈沛青的面颊,嗅到了亲切甜蜜的柑橘味。“好。”就这么鬼使神差地一口答应了。“我以后可把你当朋友了。”他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脸侧着,从围巾的簇拥着露出了一段白的颈。“哎?好的。”陈沛青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愣愣地答应了一声。“阿青。”他很轻地唤了一声,小心翼翼的,似乎怕招惹了陈沛青。这边的陈沛青听到这声称呼,眉毛都跳了跳,可立马又反应过来,眼前是不一样的人了,“恩。”用力地应了。肩上的手臂也用等同的力道搂紧了他。
、十二
这天之后,两人亲近了许多。电话里短信中,顾撷之总是一口一句阿青,不仅仅是李弄璋的事宜了,就算是生活琐事,也要过来与陈沛青啰嗦上几句。但两人都忙着,一个在看守所与事务所之间奔走,一个则在两份工作之间脱不出身。两个星期之后,陈沛青正在店里将过季的打折衣服上架,手里正好捧住了一件驼色大衣,料子自然是要差上许多,可心里不免就又想到了李弄璋,估算着时间,案子也应该要有点进展了,可这一眨眼,就是花红柳绿的时节了,这手里的沉重也是要折旧了的。
正想得出神,口袋里的手机震了起来,见是顾撷之打来的,连忙小跑着逃去了员工休息室,躲去了最深处那间。只听了他喂的一声,陈沛青就知道这一定是关于李弄璋的,果不其然。“我之前说的那本账簿已经被检方找到了,李先生也全部交待清楚了。。。只是。。。”“什么?”陈沛青催他。“李先生不仅仅只说了他的事情,还将牵扯到许多政府要员的事情也都说出来了。”“所以呢?”“也许可以从轻。”“什么时候判?”陈沛青又冷了脸。“再过两个星期吧。你。。。要来旁听么?那么久没看到他了。”“这个。。。到时候再说吧,可能也没有空。”“等他判下了,送进了监狱,你就可以去探视他了。”“你为什么要说我去看他!去看他!我他妈一点都不想见到他!”陈沛青也不知犯了哪门子冲,被触了逆鳞似的,突然就厉声骂了过去,吐字格外清楚,字字都从牙缝里咬出来,连自己都觉察了这里面的刻薄,与这要帮助李弄璋的人发火。
那边霎时一静,连呼吸都要藏着掖着了。顾撷之倒也是个好脾气的人,在这事务所里磨练了几年,什么样的责骂没听见过,陈沛青这样的倒算是可亲的了。“那就不用去了,别坏了心情。”缓和着安抚了一句,陈沛青与那些客户不同,于是不免又觉得被兜脸抽了一耳光似的,本也是好意,现在却有些灰心了。“对不起。我一想到他的事情。。。我就。。。挺烦的。”陈沛青磕磕巴巴地解释,可到头来自己也闹不清这股无名火。“没事。挺正常的。”顾撷之笑了笑,想让陈沛青放宽心,“你自己平时当心一点吧。”“当心什么?”“李先生一交待,牵扯到了太多人,而且都是位高权重的,我怕有人会来寻仇泄愤,也许找不到你,但是我担心他的父母。李先生说他是独子,父母虽然也有兄弟姐妹,侄子侄女,但肯定也无暇照顾。况且这事也不光彩。”
顾撷之这话说得十分体恤,是将他当成自己人的,陈沛青顿觉得更加愧疚,“我知道了。要不晚上来我家吃饭吧,我下厨。”“今晚已经有约了,要不明天晚上?”“恩,那就先这么定了。”话一说开后,心里就又没那么牵绊了,陈沛青挂了电话,整理了表情,再出去时,不免又被店长训斥了几句。
晚上照例骑着自行车往西湖边赶,正逢工作日,晚上出来闲逛的人寥落了许多,来来往往的都是将咖啡一端就走,四个角落里倒是各有一对情侣,咖啡已经见了底,却还是不走,说着情话,也不大声张。陈沛青倚着收银台,无聊极了就数起了一旁盆栽上的纹理,开头还能报上数,可到末了就看花了眼,叶脉一根缠着一根,没有个章法,中间断一断,却藕断丝连,汇去了叶尖。“阿青,送两杯拿铁去旁边的爱马仕。”店长过来,见他闲的,杵了他一下,就连忙差使起来。陈沛青应了一声,娴熟地做出了两杯,塞进了硬纸杯架,拿稳了就朝着外头走。
临着西湖的这一条湖滨路上,是奢侈品牌集聚的地方,星巴克开的地方也巧,时常会有逛累了的摩登女郎进来解渴,在里面工作的店员也都是有股子心高气傲的,不喝茶茶水水,是就要喝咖啡的,于是这外卖的生意也非常好。爱马仕离得不远,陈沛青磨磨蹭蹭地走了一分钟就到了,推门进去,目不斜视,径直就想将咖啡送去店员手里,哪知这几个店员众星捧月似的围着一个漂亮姑娘,一个手里提着一只Birkin,一个指尖捻着一条丝巾,脸上满是殷勤,见他来了,连忙挥手招呼,要他送过来。于是陈沛青这就又走去了里面。
原来这咖啡不是店员喝的,而是给这位客人的。这姑娘端住了一杯,纤纤十指,荷藕似的,轻声说了句谢,陈沛青看了她一下,却正好对上,见着了一双温柔的杏核眼,潺潺流水似的。手里还剩了一杯,陈沛青起身来回打量,人却是从身后走来的。“阿青。”只凭了一个背影,他就笃定了,声音没来由的尴尬,明明是可以理直气壮的。“哟,原来是约会来着。”陈沛青辨出了声音,言辞轻松,定下心转过身,迎接了另一个世界的顾撷之。恍然间便觉察到了这几步间的云泥之别。
女孩见两人认识,知道是男人之间的事,也不上来搭话,站起来朝着陈沛青蜻蜓点水似的笑笑,就转身走开了,将一众店员领走,留给他们一片安静。“原来是阔家少爷。”陈沛青笑,见顾撷之不说话,只好由自己开头,一边将咖啡捧去他的手心。“我没说实话。”顾撷之老实认错,他发现这一撞破,尴尬的不是陈沛青,而是他自己,到底也不是什么大事,可他心里却十分慌乱。“你只是没说而已,也没有实话或是假话,况且你说不说出来也都没什么影响。”面对他这样子,陈沛青有些意外了,不过一对朋友,在这情景下碰见,也的确让人不舒服,生怕之后有了嫌隙。“那我先走了。还在上班呢。”说完就要走,咖啡的钱也不开口收,回去就由自己垫上。“阿青你等下。”顾撷之连忙跟过来,从口袋里拿出了钱包,抽出了一张,一边又拉紧了陈沛青的手,“给我那么多,还有的找呢。”陈沛青又笑,却也不推辞了,攥进了手心里,“那我还能过来吃饭吧。”“可以啊,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那姑娘把你绑架来的?”嘴里说着玩笑话,可见顾撷之还是绷住了脸,大难临头似的,“明天记得过来吃饭。”他将顾撷之推开,拍了拍他的手臂,这就离开了。
其实陈沛青心里真的不大在意,但这边的顾撷之却不一样了,聪明的一个人却钻进了牛角尖。他竟是希望陈沛青能因为这个数落他几句,而不是毫不在意的离开,不过自己为什么会纠缠着这个,归根结底也许是因为现场多了一个女人。
第二天再见面时,陈沛青正围了只围裙站在厨房间的烟熏火燎中,也不知经了几手的抽油烟机呼呼作响,奋力工作却收效甚微。顾撷之将袖子一卷就要上去帮忙,却被他提溜着一只锅铲给赶了出来,踹了他膝盖一脚,立马又一头扎了回去。顾撷之只好作罢,这房间小而紧促,一览无余,他看见桌子旁多了一张簇新的凳子,心里不禁有些欢喜,再一转身就见一面墙的戏服全都没有了,那潋滟的颜色像是被水筛洗尽了,只剩了灰白的墙壁。他顿感无奈,也终于清楚了陈沛青的境遇。
这次两人都坐上了凳子,折叠的桌子却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