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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魄本无形，然而仙魔的外形却是因人的凡胎铸就而幻化成形。
简而言之，玄云岫取得凌江月的身体之后，成仙或是堕魔，不过是朝夕之事。
而凌江月，则会……魂飞魄散。
除非玄云岫善心大发，在凌江月的魂魄消散之前，找到一具跟他的灵魂契合度极高的身体。
然而，玄云岫终究不是轩辕墨，凌江月也不是娄青。
娄青的例外，更是不可能发生第二次。
刹那间，棋盘之上，黑子全部消失。
凌江月叹了口气，轻轻安抚着怀中的小云蚝，那小家伙在棋局结束的时候已经醒了过来，一如既往地发抖打颤。
“你输了。”
玄云岫淡淡地说道，笑容清浅，衬着方素心那张脸，竟糅合出一股说不尽的魅惑之韵。
“嗯。”
凌江月轻声应道，接着站起身，走向殿门。
见状，玄云岫略显诧异地挑了挑眉，不等他发问，凌江月已经给出了明确的解释。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现在并不打算取走我的身体。”
“所以呢？”
玄云岫风轻云淡地问道，人依旧留在桌前，只手撑着下颌，若有所思地盯着凌江月的背影。
有些恨，因为时间久远，早已忘了原因，连痕迹都被快消失在历史中。
夏侯影带给他的怨与恨，铸成了他当年偏执的理由，选择了一条截然相反的不归路。
可是如今，扪心自问，其实他早已不在意了……
爱与恨，或许发生在瞬间，却无法持续到永恒。
不过是人的脾性作祟罢了，得不到的东西，永远是最好的。
夏侯罗伊如此，夏侯影亦如此。
同样偏执的两个人，夏侯罗伊早逝，玄云岫却是……自作孽。
明明唾手可得的东西，却不屑一顾，偏偏要执着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许是上天垂怜，抑或命中注定，本该修道成仙的玄云岫，在一心以堕魔来反抗命运的过程中，偏执成了习惯。
或许他想要的并非……堕魔，只是习惯早已融入血肉，无法剔除。
这一点，凌江月明白，玄云岫却未必清楚。
“所以，在那之前，我是自由的。”
凌江月抬头，微笑着答道，温润如玉的眼眸瞬间散发着摄魂夺魄的光芒。
玄云岫嘲弄地勾着嘴角，懒懒地答道：“你出不去的。”
话音刚落，两道灰影忽然从天而降。
凌江月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不悦地看向拦在他面前的两人，其中一名灰衣人正是先前出现在浩然阁的那位……
顿了顿，凌江月回身，看向玄云岫，对方正惬意地捧着茶杯，兴味十足地打量着他，似乎很期待他接下去会如何对方这两人。
凌江月左手抱着小云蚝，右手藏于袖中，微微捏紧，方才这一眼，他已经注意到了一直藏在暗处不肯现身的小巫鲑……
那家伙……凌江月暗暗叹息，小巫鲑大抵是不敢反抗玄云岫的，甚至连那人的名讳都不敢说出口。
“我们之间的游戏，并没有结束。”
玄云岫轻轻地呷了口茶，举止优雅地放下茶杯。
冰冷的血眸，寒光四溢。
凌江月本能地浑身打了个寒颤。
“过来啊。”
“……”
凌江月无言地抿着嘴，踌躇着，还是走了过去，他无法反抗玄云岫，实力上差距是如此的明显，那人一个威吓的眼神，如同一股无形的力量，牢牢地牵引着他动作。
“如果你能把所有的事情都猜中，那么接下去两天，我不但会放了玄天烬，玄天昊、娄青、慕江雪还有你在意的那些人，黄粱一梦的解药，我也可以给你，但是——”
玄云岫幽幽地说道，眨眼之间，人已凑到了凌江月面前。
纤细素白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庞，冰凉的触觉，让凌江月突然想去了毒蛇的表皮。
凌江月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勉强躲开了对方的触碰。
这一下，玄云岫反倒是愈发满意地笑了。
能够在他灵力全开的状态下，依旧做出反抗举止的人，迄今为止，就只有凌江月一人！
这不是更加说明了，他看中的这具身体有多么完美嘛！
“你必须取悦我……”
玄云岫态度暧昧地笑着。
凌江月修眉微蹙，实在不适应跟对方凑得那么近。
“你想要让我从哪里开始猜？”
“凌江月，你莫不是忘了，我一向最讨厌别人问我问题了。”
玄云岫故作不满地摇摇头。
凌江月默不作声地抿着嘴，暗暗思索着：若是此时用上死神之手，有多少把握制住玄云岫呢？
玄云岫的真身或许早已毁灭，他的魂魄强占方素心的身体，而凌江月若是这时候动手，杀了方素心的话……
恐怕也不会对玄云岫本尊产生多少影响，对方顶多就是再找一具身体钻进去，或者……干脆强占凌江月的身体？
这个问题，着实令人头痛。
第254章
沉默，如同一幅绵长的画卷，横亘在两人之间。
半晌，凌江月微微摇头，沉声道：“我不想继续你的游戏了。”
玄云岫闻言，轻笑着挑眉，反问道：“难道你不想救他们了？”
“游戏规则都是你定的，无论我怎么做，最后的结果，都不会偏离你最初的预定。”
“凌江月，你……”
寂静的夕颜殿，青烟袅袅，暗香浮动，屋外近黄昏。
望着凌江月满不在乎的神情，玄云岫竟有些不确定了。
从他预测到凌江月的出生开始，一重重精心布局的计划，有条不紊地展开，直至如今，只待两天之后的正午日全食，亦是他等待了近百年的堕魔最佳时机……
这近百年，所有的事情都朝着他预料的发展，一步一步，如同一个圈，从起点经过一个轮回，终于要圆满了，却在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
而这个意外居然是——
玄云岫不悦地皱了皱眉，在他的剧本里面，凌江月是个温和、淡泊、聪明的男人。
一直以来，凌江月的所以表现，玄云岫在暗中看着，亦很满意。
但是，直至这一刻，玄云岫竟有些自乱阵脚：凌江月未免有些聪明过头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两天之后便是日全食。”
凌江月状似漫不经心地说道，一边来回走动着。
玄云岫一听，神情微变，日全食……那是他的契机，也是他的软肋。
普通的身体根本无法跟玄云岫过于强大的魂魄融合，方素心这具身体，他不过才占据了半天时间，正是为了等待这一刻，跟凌江月的会面。
然而仅仅只是半天，方素心的身体就已经开始从内部急速衰弱……
玄云岫的身体，已于当年云岫天人逝去时，被凌祈月下葬在霰山。
自那以后，玄云岫以魂魄状态流连人间，偶尔找到合适的身体附身，却没有一个能够长久。
几十年试验下来，最长容纳他魂魄的身体，也只渡过了两天半，久而久之，他不得不接受这一残酷的事实。
这也是为何凌江月已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却迟迟不动手的原因。
因为他不敢赌，提早附身的后果，玄云岫更加无法承担！
如果不能在日全食来临之际，顺利地融合凌江月的身体，那么他这百年来的等待，都将前功尽弃！
一个完美的容器，若是轻易毁了，要找到第二个，简直比登天还难！
玄云岫看似无懈可击，却有着最大的顾忌和漏洞。
他欣赏凌江月的聪慧，却讨厌他太过聪明敏锐。
所以他唯有尽量转移凌江月的视线，以一种高高在上，只能仰视的高度，用他自身的魄力来压制对方！
凌江月要离开夕颜殿，玄云岫自然不会答应，出了这门，若是这具完美的容器出了什么问题，他后悔也来不及！
用手上的人质和黄粱一梦的解药来引诱凌江月，原本是天衣无缝的一步棋。
凌江月或许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却绝对不会对那些人弃之不顾。
这一点，玄云岫深信不疑。
“你先前说，如果我全部猜中了你的一举一动，你就给我两天自由。”
“对。”
凌江月微微皱眉，望着玄云岫无懈可击的笑容，缓缓地摇了摇头，反驳道：“你在撒谎。”
“哦？”
玄云岫暗暗心惊，面上依旧不露声色。
“两天后的日全食很重要吧？”
“……我说过，我不会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面对玄云岫明显回避的态度，凌江月不在意地抿了抿嘴角，继续道：“不管我怎么猜，规则都在你手中，你想判定我赢了放我离开，或是找个借口说我错了，把我留下，主动权都在你那边。”
顿了顿，凌江月瞥了眼面无表情的玄云岫，心中已然明了：他又猜对了，这人根本就没打算放他走！
“而你，只会继续地，不断地找理由，把我留在夕颜殿，一直等到日全食。”
凌江月一边抱着小云蚝，一边看向暗处已经现身的小巫鲑，偷偷地朝对方使了个眼色。
然后继续道：“难道你没发现吗？仅仅只是一盘棋的工夫，你头上却多了两根白发。这说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