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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知秋急道:“《肘后备急方》的说法不对!伤寒和温病不是同一种病……”
“的确不是完全相同的一种病,《素问?热论》篇说:‘今夫热病者,皆伤寒之类也。’又说‘凡病伤寒而成温者,先夏至日者为病温,后夏至日者为病暑。’这不就是说,病温、病暑都是伤寒嘛,《难经?五十八难》更说得明白:‘伤寒有五:有中风、有伤寒、有湿温、有热病、有温病。’由此可见,大的伤寒包括了温病,两者大同小异而已。师父很愿意相信你的话,因为你的办法如果能行得通,倒的确是一条脱罪的好方法,只是,说不通的!”
说罢,孙兆连连摇头。
叶知秋道:“这些说法都不对!”
孙兆脸色一沉:“你说什么?你说《肘后备急方》不对还情有可原,说《素问》和《难经》也不对?”
《素问》和《难经》是中医最著名的医学经典,特别是《素问》,叶知秋直接质疑这两部书不对,孙兆便把脸沉了下来。孙奇和孙用和也是扬了扬眉毛,瞧着他,听他轻视经典名著,心中也颇有些不快。
叶知秋道:“温病跟伤寒不一样,首先,病因不一样,伤寒是风寒病邪,而温病是风热病邪,致病因素就不同;其次,感受外邪的部位也不一样,伤寒是从皮毛侵入,而温病则是从口鼻侵入,进入人体后,伤寒是侵犯人的足太阳膀胱经,而温病则是侵犯手太阳肺经。第三,病机上也不一样,伤寒寒束肌表,卫阳受郁,化热入里,有六经传变过程,后期很容易伤阳气,而温病呢,风热阳邪,容易化燥伤阴,传变迅速,有卫气营血传变的次序……”
孙兆奇道:“卫气营血?什么玩意?”
卫气营血辩证是温病学很重要的辩证手段,是清朝叶天士才创立的,宋朝自然不知道,叶知秋知道这玩意三言两语说不清楚,道:“这个后面再说,先说伤寒和温病的区别,第四,伤寒恶寒发热,头痛身痛,无汗,苔薄白,脉浮紧,而温病则不一样,发热恶寒,口渴,咳嗽,无汗或者少汗,头痛舌苔薄白舌尖边红赤。最后,也是最关键的,治疗伤寒初起,必须辛温解表,而治疗温病初起,则只能辛凉解表。爷爷给二皇子温病初起时治疗,就是使用了伤寒的辛温解表,而没有按照温病治疗,结果出现坏证,出现了逆传心包危症,最终死亡的!这足以说明两者完全不一样!”
叶知秋当当一通说了出来,把几个人都听呆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孙用和捋着胡须琢磨好一会,道:“你说是,二皇子的病,最初其实不是伤寒,而是你说的这种温病?治疗根上就错了?”
“是!爷爷,我说得这些都是千真万确的,你一定要相信。也要说服官家相信,温病跟伤寒的不同,爷爷还有其他太医们都不知道,不知者不为罪,这样才能脱罪啊!”
孙兆怔怔地半晌,才道:“你说的这些区别,有什么根据吗?”
叶知秋刚才说的伤寒和温病的区别,都是结论性的,而叶知秋、孙兆这些宋朝名医,当时满脑子都是《素问》、《难经》里说的温病就是伤寒的观点,要想让他们一下子扭转过来,必须用大量的医案为依据,经过严密的逻辑推理,用事实说话,才有可能,叶知秋这样一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而且这之前连医书都不会背,现在连病都还不会看的,还是孙兆的徒弟,他们怎么可能相信他说的话呢。现在是为了能找一条脱罪的依据,才耐心听他说完,而这样的结论自然不能轻易相信,官家也不会轻易相信的,自然是要根据的。
叶知秋学的都是书本知识,教科书上就是这样说的,他从来没有给人单独看过病,自然拿不出事实依据来,急得抓耳挠腮的。
一旁范妙菡忽道:“怎么没有依据,老太爷不是给很多人治病嘛,用的方子就不是伤寒论上的方子呀!”
一语点醒梦中人,叶知秋喜道:“正是!爷爷,你给二皇子治病的方子,你说过你以前给很多人治过这种类似阳明腑实证的病,其实就是风温逆传心包证,也就是温病,你也说了,这方子跟伤寒方不一样,是你的经验方,如果温病跟伤寒一样,那你为什么不用伤寒的方子而用你自己的经验方?”
第45章只能如此
第45章只能如此
孙用和愣了一下,缓缓点头:“是,以前我用伤寒方子治疗这种怪病,治一个死一个,后来,我就琢磨了,改了方子,用现在的方子,不能说全部都有效,却也大部能治好的。永泽说二皇子这个病不是伤寒,的确,有很多地方是跟伤寒不一样。”
叶知秋道:“对了!如果是伤寒,那老太爷最初用伤寒的辛温发表药麻黄汤就是对症的,就不会突然出现坏证危症,这就翻过来说明当初辩证是错的,二皇子得的不是伤寒,而是温病,是风温!用辛温发表药不对,所以才逆传心包出现危症了!”
孙用和捋着胡须微微点头,望向一旁沉吟不语的孙奇:“你说呢?”
孙奇道:“把温病说得跟伤寒不一样,的确是一个很新奇而又很冒险的办法,如果成功,不仅可以脱罪,而且还能开创一代先河,这可不是小事。不仅要眼前脱罪,还要为后面着想,如果这样认定了,那就是否定了《黄帝内经》和《难经》,只怕会引起轩然大波,这个不能不考虑。”
范妙菡道:“那有什么!我就觉得四师哥说的很有道理,就这么跟官家说,官家信了,天下医者谁敢不信?”正所谓“无知者无畏”,范妙菡医术不精,对这两部典籍的敬重也不够深,推翻了就推翻了。
孙奇道:“这不单纯是信不信的问题,这涉及到整个医理问题,咱们不仅要为眼前着想,更要为以后着想。”
“想那么远做什么,先把先前难关过了再说呗!”范妙菡噘着嘴道,“不然人头落地,想得再远也没用!你们还能想出比这更好的办法来吗?”
这句话提醒了孙兆,一拍大腿,道:“正是,先把眼目前的难关过了再说,眼下除了这主意,还真没有比这更好的主意了,反正二皇子的病的确存在这个问题,按伤寒治不好,而且立即出现坏证!后面的类似阳明腑实证的怪证又无人能识,这就已经说明了是一种大家都不知道的怪病,单说怪病只怕官家不会同意,必须说出道理来,现在,永泽就说出了一番道理,二皇子这病是风温,而不是伤寒,而风温跟伤寒是完全不同的,所以按照伤寒治疗出现了坏证了。这道理能说的通。”
孙奇摇头道:“那如果官家问起,既然你们知道二皇子得的是风温,又知道风温跟伤寒不是一回事,为什么当初不按风温治,却按伤寒治,出现了危症,这不是‘故不如本方’吗!那岂不是自掘坟墓!”
孙兆傻眼了,望向叶知秋。
这是问题的关键,叶知秋早已经想好了怎么办,道:“我之所以把温病跟风寒的区别告诉你们,只是想说明风温的确跟伤寒不一样。具体到如何跟官家说,自然是不能这么说的,只能告诉官家,说当时判断是温病,而按照《黄帝内经》、《难经》上面说的温病是伤寒的一种,所以按照伤寒方医治,结果出现坏证,现在回想起来,怀疑《黄帝内经》和《难经》等书上说的温病就是伤寒的说法不对,打根上的‘本方’就是错的。既然连本方都错了,那爷爷的用方就不存在错的问题,要怪只能怪《黄帝内经》《难经》了。”
孙兆道:“你是说,把脏水往《黄帝内经》《难经》身上泼?”
“不是泼脏水,是《黄帝内经》《难经》对温病和伤寒的说法本来就是错的。”
这个想法当真更是匪夷所思了,孙用和等人面面相觑。
半晌,孙奇才捻着胡须道:“这倒是一个办法,但是,其中还有一个重大问题没有解决。”
“什么问题?”
“既然你说二皇子得的是温病,老太爷前面辩证错了,但是,你也说了,老太爷后面用的方子是对的,是针对温病去的,既然方子对了,为什么二皇子吃了药还没有好转,反而很快死亡?”
叶知秋道:“这个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从目前来看,老太爷后面的用方肯定是对症的,应该能有效果的。至于为什么会无效,而且反而会进一步恶化,这个真的不清楚。或许是逆传心包证太过严重,老太爷的方子已经来不及救治了?”
孙兆一拍大腿,道:“这解释好!就这么说,《黄帝内经》《难经》说风温就是伤寒,应当按照伤寒治,所以老太爷按照这种说法用了伤寒的辛温发表麻黄汤,结果坏了,二皇子病危,赶紧改用老太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