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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威儿不该戏弄何小姐。”汉威试探着认错。
大哥没有看他,汉威心想不好,又嘟囔说:“不过就是往她咖啡里多放了两勺盐。”
看看大哥仍无表情专心致志的画梅花,汉威又调皮的补充说:“还加了一勺胡椒。”
汉威偷眼看着大哥,如个做错事的小孩子。或许是爹娘去的太早,养育他的任务就落在大哥肩上,这个年长他十四岁的大哥在汉威心中真是“长兄如父”。
大哥汉辰终于搁笔看了他一眼,汉威忙低眉顺眼的认错说:“大哥,威儿下次不敢了。”
嘴里认着错,汉威心里却暗想。算小爷今天做得不高明,被人察觉了。下次定让何莉莉见识小爷的厉害。
“去抄《曾文正公家书》”,大哥头也不抬的吩咐。
“啊?”汉威长长的一声询问,然后唧唧哝哝的说:“大哥,抄一本么?今天晚上也抄不完,大哥不如打威儿一顿来得痛块些。”
汉辰将印章凑到嘴边哈了口气,端端正正的按在纸上说:“老老实实去抄书;或者挨顿家法再去抄,你自己看了办。”
汉威委屈的看了眼大哥,勉强的应了声:“是,大哥。”
心里这份恼怒,大哥总算这么莫名其妙的罚他。
“这个拿去摆在你案头。”
汉威随了大哥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是大哥案上长年摆放的一个玉石猴子镇纸。三只连成一拍的可爱的小猴子,分别捂住耳朵、眼睛、嘴巴,代表着儒家思想的“非礼勿听,非礼勿视,非礼勿言。”
大哥定是生气他今天多嘴讽刺中央对抗日和打内战的态度,也气他仍在过问梅花女尸的案子,拿了这个东西给他点警示。
第4章 云里烟村雪里山
汉威的车开过闹市,报童们四处兜售《龙城日报》,叫嚷着:“号外,号外,黄龙河的梅花纹身女尸案新进展。死者是杏花巷‘牡丹堂’的妓女,中毒身亡,警署破案最新进展,《龙城日报》。”
汉威拉下车窗买了份报纸,吩咐副官小黑子快些回家。
这已经是发现黄龙河死尸的第四天,破案的进展说来也快。但扑朔迷离的案情后似乎总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对着汉威诡笑。
汉威立在大哥书案前,详述着几天来查到的案情线索,大哥听得不动声色。
“验尸的结果,女尸是服毒身亡,死前没有挣扎扭打的迹象,自杀得可能性极大,但他杀的可能都不能排除;顺着黄龙河上游查找造册的船支,承载女尸的船经证实是杏花巷‘如意楼’丢失的船,此前曾被一位出手阔绰的东北参客包用;女尸也是杏花巷‘牡丹堂’的一个妓女,十九岁,名叫‘二梅子’,东北籍。”
汉威滔滔不绝的讲述,期待着大哥一个赞许的眼色。毕竟他这几天同郑探长忙得四蹄翻飞,总算让案情大有进展。
“先去换身衣衫,随大哥陪你毛三哥去金蟾大舞台听戏。”大哥汉辰打断他的话吩咐。又说了句:“警察署都汇报过了。”
“可是,大哥~”汉威仍不甘心的抖出“包袱”,“大哥,有人见过德新社的戏子小艳生去牡丹堂找过这个纹身妓女二梅子,德新社或许同此案有关联。”汉威坚定的说,这个秘密是他打探到的,对郑探长他都没有讲。汉威知道大哥对德新社情有独钟,对德新社此次来龙城带班的班主“小子都”魏云寒更是有些私交。
而大哥的目光果然被他的话题吸引,静望了汉威片刻仍坚持说:“换衣服,准备去看戏。”
大哥干涩的语气,汉威热情全无。他和郑探长辛辛苦苦调查来的线索,竟然被晁署长捷足先登,摘桃子的人处处都在,汉威赌气出了书房门就狠狠踹了楼栏一脚。转念一想,也好,正好去会会这个小艳生,或许能套出什么话。
“汉威,此案事关重大,不许轻举妄动,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案情,更不要私自去询问小艳生。”大哥走过他身边时低声喝止。
“大哥是怕打草惊蛇?”汉威兴奋的问,原来大哥还是在乎这个案子的。
汉威随了大哥等人进到金蟾大舞台楼上的包厢,戏早已开场,楼下黑压压一片,座无虚席。
抬眼望去,观众席包厢外满挂了祝贺演出的幛子,黑绒红缎衬黑字的,紫色丝绒镶金边的,“响遏行云”、“一鸣惊人”等赞誉的字十分抢眼。
金蟾大舞台的周经理尾随在后面谦恭的说:“杨少帅,您下次提前吩咐一声,也好让这戏班子等您来了再开场。”
台上唱的是折子戏《豆汁记》,扮金玉奴的小旦看上去年纪不大,扮相娇雅妩媚,吐词清脆。
何莉莉看了一阵就开口抱怨:“骗我说有美男看,唱什么《林冲夜奔》。原来是你们要看小妞儿,诳了我来。”
汉威听得一阵面红耳赤,毛兴邦却挖苦何莉莉说:“看你急的,不就是要看小魏吗?那《夜奔》是压轴戏,必须是要留到后面唱。再说,你看见没有,你要看的美男不是站在台帘旁边呢吗。”
汉威也顺了毛兴邦的手指望去,台帘边站着身着长衫,英气逼人的青年果然是小魏老板,魏云寒,他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台上的演出。
“他就是小魏老板,大武生魏云寒?怎么站在台上看戏。”何莉莉不解的问。
“那叫‘把场’,戏班里德高望重的师长为子弟侧幕照应把关,稳住台角。”汉威压低声解释,生怕这何莉莉再露怯丢人。
众所周知,德新社可是在天津卫唱红的。梨园界都清楚,全国各地的戏最数天津卫的戏难唱,为什么?天津卫的戏迷口味‘刁’,你若唱得好,他能天天砸钱为你捧场叫彩,嗓子都能喊哑;你若唱出点纰漏,倒彩满堂,茶壶毛巾都砸上台,这就没个翻身的余地了。在天津卫那边出来的班子,水平都是差不了。
一声苍凉激愤的“啊~~嘿”博得满堂彩,叫好声不断。
汉威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
魏云寒扮演的豹子头林冲登场亮相,一身黑色箭衣,扮相俊朗峭美,念白字字铿锵,句句有力。哽咽处念到“丈夫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声音清越悠扬,动作飘逸,凄楚悲凉之气瞬间充斥一座空荡荡的舞台。英雄命运骤起骤落,悲凉之气尽情展现。
这段戏汉威曾听过几次,当年爹爹在世时,总请了戏班到府里唱堂会,一唱就是三天三夜,好不热闹,而这出著名的《夜奔》似乎次次都少不了。
小时候汉威最爱看的戏就是《闹天宫》,喜欢那份热闹和戏里无敌威风的美猴王,最不喜欢的戏就是《夜奔》,总搞不懂就这一个人在台上唱那么久,走来跳去就他一个人,有什么看头?
直到长大些才明白,越是《夜奔》这种独角戏才越难唱。全剧唱下来半个多钟头,台上从始至终就只有林冲这一个角色,很难填满偌大一个空荡荡的舞台。如果演员的造诣不高,功力不足,不能使出浑身解数将观众注意力吸引过来,这戏是唱不成功的,行话称为要“站的住”台子。
这也是唱戏的总讲“女怕《思凡》,男怕《夜奔》”的道理,《夜奔》这种孤独英雄的戏不是人人都能唱出彩,站住场。
台上演林冲的魏云寒“飞脚”、“转身”、“探海”、“卧鱼”等多个动作连贯干脆,台下喝彩不断,随即就唱到了那脍炙人口的唱段:
“按龙泉血泪洒征袍,
恨天涯一身流落
……
良夜迢迢
……
远瞻残月,
暗度重关,
奔走荒郊。
俺的身轻不惮路迢遥。
……
红尘中误了俺五陵年少。”
苍凉浑厚,深沉低回,含血带泪,愤懑悲凉。
“红尘中误了俺五陵年少。”
千般繁华,过眼云烟,辗转尘世,忙碌到头该不都是“恨天涯一身流落”,“红尘中误了俺五陵年少。”
这出《夜奔》看过多少遍,耳熟能详。不懂时只是看个热闹也就擦身而过,苦得是一朝终于明白了戏文中的深意,反令人愁绪顿生,心中块垒难销。
犹如《庄子》中所说的被凿开了七窍的浑沌,怕“浑沌”时反是最好,真的看懂听清倒是自己的痛伤。
汉威见大哥看得入神,也不知道大哥此时是不是也在感慨那句戏文,触景生情。
毛兴邦闭着眼手里和着拍在晃着头静听,一看就是个听戏的行家。而何莉莉却目不转睛的望着台上那位演林冲的小魏老板。
听过戏,毛兴邦吩咐人卖来的一个硕大的花篮已经送去了后台。
汉威随了毛兴邦和大哥去后台会那位小魏老板。
才到后台,周经理提着袍襟擦着汗一脸狼狈的拦了众人,见了是汉辰和毛兴邦过来,慌得跺脚捶拳,连连解释说是小魏老板不方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