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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湖山环水水抱山,本是四峰五山之中的幽谷碧湖,连接外界的唯一通途是条水路,穿岩洞绕石壁,更有一片绵延数十里的奇花异草掩映遮蔽,而水上终年笼罩一层桃花般美艳的粉色奇毒“眉间浮屠”,此毒便是唐家掌门亲至,也只能防不能解。
桑云歌在年轻一代高手中已是数得着的厉害角色,桑家更有取代辰州花家名列四大世家之势,但他再傲再狂,到了南疆七星湖,也只敢以白鹿山弟子的身份拜宫谒见。
白鹿山,武林唯一的圣地,不可撼动。
突然一艘铁舷小舟划破水面,从眉间浮屠中轻盈穿出,如一柄剪刀裁剪开整幅的丝绸,转瞬已至身前。
船头立着一位中年道士,坐着一个年轻人。
桑云歌定睛一看,只觉魅色逼人而来,一时竟有种呼吸不畅的晕眩感。
年轻人一身如墨如夜的纯黑丝袍,裁剪简单,通身别无装饰,连漆黑长发也只用一根纯黑丝带随意束起。
他未着鞋袜,双足如珠光映月琼枝堆霜,光这一双赤足,就让人萌生跪倒亲吻的欲望,勾魂摄魄之至。
见着桑云歌,年轻人并未起身,只淡淡问道:“白鹿山,桑云歌?”
他声音华美绮丽,有种天生多情的缠绵意味,但语调却切金断玉般利落清冷,透着股不容置疑的端严气度。
桑云歌一怔,不由得肃然行礼:“是,在下白鹿山弟子,辰州桑家桑云歌。”
目光略垂下避开那年轻人,桑云歌方注意到他身旁侍立的道人一身猩红道袍,背负银丝拂尘,面如莹玉,唇如涂朱,神采间精气充盈,想来就是那位通擅采补之术,人称血衣魔道的黄吟冲。
七星湖素来以道家为尊,分内外三堂,外三堂以须弥、绛宫、无漏为名,寓意为头顶、龙虎交会与精固神足之意,须弥堂为首,而黄吟冲正是须弥堂主。
能得须弥堂主侧立躬身,这年轻人的身份不问可知,桑云歌发烫的耳根一下褪去温度,惊道:“你……你是七星湖的宫主?”
年轻人微微一笑:“本座不像么?”
桑云歌忙摇头道:“不,不是……”
心中暗忖,传说七星湖历代之主,无论男女皆是颠倒苍生的倾城绝艳,看来众口相传,果不其然,只不过再怎么美色无边,都遮不住骨子里的妖邪戾气。
年轻人凝视着他,道:“你心里在骂我妖孽,是不是?”
桑云歌吓了一跳,颇有些手足无措,却激出了素来的骄傲不驯:“七星湖本就不是江湖正道!”
那宫主倒不生气,点了点头:“你说的很是……可桑少侠既然洁身自好,为何还要千里迢迢来求见我这邪教之主?”
第二章
桑云歌登时面红耳赤,想不到这人竟有如此绵里藏针的舌锋,满心想拂衣而去,却不得不忍气吞声,道:“宫主……”
突然觉得称他为宫主倒像自己入了七星湖一般,忙问道:“敢问宫主尊姓大名?”
那人道:“我叫错刀。”
略一沉吟,却转眼看向黄吟冲:“我姓什么?”
黄吟冲顿时就很尴尬:“宫主无姓。”
错刀眸光闪了闪:“崇光宫主喜欢别人姓苏,那我便姓苏好了,苏错刀。”
桑云歌呆了,看一眼错刀,又看一眼黄吟冲,黄吟冲微微闭目,点了点头,表示他没有听错。
桑云歌又静默了良久,觉得自己再跟这位刚姓了苏的宫主聊下去一定会发疯,于是迅速切入正题:“苏宫主,在下此来是为了桑家一名子侄,他前几个月孤身在南疆一带游历,近日却失了踪迹……”
苏错刀抬手打断:“这人姓甚名谁?年纪形貌?”
桑云歌欲言又止,只含糊道:“他是我远房表亲,年纪跟苏宫主大致仿佛,或许稍小一些……”
苏错刀不待他说完,淡然道:“桑少侠既是寻人,言语间又颇多不尽不实之处,这个忙,七星湖帮不了。”
说罢挥手便令小船掉头。
桑云歌大急,忙道:“等等!”
说话间双足一动,飞身而起,直掠向苏错刀那艘铁舷船。
黄吟冲冷哼一声,肩不抬手不动,银丝拂尘已在掌握,苏错刀却在他手背轻轻一按:“我来!”
只听一声清亮之极宛如凤鸣的拔刀音,苏错刀袖中一道光芒冷电般窜出,空气中暮春的暖意突然一变而成苍凉阴冷。
桑云歌见这位七星湖宫主亲自出手,心中惊惧,知自己冲动鲁莽了,但身为剑客,既已动手,便不能不战而逃,当下深吸一口气,灵台一片清明,呛的一声长剑出鞘。
苏错刀唇角微勾,柔声道:“看在白鹿山的份上,留你性命。”
他所用兵刃十分奇特,似鞭非鞭似刀非刀,灵动矫矢刚柔并济,刃色雪亮如银月,但呼啸掠空之际却隐隐生出一层猩猩血光,更挟带凤唳之声,宛如春山一路鸟空啼,节奏强弱暗合呼吸吐纳,激战中能使得对手沉湎其中,进而悄然扰乱心神甚至操控神智。
单这一件兵刃,便是夺造化之巧尽心机之极。
桑云歌有求而来,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愿出手伤人,因此一招锦绣万花三分攻倒有七分守,半空中连变三种身法,迅捷无伦,从狸猫翻到飞燕穿帘,再到八步赶蝉,但这招锦绣万花尚未使全,只觉肩头、足踝、腰侧一凉,三股阴寒充沛的真气锥子般直钻而入,刁钻如毒蛇,死死咬住给周身真气的催发。
桑云歌一刹那软弱如婴孩,毫无还手之力,啪的一声直摔回自己的船头。
勉力转头看去,见肩头足踝腰侧三处伤口,均是两寸长三分深,不差毫厘。
苏错刀神色不动的端坐如常,一条小指粗细的银色链子绕在手腕隐于袖中,看不出有多长,链子尽头握在掌中的却是一柄仅长尺许的奇形弯刀,刀柄打造成凤头翎羽,银光飒然流动,美得优雅而妖异。
几滴血珠悬在刀尖,畏惧似的颤了颤,慢慢滴入碧绿的湖水中。
桑云歌怔怔看了半晌,突然惊呼道:“凤鸣春晓刀!”
话音刚落,已是面如死灰。
桑云歌出身世家,后又受教白鹿山,见识本就不凡,何况凤鸣春晓刀的名气实在太大,因此能一言道破。
相传此刀是由铸刀大师灵犀子耗尽一生心血制成,以发妻独子为祭,刀出炉时恶煞冲霄鬼神夜哭。
灵犀子大悲而狂喜,心魂俱失,竟挥刀横颈,做了刀下第一个亡魂。
这把刀出世之残忍秉性之阴邪,本是一把受诅咒的魔刀,但因其华光璀璨因其玉笙清音,却拥有一个旖旎矜贵的名字:凤鸣春晓。
凤鸣春晓在反噬三位主人后,成为一把弃刀,再后来便悄然失去下落,不想却落入七星湖,成为第十四代宫主之刀。
苏错刀看着桑云歌的脸色,似乎十分欣赏且满意,悠然道:“江湖传言颇多不实……凤鸣春晓刀,据传伤及皮肉事小,阴气入体伤及经脉事大,这等传言……”
刻意顿了顿,笑吟吟的话锋一转:“却是真的。”
桑云歌眼中刚升起的一丝希冀顿时化为空洞,颤声道:“你……你是说……”
苏错刀漫不经心道:“桑少侠三年之内,内力断乎不能再有寸进。”
黄吟冲道:“桑少侠既敢在宫主面前撒野,三年之滞不过小惩大诫罢了……想必孟山主亦不会护短,途惹两派相争。”
他以外堂首座的身份说出这番话,对苏错刀既不僭越且十分贴心,对白鹿山则是不卑不亢又颇见威势,个中分寸拿捏极是漂亮。
苏错刀不禁颔首,道:“桑少侠,你若没有其他要紧事,便请回罢!”
桑云歌突然厉声直问道:“苏宫主!庄崇光是不是还活着?”
话音未落,黄吟冲脸色惨变,苏错刀眸中一道狠辣杀气骤然闪现,却淡淡道:“崇光宫主是死是活,与你有什么相关?”
桑云歌情知再不能含糊,忙道:“我方才所言的桑家子侄……唤作越栖见,越表弟与贵派前任庄宫主仇深似海,近年江湖传言庄宫主并未身亡,我……我只怕他潜入七星湖伺机复仇。”
咬了咬牙,不得不和盘托出:“越家表弟恩仇分明,若庄宫主已死,他绝不会做出任何有碍七星湖之事,要是苏宫主发现越表弟的行踪,还请……千万手下留情,若能让桑家将他接回,桑云歌感激不尽!却不知……庄宫主到底是生是死?”
苏错刀很仔细的听罢,神色稍霁:“本座方才就说,江湖传言颇多不实……桑少侠何尝听过七星湖会有两任宫主共存的道理?”
说着衣袖一振,凤鸣春晓刀如活物一般倏然隐于袖中,笑问道:“越栖见容貌怎样?性情如何?武功是何路数?何时失踪?”
桑云歌略一犹豫,像是迫不得已向大盗展示珍宝,低声道:“他……他生性善良温和,武功却不高,音信断绝是在去年年底。”
苏错刀饶有兴致,与黄吟冲对视一眼,道:“你故意不提他的容貌,看来越栖见应该生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