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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错刀伸指触摸他的嘴唇,打断道:“我曾告诉过你,苏错刀此生只贪一个情字,至于一苇心法,我是想学,却无需为之玷辱咱们之间这点儿真心。”
越栖见睫毛湿润,视野里苏错刀的脸一片模糊,他说的话却一字字金钟玉磬,益发鲜明有力的敲打镂刻在心底。
“栖见,你喜不喜欢我,且由得你,信不信我,也由得你,苏错刀自有骄傲,不会求你施舍,但我却想告诉你,无论如何,我不会骗你害你,不会伤你哪怕一分一毫。”
言至于此,哪怕是头畜生,都得自行掏心奉上任由处置,越栖见心魂尽丧之余,却不敢忘掉最后的一丝疑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苏错刀一双漆黑眼眸异常认真而专注:“是我喜欢你,我知道不就行了?”
苏宫主一言九鼎,他既然说行,那自然是行的。
于是越栖见展颜一笑,眼睛里晴空一色,连一丝的阴霾都没有。
苏错刀低头慢慢凑近,温热的鼻息扑到面颊,越栖见没有躲闪,轻仰起头,眼睫微颤。
门外突地有一个声音禀道:“宫主,叶鸩离有事求见!”
吻落了空,气息擦颈交错而过。
不是越栖见避开,而是苏错刀转过了脸,直视门开处。
叶鸩离轻衫如雪,步伐悄无声息,如一只慵懒名贵的猫,目光落在越栖见的脸上,略一盘旋,越栖见原本绯红的脸顿显苍白。
他是真怕这个变态邪恶宛如妖魔的叶总管。
苏错刀似有所感,握住他冰冷的手,安抚的笑了笑,方问叶鸩离道:“什么事?”
叶鸩离却不言语,端详越栖见片刻,嘴角一扬,柔声道:“越公子也在……真是好极。”
“禀宫主,桑鸿正死了。”
“死得十分怪力乱神,一大把年纪,竟是快活得脱阳而亡。尸体光溜溜冷冰冰,活像一条被剥了皮又在大太阳底下晒了三天的腌黄瓜……传言是被宫主你先奸后杀。”
苏错刀神色不变,只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仿佛觉得很是有趣。越栖见却是五雷轰顶般瞠目结舌,看着叶鸩离,涩声道:“桑伯伯被人……杀了?还冤在错刀身上?”
叶鸩离不屑道:“大惊小怪做什么?桑鸿正还真是位可敬的蠢货,自个儿风流死了还不忘给咱们七星湖头上扣屎盆子。眼下他尸骨未寒,这屎盆子更是热得烫手,我可不愿意接。”
说着颇为同情的叹了一口气,道:“先奸后杀……真可怜。”
苏错刀顺手把自己的茶杯递去给他,问道:“谁可怜?”
叶鸩离咕嘟喝了一大口水,道:“自然是那位奸杀他的英雄太可怜,就为了丁点儿内力,对着那沟沟坎坎的老脸老屁股,可真豁得出去!要我说还不如去采了桑云歌,虽也倒胃口,好歹比他爹强些……”
越栖见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只觉他字字肮脏不堪入耳,忙打断道:“桑伯伯过世,与错刀又有何关系?”
叶鸩离蹙眉道:“自然没关系……桑鸿正三天前死在辰州家中,宫主这些时日从未离开七星湖,难道还能千里之外破人后门不成?”
越栖见实在没办法与他对话,当下问苏错刀:“江湖中亦有采补化生的门派,好比镜水宗……为什么独独冤你?”
苏错刀淡淡道:“镜水宗算什么?不过三二十人的小门派罢了,还被正道追杀得好比丧家之犬,怎敢招惹辰州桑家?”
越栖见脸色僵硬,道:“云歌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听风就是雨的冤枉你……”
声音越说越低,连自己都有些心虚不信,桑云歌是个火爆冲动的性子,桑鸿正这一死,他很难冷静下来去细查究竟。
苏错刀却笑着劝道:“遇上这等淫邪之事,正道不扯上七星湖,岂非倒行逆施?如今廿八星经的传人又只得我一个……你放心,我早就习惯了,没什么稀罕。”
叶鸩离刷的打开折扇,恶狠狠剜了越栖见一眼:“越公子还有何贵干啊?没有的话,且容我与宫主说几句话罢!”
他今日用的折扇比那日更风雅,扇面是烟雨竹林,但落入越栖见的眼底,却恶心惊惧得只想呕吐。
“阿离。”苏错刀开口道:“栖见是我的人,你以后莫要为难他。”
叶鸩离本就清冷的脸顿时结了霜:“宫主,越公子娇贵好比一块嫩豆腐,偏咱们七星湖又有不少没见过世面的粗胚,说不准心痒痒的就去碰,再一不小心就给碰坏了,万一……”
苏错刀道:“没有万一。”
眸光像是漆黑的火焰,压迫过去:“阿离,没有万一。”
叶鸩离直直与他对视,良久低声道:“是,遵宫主令。”
苏错刀转眼看向越栖见,道:“你先回医舍,明天我去找你。”
越栖见答应着起身,略一犹豫,道:“桑伯伯于我有收养之恩,他这一去……桑家只靠云歌支撑,我想回辰州帮着料理后事。”
苏错刀不悦道:“死人往棺材里一放不就结了?桑云歌再怎么蠢笨,也不至于要你帮手。”
越栖见哭笑不得,却坚持道:“我得去送桑伯伯最后一程,以后辈之礼拜祭守灵。”
苏错刀挥了挥手,无可奈何道:“你自己安排行程。”
这就答应了?
越栖见因桑鸿正之死心中颇为难受,此刻却忍不住笑了笑,苏错刀有时候还真像个孩子,只要你一较真,他就好说话得很。
第十五章
叶鸩离冷眼看着越栖见出门,即奉上一封书信,道:“白鹿山主孟自在病重,传信邀宫主私下一会。”
苏错刀仔仔细细的看完短简,道:“你怎么看?”
叶鸩离思忖片刻:“孟自在执掌白鹿山多年,无论做人做事都堪称滴水不漏,平衡之术也使得登峰造极,白鹿山在聂十三后声名不堕,他居功至高。”
他合上折扇,款款道来,虽是席地而坐,但腰背绷直,神色清冷端严,自有一种挥洒自如襟袖遒劲的气度。
苏错刀凝神听着。
“如今孟自在年老,将死之际或许有些私密掌故要告知宫主,又或许有正道容不得做不到的要事相托……宫主不妨就走这一趟白鹿山。”
说到此处,明眸中流露出一丝狡黠得意,笑道:“老王八翻了壳儿,正是大好良机……反正是他求宫主赴约,有求于人,难道嘴上抹石灰的白求?错刀你说呢?”
苏错刀道:“你去帮我收拾行装。”
“明日一早动身?”
苏错刀点头。
两人之间的信赖与默契如鱼在水中,叶鸩离静默片刻,手指在地毯上划来划去,低声道:“桑鸿正之事……是冲着咱们来的。据天馋君传来的消息,那采补术极为霸道,刮骨吸髓,几乎把桑鸿正采成一具干尸,手法极似廿八星经,但廿八星经又是本教不传之密……”
方才越栖见在时,他提及此事尽是漫不在乎的刻薄讥笑,此刻却忧心忡忡不加掩饰:“想必是有人早有预谋,与明年五月怀龙山的武林大会脱不了干系。”
苏错刀突然道:“越栖见要回辰州奔丧,他既是七星湖弟子,咱们就不能不顾他的安危。”
叶鸩离一点即透,笑得秋水眼波光粼粼:“是,我让孔雀与他同行,如何?在医舍憋了这些时日,也该放出去遛遛,要不然孔雀都快变麻雀了。”
苏错刀伸手抚摸他上翘的唇角,笑道:“我以为你会亲自去瞧瞧。”
叶鸩离哼的一声:“动用天馋十八君的副使,已然牛刀杀鸡……桑家一行孔雀若瞧不真切猜不明白,我就把这小人妖采成干尸!”
斜瞥了苏错刀一眼,媚态天然却又稚气宛然:“我才不吃那等三文钱一百斤的下贱货色醋!”
苏错刀大笑:“什么醋你都不必吃。”
叶鸩离叹道:“这才几天,他就死心塌地了?也算名门正派的遗孤,竟如此禁不得事,若是别人,好歹半推半就的做一番姿态再从,他倒好,自个儿宽衣解带抱着石头投湖……很对得起死在庄崇光手里的爹娘么?”
苏错刀静了静,道:“其实他没有。”
“他骨子里傲气得紧,根本瞧不起七星湖。所谓喜欢我,不过是喜欢那个十年前救他,现如今对他言听计从的好人苏错刀……”
“或许越公子不惜肉身布施,以一己之身堕入魔道,让我领着偌大七星湖一起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说到此处,不禁稍露几分讥诮嘲弄。
叶鸩离则满脸嫌恶:“难怪小小年纪满嘴仁义道德,暮气得活像墓室里爬出来的明器……”
苏错刀将书案上一卷图册扔到他手中:“越家家传的飞燕同心机关图,我翻了翻,似乎与明蝉女留下的别无二样。”
叶鸩离一凛:“当真?”
飞燕同心的机关甚是复杂玄妙,但还称不上独门绝学,比如雷家与精工堂以机关见长,飞燕同心也是拿手好戏,只不过明蝉女的飞燕同心自出机杼独具巧思,与江湖各流派颇有差异之处。
叶鸩离眉头紧锁,道:“如果一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