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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恬楞了一下,接话道:“我们从小相依为命,我能不紧张吗。”
萧昱修停下手,良久后发出一声幽叹:“若是我早些认出他,他也不会过得如此落魄。同在清流县这么多年,却相见不相识,果真是天意弄人。”
“落魄?萧师爷此话有些不妥吧。你可以说我们生活拮据,山农的生活都是这样,何来落魄一说?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能吃饱穿暖每日都开开心心的,怎么会落魄?难道非要像乡绅那样大鱼大肉才不落魄?”
蔡恬走到轱辘边,将萧昱修挤到一旁,自己用手摇起轱辘来,三两下一桶水就打上来了。蔡恬将水桶提出来,麻利地把水倒在旁边的水缸里,又放下水桶继续打水。萧昱修的话让蔡恬心生不悦,倒水的动作有些大,洒出的水飞溅到萧昱修脚边,湿了他的鞋。
萧昱修后退两步,静静地看着蔡恬。
蔡恬不理会他的目光,自顾自干活。
萧昱修突然问:“蔡恬,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蔡恬哼了一声,道:“衙门还管百姓喜欢谁么?萧师爷。”
“不,这事不归衙门管,是我想问的。”
“可我不想回答。真对不住了,枉费你的关心。以前我觉得衙门挺忙的,现在我才知道衙门的人都很闲,师爷,哦?”
“以前是很忙,现在治理有方,百姓安居乐业,想忙也忙不起来。你在清流县这么多年应该很清楚吧。衙门不会管百姓喜欢谁,但若有歪风邪气是会管的,香绮巷刚闭门歇业了两家小倌馆 ,其中缘由大家都心知肚明。” 萧昱修甩了甩脚上的水,面色平静看不出一丝愠怒。
蔡恬也不甘示弱,干脆放下水桶,坐在井边抱胸看着萧昱修,“我还年少,小倌是什么我不知道。师爷学识渊博又纵横官场多年,却在一个未及弱冠的山农面前咬文嚼字,实在有失风度。”
蔡恬的话句句顶撞,萧昱修不怒反笑,“我见过不少山农,像你这般伶牙俐齿的却不多见。我本着关心问你一句,你却对我带着敌意,反说我失了风度,生生将黑白颠倒过来。蔡恬,是谁教你礼貌学识的?”
说话间,蔡恬余光看到叶栩正朝后院走来,赶紧起身对萧昱修抱拳施礼。“我是山野农夫没读过什么书,得罪师爷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萧昱修敛起笑意,不再说话,只是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蔡恬。
叶栩远远的看见蔡恬和萧昱修两人正在交谈,终于放宽心。真怕他们起争执,以蔡恬莽撞的性子得罪人都不自知。
叶栩微笑着朝他们走过去。“外面差不多弄干净了,我回山里做些提神醒脑的香囊便可开门营业了。”
“这家后院很大,只厢房就有三间,日后你搬到这里来住,省得跑来跑去那么辛苦。”萧昱修说着便去接叶栩手上的帕子。手刚伸出去,蔡恬就快他一步,夺过脏帕子白了萧昱修一眼。“制香的材料全在山里,住这里怎么制香,难道成筐成筐往山下担?”
“我是让你哥住下来,你既然心疼你哥不如住在山里,隔三差五送些香料下来,他管铺子经营你只管送草送药就行,我看你身强体健的,这点山路难不倒你吧。”萧昱修将了蔡恬一军。
蔡恬咬牙瞪萧昱修,心想这只狐狸如意算盘打得真响,想支开自己没那么容易。
蔡恬贴在叶栩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对萧昱修说:“你说得有理,却要问我哥同不同意。”
“哥,你意下如何?”
叶栩站在两人中间,察觉到两人之间气氛不对,却不知是何引起的,满头雾水的叶栩无奈地说:“那个……从长计议、从长计议。不过今日我要回山去,快到中秋了是白桂、秋菊、芙蓉等香料最繁盛的时期,多说不如多做,我想尽快做些香囊出来开门大吉。”
听叶栩这样说,蔡恬一扫阴霾笑逐颜开,他挽住叶栩的手臂,连连点头。“嗯,我们早些回去吧,莫要误了花期。上次在清溪河畔我发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水草,是长在石头里的,我还对你说过呢,你原说去看的,明日我们就去吧。”
“嗯,好。”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这天气好像要下雨了,不如早点回去吧。”
叶栩抬头看天色,青蓝的天空不知何时飘来大片乌云,确有下大雨的前兆。“看起来是要下雨了,我们把后院收拾一下就走吧。”
“好嘞。”
蔡恬动作飞快,打水倒水,又用扫帚将院内的落叶飞尘打扫干净。
叶栩将萧昱修的长衫拿过来,送到他面前,无比感谢地说:“萧大哥,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小弟无以为报,若是日后生意做好了,定当……”
“蔡贤弟不必言谢,若是再提谢字就不要叫我萧大哥了。”萧昱修接过长衫穿在身上。“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过几日县太爷回来,我便不会时常出衙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重活只管交给蔡恬干,我看他为你做牛做马也甘之如饴,他龙精虎猛的累不倒他。我希望下次见面之时能见到你的店铺生意兴隆。”萧昱修说完独自先走了。
叶栩细细领悟他的话,觉得第二句别有深意,难道他知道什么。
叶栩问蔡恬对萧昱修说过什么,蔡恬装懵,叶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但隐隐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屋里经过一番收拾,更显宽敞。
叶栩锁上店铺门,攥着钥匙心里有种踏实感,终于在县城有了一席之地,今后一定要好好努力,不能枉费萧昱修一片苦心。
、信任
日子又变得忙碌。
秋收和采香撞到一起,叶栩和蔡恬只好分工合作。清晨一个上山一个下地,蔡恬怕叶栩再遇到危险专门为他做了一把竹刀和一个响哨,将采集范围缩小至山头附近,再深入的地方却不让叶栩去了。
对于蔡恬的安排叶栩并不反对,只是撩起袖子让蔡恬看自己比以前长壮了。蔡恬瞄了一眼不置可否,只淡淡地说了句:“是比姑娘壮些。”叶栩听罢扭头愤愤而去。
傍晚时分,蔡家小院的前院铺满了各色花朵,香气四溢,蔡恬回来的时候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蔡恬将背篓放在篱笆院墙边,冲屋里大喊:“叶栩,我进不来,能不能翻窗户进来?”
“当然不行!”叶栩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接着叶栩手拿菜刀露出半个身子。“稍等一下,我马上做完了。”随后厨房传出剁东西的声音。
蔡恬“嗯”了一声,就地一蹲,开始回味早上起床时和叶栩的温存。
叶栩越来越诱人了,身体敏感得不行,且沉醉后就异常主动。蔡恬转头瞅了瞅院子,想着叶栩不会这么快出来,便从怀里摸出一本小人书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这本书上的招式学得差不多了,下次赶集一定要多买几本才行。
“蔡恬,可以进来了,你沿着篱笆右边走,不要踩到我的花。”叶栩腰上系着一件深灰短衫,家里没有围裙只能找件不穿的衣服代替。
过了一会儿,叶栩见蔡恬还没动静,不由生疑,走到小院门口看到蔡恬蹲在地上正聚精会神地看书。
叶栩欣慰地笑了,蔡恬如此好学,他日必成大器。
“蔡恬,进去看吧,外面风大……”
叶栩来到蔡恬身边刚想去拉他,余光瞥到图书一角,顿觉不对。他趁蔡恬不注意一把扯过那本书,仔细一看,登时脸红心跳,大骂一句“不学无术”后转身进了院。
蔡恬楞了一下,自动将叶栩的话视着娇嗔,屁颠颠跟了进去。
叶栩回到厨房,继续剁花料,“噔噔噔”的切刀声不像刚才那般有规律。他见蔡恬尾随而来,不悦地瞪了蔡恬一眼,举起刀对着蔡恬:“从现在开始不得靠近我三尺内,否则杀无赦。”
蔡恬问:“为啥?”
“枉我以为你潜心好学,没想到你却学的歪门邪道,你……你……你说那书……是怎么得来的?”叶栩说着脸都红了。
“捡的,我以为是小人书。”蔡恬撒起谎来一点不脸红。
“……马上丢掉,罚你今晚不准上炕,只准睡厨房,顺便看着火。”
蔡恬一听,脑袋耷拉下来,他还想哀求:“啊……叶栩……”
“不要说了,再说罚你一月不准上炕!”叶栩扭过头不再看蔡恬。难怪这小子越来越会折腾人了,原来是学过的,叶栩觉得脖子红得快烧起来。
蔡恬一回家叶栩的精神就不能集中,方才正在回忆看过的香方制作方法,蔡恬一出现就打乱了思绪。
“过来,我教你做花泥。”为了掩饰尴尬,叶栩决定给蔡恬找点事做。
蔡恬闻言不动,眨巴了一下眼,说:“不得进入三尺内。”
叶栩气结,抬手去打蔡恬,被蔡恬笑嘻嘻躲开。
两人围着炉灶打闹了一会儿,叶栩叉腰停下正色道:“不要嬉闹了,过来,我教你。”
说着,叶栩将一捧月桂放在案桌上,边示范边解释:“月桂香气太过浓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