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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谢主子赏。”松了口气,绿珠躬身毕恭毕敬的谢礼,然后弯着腰和另两个宫女一同退了下去,临起身前还特别小心的用袖子擦拭干净地上的血,似生怕自己掉落的鲜血会脏了这漂亮的青石一般,而直到合上石门,她们也再没有看过那孩童一眼,如同那孩子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人都退出去之后,若大的暗室里只剩下了一大一小两个人,孩子正在慢慢的苏醒而软榻上的女子却还在优雅的慢慢的吃着葡萄,只是这一回,她脸上的媚笑不见了,表情中流露出了和眼底深处一般无二的神情。
“唔……”头好晕,身上好痛,这里是哪里……由一片昏暗中醒来,当眼前的一切映入眼帘之时,裴烨煦有些呆呆的愣在了那里,这一桌一椅一角一墙,每一外都几乎印在了他的心里,那灵魂深处曾属于儿时的晦涩记忆在此一刻变得鲜明了起来,垂下眼帘嘴边挂起幽森的笑,这算什么?死后灵魂的重温旧梦吗?
“你醒了?”当头顶上方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女性噪音传来之时,裴烨煦不由得拉紧了神经,然后缓缓的慢慢的一点点抬起头,当那张即使相隔了十几年却仍然清晰的脸庞真正投入眼底之时,裴烨煦终于无声的,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寒气四溢的直起身,女子不自觉间捏烂了手中的葡萄,一步步由软榻上下来,直到走到裴烨煦身前才徐徐的蹲下身与他平视,“娘的乖宝贝,你在笑什么?告诉母妃好吗?”脸上挂起柔柔的笑,如每一位慈祥的母亲一般,可手中却不知在何时握住了一枚金钗,细细长长的钗身通体发亮,灿灿的金黄色在烛火中映出了异样的色彩。
“母妃吗……”勾动嘴角再次微笑,只是这一回的笑意里带着浓浓的自嘲,如果说眼前这一切是梦的话,那为何痛感会如此的真实?而如果说这一切是真的,那曾经的一切爱恨痴狂岂不是都成了虚幻?可如真的都是梦,那眼前这位同样身处梦中的母亲大人,又该如何解释呢?另一场梦吗?他不相信,他不相信曾经的得到和付出都是假的,决不相信。
“母妃大人……你长的好难看。”仰起头挑动着眉稍送给了愕然的女人一个挑衅的眼神,果然,下一瞬背部传来了熟悉的痛感,由一点而漫全身,“呵呵……真的很痛哪……”不若儿时曾有的伤心痛苦或迷然畏惧,此时的他只想笑,大声的笑,“哈哈哈哈……”泪,滴滴顺着眼角滑下,所有的痛苦和心伤,愧疚或悔恨,都在这一刻里,渲泄而出,痛就证明他还活着,痛就说明这一切都是真的,他,竟然重生了,还是重生在自己小的时候,太子哥哥,郁,母妃大人,还有……父皇,这会是你们的幸还是不幸呢?
“你……”惊悚,只为了面前孩童突然间的颠狂,印象里他会哭会尖叫会喊请娘放过我却从不会如此时这般的……形若疯颠,阵阵回荡在耳边的笑声如鬼狱里的鸣叫,直叫得她惶恐不安,隐隐中似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由今日起,一切将都不会再如从前一样,而她的命运也将不在处于自己的手中,“我不准你再笑了!”脸色铁青毫无仪表的狂喊,她不允许,她不允许自己的人生由别人来掌控,哪怕只是猜测哪怕只是幻听她也不会允许,紧握在手中的金钗如有意识般向前伸,只要在往前一点,再往前一点,眼前这个让她又恨又厌的孩子就可以消失了,舔了舔唇,心为这样的想法而激动兴奋起来,可是……眼神挣扎,两种思想在心中斗争,但最终却是另一个想法占了上风,失落落的叹了口气,将手中金钗斜插于头发里,恨恨的一跺脚,女子愤然的离开了,刹时间,空荡荡的暗室里就只剩下了仍在痴痴狂笑的裴烨煦,久久不能停歇。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当再也没有力气笑时裴烨煦终于慢慢冷静了下来,茫然的躺在地上,木然的抬头看天,为什么?上天为什么要让他重生呢?他死的可是众多祖宗安息的地方,就算要重生也轮不上他吧?本还以为死后会见到意料中的人,比如说冷冷看着他的太子哥哥,或是手提长剑跳上来狂砍他的父皇,但怎么也没有想到,看到的会是那个曾一点点咽气于他的面前,被人砍去了手脚四肢的母妃大人,呵呵……还记得太子哥哥派人陷害她的时候,他可是全程都在看着的,而那个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展露出温柔一面的太子哥哥,却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他其实就隐在一旁,太子哥哥啊,你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笨蛋,真怀疑你是怎么当上太子并还稳稳当了好多年的。
“请七皇子坐好,老奴给您上药。”
转头,眼神对上手捧宽盒走进来的女子,她叫贵嬷嬷,是母妃身边的老嬷嬷了,听说母妃还曾吃过她的奶水,心中思绪百千,身体却依照习惯自然坐起,盘膝解开衣带,下一瞬青青红红肿胀不堪的后背就露了出来,特别是胂骨处那一点腥红,鲜红的血正丝丝慢慢流溅而出,模糊了背上一大片。
“……明天是七皇子上皇家书院的第一天,娘娘让老奴转告七皇子,切不可丢了宛心苑的面子。”平淡的阵述口吻,用词虽是尊称语气中却听不出半点敬意,利落的为裴烨煦上好了药,由身边宽盒里再拿出套干净的衣裳,“等肿消了就请七皇子穿上这个,然后就自行回卧房休息吧,娘娘说明儿一早起身时不用去请安了,一切等您回来再说。”放下衣服起身离开,由始至终都没有和裴烨煦多说过一句话,除了交待宛贵妃的口喻,她从不会再多一句嘴。
“有劳贵嬷嬷了。”没有回头,淡淡的口吻一如贵嬷嬷刚刚,这个老奴日后会死的比母妃还惨,他又何必去记较现在这一点点不敬呢?‘上一世’这些曾重重伤害过他的人都是借由他人之手除去的,而这一回,他会自己动手。
身形一顿,差一点被惊的回身去看,这一声有劳比曾经的哭喊和疯叫带给她的冲击还要重,世上的疯子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有理智的疯子,手掌下意识紧握,顿了顿之后再次举步离开,只是这一回脚步已不若刚刚的自然,步履行间带着隐隐的沉重,她自己却不知是为何。
看着惴惴不安的贵嬷嬷离开了,裴烨煦这才试着由地上站起来,手扶着墙壁一点点站稳,冷汗淋淋间苦涩的笑越发深幽了起来,明天才是第一天的上学日吗?那这么说来,明天就会再次认识他们了哪,在同一天里认识了一生的至爱和阳光,其实他的人生也并不那么悲惨不是?
头抵着墙壁轻轻呼息,背部火辣辣的痛感半点也打扰不到正陷在回忆里的裴烨煦,为什么会爱上郁呢?明明太子哥哥才是对自己最好的人啊?比起郁的伤害和冷嘲,那抹无私奉献着一切的阳光应该更耀眼吧?可是自己却……也许是因为第一个见到的不是太子哥哥?或者……容易到手的东西人通常总是会不太珍惜?呵~想不到自己不单单冷血恶魔还很白痴哪,到底原因为何,等明天再重新认识他们,不就全知道了吗?自己又何必在此时庸人自扰自找苦吃。
呵呵……明天啊,明天会是新的一天吧……
再次相逢
“七皇子,您看这身衣服可好?”被人推到镜子前,裴烨煦静静看着镜子里年幼的脸,这是一张很熟悉又很陌生的脸,大大的眼睛尖尖的下巴长长的睫毛和软软的发,只除了半隐在洁毛下的眼眸,其它的与儿时一般无二,“很好。”轻轻垂下眼帘,眼底流转的波光只有自己才可以知道,四岁的身体里装着二十一岁的灵魂,呵~老天真是跟自己开了好大一个玩笑啊。
“那主子就快起身吧,今天第一天上书院,晚了可就不好了。”一边再次查看了番自家七皇子身上可还有不妥的地方,红梅一边为自家主子的单薄身体而心疼着,自打她被派来侍候七皇子那天起她就知道,七皇子的身体很不好,夜里有时还能听到他在咳嗽,但请示过宛贵妃之后也没见有什么回音,想着小主子今后就要拖着这样的身体起早贪黑上书院,红梅不由的暗自皱起了好看的柳眉。
“嗯。”淡淡的应了声举步向外走,对于红梅再明显不过的担心和心疼裴烨煦并不是很在意,担心又如何?心疼又怎样?她根本就帮不了他,如果他向她哭述或透露了什么,那等待着她的,也只会是一个结果,红梅吗?如果你日后依然如此时这般,那裴烨煦会给你一个好的未来的。
走在高大的宫墙中间,两边似能耸入云宵的宫墙宏伟壮观,微仰起头眺望远方,左边隐约透出模糊轮廓的宫围正是当今天龙王朝的皇帝就寝的地方,那里,他也曾经住过,也是在那里,他亲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