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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离离原上一只鸟(二)
姬小彩醒过来,脑袋还有些昏沉,幸亏桂花酿并不上头,因此并不头疼,可是抬头看到近在咫尺的脸孔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古泰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睁着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他一下子就完全清醒过来,昨晚发生的事情也跟着一古脑儿地全涌上来。他如何自己脱了衣服请古泰来与他做那件事,又是如何边哭边叫地被古泰来顶得毫无招架之力,泄了一次又一次,还有古泰来在他身体里进出的感觉,那种酥麻到骨子里的快意以及情难自制……
古泰来见他醒了,凑过来叫他:「小彩。」
姬小彩红着脸低低地「嗯?」了一声,然后就被古泰来含住了嘴唇。
与昨夜的激烈不同,这是一个缠绵悱恻,温柔至极的吻,像春天滋润青草的雨水,静悄悄地将暖意渗入到身体里去。姬小彩忍不住地便张开嘴,任古泰来将舌头伸进来,细密地刷过他的上颚与齿龈,随后与他的舌尖交缠在一起。吻到快要透不过气来的时候,古泰来才将他放开,姬小彩已经羞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古泰来却平静地说道:「小彩,我们昨晚做过了。」
姬小彩低着头,都不敢看古泰来的脸。
古泰来伸手托着他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你后悔了吗?」
姬小彩这次很用力地摇头:「不后悔。我……我喜欢道长。」
古泰来在他唇上又亲了一下:「行了,我知道了。」他起身披衣,姬小彩想要跟着爬起来,却觉得身体软软的,用不上力气。
古泰来着好自己的衣裳,过来扶他起身,将他圈在自己怀里,替他穿衣服,动作细致又温柔,几乎可以溺死人的柔情。
古泰来替他穿完,抬头看到姬小彩通红的脸,忍不住摸了摸,说:「小彩,你以后就要一直与我在一起了。」
姬小彩又轻声地「嗯」了一声。
古泰来说:「我是个很固执的人,凡事多半不在乎,但认定了的事情就不会改……」
姬小彩疑惑地抬起头来望着古泰来。
古泰来认真地看着他:「我过去一直觉得你对我只是依赖和崇拜而已……」
姬小彩一下子急起来:「不是的,道长!道长虽然很厉害,但是我对道长不止是那样的!」
古泰来摸着他的头发:「小彩,你一直把我想得太好,但不管怎样,你现在是我的了。」他盯着姬小彩,「以后你也会一直和我在一起,永远。」
姬小彩茫然地望着古泰来,总觉得他的话里似乎隐藏着什么深意。
古泰来低声说:「也许当你知道我真正是个什么人后会后悔与我在一起,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一旦抓住了,就不会松手,我就是这样的人,你明白吗?」
姬小彩似懂非懂地望着古泰来,他一双眼睛黑而深,总像是有许多秘密沉在其中。姬小彩想不明白,只坚定道:「不管发生什么,我不会后悔也不会离开道长的。」
古泰来愣了—下,摸着姬小彩的脸微微笑道:「说好了。」
姬小彩拼命点头:「大丈夫一言九鼎!」
古泰来忍俊不禁,在他唇上咬了一口,起身道:「你先坐着歇会,我去替你打水再弄些早点。」说完,便推了门出去。
姬小彩靠墙坐着,只觉得像作了场美梦似的,依旧有些不敢相信,古泰来居然真的和他在一起了,而且还说要永远和他在一起,这简直就像世上所有的好运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一样,姬小彩感动得直想跪下来拜谢老天爷,可惜身上还软着,动弹不得。他只能傻呵呵地笑着,一遍遍捏自己的脸,确定自己不是在作梦。
然而,窗外忽然传来了喧闹声,像是有一群人心急火燎地赶了过来,其中夹杂着女人的哭声与男人的骂声。到了他们院子门口,便大力地叩起门来:「道长,古道长在不在?」
古泰来将盆在一旁桌子上放了,出去开了院门。他这边门才开,便见个人哭闹着滚进来,抱住古泰来的脚。姬小彩隔着窗看出去,认出那是这村里一个姓王的妇人,平日里并不泼辣,此时却哭得震天响。
她身后跟着一群人,似乎这小小村落的所有人都跟来了,男女老少皆有,四个壮年汉子抬着张床板,床板上躺着个人。姬小彩忍不住扶着窗爬起来看,躺在床板上的正是王氏的丈夫王铁牛。他是个正值壮年的魁梧汉子,平日里做些打铁生意,也经常砍了柴猎了野兽出山去卖,身手矫捷,力大无穷,此刻躺在床板上却面如金纸,眼闭牙合,如果不是腹部微微起伏,几乎如同死了一样。
王氏哭着叫喊:「道长救命啊道长!道长,救救我们家铁牛!」
王家儿子岁数还小,啥都不懂,在旁边蹦蹦跳跳,一点都未意识到自己的爹就要没了。
一旁立着的村长见古泰来面有不豫,赶紧使了眼色,几个妇人便上来拉王氏起身。王氏哭得满脸是泪,死命抱着古泰来不放,反反复复:「道长救命!」好不容易被七八个人扯下来,坐在地上,哀哀哭泣。
古泰来问:「怎么回事?」
村长上前揖了一礼道:「古道长,铁牛他昨日出门撞了邪了。」
撞邪在山里并不稀奇,山野多灵气,常会出些精怪,但凡些八字轻的或是去了不干净地方的人,被那些妖鬼看上,附了体乃至夺了舍,便会出现神志不清、说胡话或是假死的情形。
古泰来走上前去,将王铁牛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又伸食、中二指在他额头、腹部分别划了几笔,王铁牛身体只微微动了一下,依旧无声无息。古泰来皱皱眉,从腰间摸出他的短匕来。
匕首寒光映人,场中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屏住呼吸。
古泰来将王铁牛胸前衣服割破,却见他胸口两乳中间,有一个如同被火烫过的黑色爪印,旁边隐隐围了一圈金光。爪印明明只浮在皮肤上,却几乎像透胸而过的深,随着王铁牛胸口的起伏,似乎隐隐有扩大的迹象,却叫周围金光压制,两相缠斗不休。
古泰来脸色愈发凝重,默念了什么,割破手指,以血在那金光之上划了一圈,再伸手重重一按,但听「呕」的一声,王铁牛蓦然折起身体,向旁边喷出一口黑水来。所有人都退了一步,古泰来却蹲下身,看着那水里的东西,是些符灰。
「周召吉……」他喃喃自语,「怎么会有周召吉的符?」
「大哥!」姬小彩不知什么时候也出了屋,「道长,他身上有我大哥的仙气!」
姬小彩所说仙气来自王铁牛胸口那一圈金光,古泰来细一思索,伸指轻触王铁牛胸口指爪印心,入指恰似探入朽烂木料之中,触感酥烂,跟着自指尖处透来两股气息,一则极寒,一则极热,两相交织,缠得极紧。
古泰来掐指一算,直起身来,将姬小彩拉到一旁问:「你兄长可是在南斗星君底下做事?」见姬小彩点头,低声道,「怪不得能护着他活到回村。」
村中一行人一直在旁暗暗议论,见古泰来与姬小彩走到旁边私语,更是诸多猜测。
古泰来回来,也不管他人面上好奇、惊惧,捏了一纸符咒,将他刚止血的伤口挣开,指尖蘸血,在那符咒上涂了几笔,按于王铁牛眉心印堂之处,口念咒文,过得片刻,一直都眼口紧合的王铁牛渐渐松动开来,面色转作枯黄。古泰来命人取些温汤水来,让人将王铁牛扶起,又自腰中八宝绫罗包里取出颗药丸,捏住他下颚,扔进去,灌了几口水,过得片刻,王铁牛身体动了动,竟然缓缓睁开眼来。
王氏眼见自己丈夫活过来,扑上来嚎啕大哭,口中道谢不止,众人也纷纷称奇。只有姬小彩看在眼里,王铁牛虽则醒了过来,但印堂发灰,一派死气,恐怕一只脚早踏在鬼门关,只靠古泰来法力勉强醒转而已。
古泰来知他心中不忍,低声在他耳边道:「此人天命如此,不出此事,寿数再过几日也要尽了,眼下不过是得你大哥仙气支撑,又有周召吉符灰镇得他魂魄暂附躯体罢了,他自己想来也是知道。」
姬小彩看过去,便见到王铁牛满面愁云,对他怀里妻子孩儿,很是恋恋不舍。姬小彩心软,看着很是不忍,微微红了眼眶。
古泰来低声自语:「可他胸口爪印又是什么?」
姬小彩这才留神去细看王铁牛胸口爪印,那印迹看来是禽类留下,颜色如同被火炙烤过一般的赤黑,随着王铁牛吸气吐气,意图扩张,却叫他大哥仙气围住一圈,牢牢收束。
王铁牛歇了一会,似是有了些力气,叮嘱了他妻儿几句,才开口道:「古道长。」
古泰来走上前去,王铁牛自他怀里哆嗦掏出一个瘪瘪纸包,递在古泰来手里道:「这是那位姓周的道长托我转交给你的。」
他四肢乏力,却将那纸包攥得极紧,古泰来打开来看,是一片大拇指指甲盖大小的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