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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管,回去!”何啸铭皱眉,冷硬凶悍的语气足以把一般的女孩子吓哭,何韵秀却不甘示弱地梗着脖子瞪着他:“我知道你要干什么!哥哥都变成这样了,他现在心里多难受你知道吗,在他最需要人安慰的时候,你却还要给他添堵,要把他最需要的人从他身边赶走,他一伤心或许眼睛更养不好了,他瞎了你就满意啦?有你这样当大哥的吗?”
“你懂什么!”何啸铭凶道。
“你才什么都不懂,因为你谁都不爱,你连嫂子和孩子都不爱,你当然不会明白哥哥的心情。你根本不知道他需要什么在乎什么,只会把你的想法强加到别人身上,强迫别人按照你的规则去生活,你根本就是个冷酷无情的暴君!”何韵秀这话夹带着很多她自己的私怨,说得特别愤慨。
“我冷酷?!”何啸铭怒了:“他们做出如此不成体统的事情,身为何家的人你就不觉得丢脸!”
“我一点都不觉得丢脸。”何韵秀直视他喷火的眼睛,“我只知道,我家有一个勇敢追求真爱的哥哥,和一个非要拆散他们的暴君!”
“你!”何啸铭上前一步,原本被晾在一旁的纪平澜怕他盛怒之下对何韵秀动手,赶紧过来拦:“有话好好说,别吵架!”
这下可吸引火力了,何啸铭的怒气都转移到了他身上:“你给我闭嘴!”
“闭嘴就闭嘴,我们还不想跟你这个暴君说话呢!”何韵秀一把拉过纪平澜转身就进了病房,还咣的一声甩上门把盛怒的何啸铭关在了门外。
纪平澜看到刚才还母狮子一般的何韵秀突然就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躲到了何玉铭身边:“嘿哟哟,吓死我了,大哥凶起来真可怕。”
何玉铭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那你还跟他吵架。”
“你都听到啦?”
“嗯,下次注意点,医院的隔音很差的。”
“我才不管呢。”何韵秀拿了个别人送给何玉铭的苹果就开咬,“我忍他很久了,以前不敢跟他吵就是怕他发火打我,趁今天纪平澜会帮我挡着,总算是把这口恶气给出啦。”
何韵秀得意地笑起来时,微眯的眼睛就像只小狐狸,说起来他们家也奇怪,何玉铭跟何啸铭这对亲兄弟都长得更像母亲,只有何韵秀一个女孩子倒尽得老狐狸的真传。
何玉铭宠溺地笑笑:“你也别气大哥,他并不是不关心家人,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
有个像纪平澜这么闷的情人,何玉铭对人类的情感表达方式可说是有了更为深入的理解能力。
“你还帮他说话,他可是一心想把你们拆散耶!”何韵秀不满地鼓起了腮帮子,显然大哥在她心目中已经被贴上了大反派的标签了。
“那个……能问你个事吗?”一直插不上话的纪平澜终于插话了。
“什么这个那个的,我没有名字啊。”何韵秀嗔怪地瞪他一眼,“说吧。”
纪平澜每次都被她噎得很无语:“呃……何……何小姐,你为什么这么帮我们?”
纪平澜很少会得到别人这样无条件的善意,所以这个疑惑一直困扰着他。
“既然你这么诚恳地问我,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告诉你吧。”何韵秀一副勉为其难的语气说,“以前我还在美国的时候,隔壁老房子里住着一对老人,他们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平时也很少出门,小孩子们都传说他们是坏人,是罪犯,会吃人什么的。后来有一天哥哥上学没回来,我忘记带钥匙在外面淋雨,才认识了他们,发现他们其实非常友善,也很喜欢小孩子,从此我就经常过去玩。直到我十五岁那年其中一个去世了,只有很少的人来参加葬礼,几天后另一个也死了,他们的亲戚来收拾遗物的时候,我才终于知道他们被迫离群索居,没人理会的原因。”
何韵秀换了比较难过的语气:“他们其实都是好人,没有伤害别人也没有犯什么罪,被人们这样对待只是因为一件事,他们相爱了,而且他们都是男的。”
看着纪平澜像根木头一样没什么变化的神色,何韵秀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就不觉得感动吗?我以为至少你总应该感动吧,你想啊,他们在一起不是为了结婚,不是为了孩子,不是为了家庭,就是因为相爱,就算因此被人误解、歧视甚至伤害,都能坚持跟对方在一起,一直到老。”何韵秀握着拳头,眼神闪闪地说,“这是我见过的最感人的爱情故事了,跟他们比起来什么罗密欧朱丽叶,梁山伯祝英台,都应该拿去当柴火点了!”
何韵秀虽然不爱红妆爱武装,但内心终究是一个会对浪漫爱情故事着迷的小姑娘。做为男性的纪平澜没有办法感同身受,看到何玉铭偷偷地给他打手势了,才配合地说:“嗯,确实是很浪漫。”
“就是说嘛!”得到认同的何韵秀对纪平澜好感度大涨,“所以你们也要加油,我会全力支持你们的!”
何国钦坐在自家花园里,眯着眼睛叼着早已熄火的烟斗,他的夫人端过来一杯热茶,接了他的烟斗就安静地退开了。
没有人敢来打扰何国钦的思考,他已经几天没睡好,现在又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之中,旁人并不清楚是什么事情让一向英明果断的何国钦烦恼成这样,但都能猜到这一定跟还在医院的二少爷有关。
何国钦常常觉得他的这个儿子心性凉薄得不像个正常人。
其实何玉铭小的时候也没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一切大概还是从他十五岁的时候开始的,等到他从国外念书回来,何国钦就明显感觉到了父子之间那种不寻常的疏离感。本来以为这是长年分隔两地造成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过去的亲情总会找回来的。
但事情并没有如他所想,何玉铭虽然表面上对父亲也还是恭敬有加,就和普通的儿子没什么两样,但他常常可以从一些不经意的细节看出何玉铭的凉薄,何玉铭还曾经无意中说过一句让何国钦至今都感到心冷的话。
他说:“早日还完了你的养育之恩,我们就能两清了。”
一个儿子在没有任何矛盾的情况下平静地说出要和父亲两清,难道在他眼里父子亲情就是一种投资,把儿子养大就是为了拿到应得的回报吗?
何国钦不知道是什么造就了何玉铭如此的凉薄,他虽然从小没有什么时间陪伴和照顾何玉铭,还将他送出国去许多年,但从心底来说他对这个儿子的关爱和期望一点都不比长子何啸铭少,为什么何啸铭对他这个父亲有着发自内心地尊重和敬爱,何韵秀也可以毫无芥蒂地缠着他撒娇,何玉铭却似乎只把他视做一个单纯的债主呢?
他自然不知道,对何玉铭来说这才是正常的表现,既然“监护者”的繁殖方式是自我复制,也就注定了亲情这东西对他们来说,跟爱情一样是可以理解但不可领会的。
所以何玉铭对何国钦只有表面上的孝顺,别人家儿子是怎么做的,他也是怎么做的,别人家的儿子有的特别忤逆,有的特别乖顺,那他就取个中间值。
何玉铭的凉薄何国钦也不是今天才领会,这并不是最让他纠结的地方,他想的是何玉铭眼睛,虽然经过了何啸铭的试探,他还是不能完全相信何玉铭真的已经失明。
但就算何玉铭是装出来的,他也没有办法,要是何玉铭硬要这样假装下去,他总不能对这个别人眼中的盲人说:“别装了我知道你没有瞎,给我乖乖地去工作。”
除非他真的让何玉铭去做开颅手术,但医生也说了,即使是在条件相对好的国外,手术也不是一定能成功,万一失败呢,癫痫、痴呆、瘫痪甚至死亡,这是他绝对不能承受的结果。
不管怎么说,何玉铭总是他的儿子,何国钦是个重视亲情的人,最大的愿景就是合家欢乐,所以何玉铭就算再怎么忤逆凉薄,他也不想失去这个儿子。何况就表现而言,真要说何玉铭哪里不孝顺倒也没有。
要是别人家的父子倒还好,打就打了骂就骂了,做儿子的不论从生活上还是心理上来说,终究还是离不开父亲和家族的支撑。但何玉铭不是这样,何国钦完全可以想象,如果他们父子之间大动干戈,何玉铭绝对能一走了之,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
在这样的前提下,他想管教孩子就比较尴尬了,何玉铭一点都不依赖他,反倒是他不想让何玉铭走。因为不论何玉铭是不是真的有什么超能力,他都离不开这个儿子的协助。
别的先不说,光是何玉铭正在经营的那些产业,只要儿子撒手不管,焦头烂额的还得是何国钦自己。因为他根本没想到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他的儿子居然已经创下了这么大的一番局面。
何国钦想了好几天,也想不出任何稳妥的办法来对付何玉铭。
这根本就是一个无解的死局,讲亲情,只有何国钦心疼儿子的份,何玉铭凉薄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