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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军的反扑来得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快。
幸存的日军没有逃多远,就由几个尉官勉强把队伍重组了起来,至于山田少佐,炸弹不认军衔,他已经在夹子沟里被炸成了两截。
而毫无斗志的伪军逃散得只剩下几百人,可怜巴巴地吊在日军后面。
几个幸存的军官商量了一下,一致认为独立团只是在虚张声势,他们不可能有更多的人手和弹药,刚才就已经是最后的挣扎。
于是日军重组队伍杀回了夹子沟,立志雪耻报仇。
只是这时独立团早已逃得无影无踪。
、遥远的征程(一)
郑楷文再次得到独立团的消息时,完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之前独立团已经销声匿迹了半个多月,军部普遍认为他们已经殉国,葬身在了茫茫林海之中,没想到又突然收到何玉铭发出的捷报。因为内容太过离奇,一开始大家都认为这封电报纯属虚构,是日军的阴谋,直到消息被敌占区的情报人员证实。
这一战阵亡的日军人数超过三百,还不算躺在医院里哀嚎的伤兵,因为大部分火力是集中在日军头上的,所以伪军的伤亡比例相对小些,但也死伤七百余众。其中被炸死和打死的敌军只是少部分,大部分的敌军是死于踩踏和溺毙。
这并不是多么辉煌的战绩,对整体战局也没有多少影响,不过有人能带领半个残缺的团用几乎零伤亡的代价打出这样的结果,就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了。
所以现在日军恨得咬牙切齿,花了很大的力气漫山遍野地搜捕他们,国军也很关心他们的安危,而独立团却再次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中,从此再没有发出任何消息。
毫无疑问的是,这时候独立团仍在森林里奔命。
行军的时候纪平澜一贯沉默寡言,不过何玉铭却发现他有点不对劲,就趁休息的时候过去问:“怎么了,打了胜仗却不开心?”
“不知道。”纪平澜闷闷地说。
“看来纪大团长又有心事了,先不要说,让我猜一猜。”何玉铭好像热衷于这样的小游戏,“你是不是想说,伪军也是中国人?”
纪平澜有些惊讶,又觉得这也在情理之中,何玉铭一直都是如此,对感情的事好像完全不开窍,对有的事情又有着一针见血的敏锐洞察力,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为什么郁闷,何玉铭倒先看出来了。
纪平澜也不打算跟他矫情:“这是挺让人窝心的,你说他们怎么能那样呢,明明都是中国人,却帮着侵略者残害自己的同胞,难道他们就没有廉耻吗?”
何玉铭淡然一笑:“窝里斗不是中国一向的传统么,本来就不是一个多么团结的国家,山西看广东都像是外国似的。你看这些年下来,清政府跟起义军打,军阀跟军阀打,国军跟红军打,哪一次不是中国人打中国人,他们已经习惯了。说起来我还觉得你们跟日本人打,也是人类在窝里斗呢。”
纪平澜无语。
何玉铭的立场和想法跟他全然不同,不过好在何玉铭也能理解他身为一个凡人的局限性:“看开点吧,你总不能指望所有人都有你这样的觉悟,内战和外战对你来说意义不同,对那些大字不识的人来说,能有多大区别呢。远的不说,就你周围的这些人,想想他们刚进团时候的样子,其中有几个是为了抗日卫国而战的?他们不是为了当兵吃粮,就干脆是被抓来的。”
纪平澜叹了口气:“我也不是想不通,就是觉得窝火。”
何玉铭拍拍他:“我明白。”
纪平澜并不是见到国人就手软,平时一样枪毙犯纪的士兵和劫掠的暴民,真的打起来时对伪军也不客气,他只是对这样的现实有种无力的愤怒。何玉铭不能排解这种愤怒,但是有个人能理解他、明白他,就足以让纪平澜感到宽慰了。
赵蔓兮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两个坐在人群之外聊天,不禁羡慕他们之间的亲密。他们有着同样的事业和追求,共同的话题和圈子,在战场上他们是彼此的依靠,举手投足间的微妙默契就足以决定生死。
而赵蔓兮只能羡慕,因为她肯定做不了纪平澜的战友,男女平等终究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景而已,光是体力上的天壤之别就注定了很多事情她都有心无力。
赵蔓兮从小到大虽然不是养尊处优,可毕竟从来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脚上已经起了好几处水泡,有士兵撕了片衣服给她包了包,她咬着牙勉强将肿胀的脚塞进了小皮鞋,就硬挺着继续上路了。
反正跟都跟来了,后悔也迟了,事到如今她只能咬牙撑下去,那些穿着草鞋、布鞋,还背着武器弹药装备的大兵都没说什么,她两手空空还经常有人扶的人实在是不好意思叫苦。
又走了一段,何玉铭对纪平澜说:“有人在追踪我们。”
纪平澜顿时警觉:“被盯上了?”
三百多人经过森林,必然会留下极为明显的痕迹,是个人都能追踪他们,要不是鬼子被暴雨挡在山外,恐怕早就咬上来了。
不过何玉铭却摇头:“那倒不是,先抓住他再说吧。”
他们留了点人原地埋伏,很快抓住那个追踪者带了上来。
纪平澜看着被士兵们押过来的孟小舟,觉得很眼熟:“你是谁?跟着我们干什么?”
“俺叫孟小舟,长官,你不记得俺啦?前天晚上你还带人去过俺家!”孟小舟对着他笑出一对虎牙,纪平澜当时穿的是士兵的衣服,现在换了军官装,但孟小舟认出了他独一无二的狙击步枪。
纪平澜想起来了:“你跟来干什么,你爹呢?”
“俺爹去外地找二叔了,让俺过来跟着你们当兵,俺们村都传开了,你们前天晚上把鬼子打得可惨咧。”
纪平澜犹豫地看着孟小舟的小个子,就算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能在山林里追他们这么远的距离,也算是有能耐了,但说到当兵,他显然还太小。
“你多大了。”纪平澜问。
“下个月十六咧。”
纪平澜皱眉:“说实话。”
孟小舟低下了头:“十三。”
纪平澜无奈,让他回去吗?他又能去哪?虽然目的是为了抗日救国,但纪平澜那天晚上的行为确实已经断了这家人的后路,也许孟小舟这个单纯的孩子不会联想到,如果不是孟老爹的老实巴交打乱了纪平澜的计划,按照他原本的设计,这个随机选择的无辜人家被抢了应该会去报告给日军,然后等日军被打疼了,独立团拍拍屁股就跑得一干二净,而这家人的下场当然可想而知。
虽然事情没有发生,但纪平澜终究还是心存愧疚:“你留下给我当勤务兵吧。”
“好咧!长官瞧好吧,俺可能干了!”孟小舟兴高采烈地归了队。
这确实是一段非常艰苦的行军路程,雨下下停停,衣服就没有干过,被褥军毯吸饱了水变得沉重异常。走路的时候还不觉得冷,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即使是在初夏仍能冷得人发抖。
很多时候走着走着小路就被山洪截断了,他们不得不一次次地停下来,或者绕一个大圈子,或者砍树搭桥冒险强渡。
干粮已经所剩无几,好在饥荒并不是他们最大的敌人,丛林里有的是野物,而他们有的是枪。打死野兽并不难,难的是找到猎物,好在有何玉铭在,找到猎物也不难。
森林滋养着他们但也消耗着他们,独立团不缺食物和水,但缺乏必要的卫生用品和医药,纪平澜和武哲抢劫日军营地时就有意识地带了一些药品回来,可是那并不足以应付森林给他们的考验。
没有什么野兽敢来招惹这么一大群人,倒是那些无孔不入的细小虫子时刻给他们制造着麻烦,麻烦来自于吸血的蚂蝗、肆虐的蚊蝇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病从口入的寄生虫,还有它们带来的感染和疫病。
仅有的雨布都盖在伤兵们身上了,但不少人还是因为伤口感染死在了半路,更多的士兵开始腹泻,运气好的自己痊愈,运气不好的一发不可收拾,没几天就死于痢疾和高热。
纪平澜眼睁睁地看着许多士兵顶着敌人的枪炮活下来,却被那些肉眼不可见的东西夺去了性命,大家心里都不好受,他也只能尽力去避免更多的非战斗减员,忍着没有去要求何玉铭做些什么。
不过何玉铭也不算完全地袖手旁观,至少他教会了士兵们辨识草药,每天煮食各种草药来对抗疫病,并规定只许喝烧开的水,肉食必须煮到熟透之类的,虽然没能完全杜绝疫病,至少大大地降低了病亡的人数。
日复一日的行军让人没有了时间观念,十多天以后,当他们再次看到人类活动的迹象,竟然有一种从野蛮人回归到人类文明的恍惚感。
其实所谓的人迹,也就是一个猎户在山里搭建的临时住所,木屋还算结实严密,就是被雨淋得散发着一股霉味儿,看起来至少有个把月没住人了。
照惯例如果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