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冰凉的酒水顺着喉咙一直进入到腹中,但却没有让人觉出什么异样来,北堂尊越饮下那酒,虽然出乎意料地没有察觉到酒里有什么古怪,但也只以为是北堂戎渡用了什么连他也品不出异常的药物,因此听了这话,内心虽是灼痛难平,但却还是平日里的如常神色,唇角扬起淡淡的弧度,微一颔首,声音沉静得几乎不像是自己的,道:“……味道自然很好,你亲手为朕斟上的,又怎么会不好。”此时北堂尊越静静地坐着,面前放着一个空了的纯金酒杯,柔亮的光线中,嘴角噙着一丝颇清淡的笑容,就连明丽的灯光也不及那笑容的光辉,满是体贴入微的模样,他的容貌原本来就英俊之极,这么一笑出来,顿时就掩去了平日里的冷峻犀利,甚至流露出几分纯粹之色,北堂戎渡见了,略略一顿,随即就挟了一筷子菜肴放在北堂尊越面前的碟子里,蕴含着一丝调笑的意思,道:“我发现你真的是很好看的,要是一旦笑起来,就更好看。”北堂尊越闻言,轻轻一笑,眉宇间的神情却好象舒展了开来,变得通达了许多,就好象放下了什么心事一般,原本的那一点点不甘与怨怼仿佛雾气一样消散殆尽,好象看透了世情,已不在乎很多东西一样,只微微颔首,但喉咙位置却好象有什么火在肆无忌惮地燃烧着,让他连一句话也很难说出来,因此勉力微笑,慢慢道:“……哦,是吗,朕自己倒没觉得。”
北堂尊越说这句话的时候,虽然极力去掩饰自己,声音也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但无论如何却还是自眼底深处流露出了受伤的神情,就仿佛一头遭受了背叛的野兽,心底最深处泛起丝丝彻骨的寒冷,就好象被冻成了一个大冰坨子,硬邦邦的硌在胸腔里面,但北堂戎渡却没有看见,他只是垂着眼睫,看着自己白皙的手指把玩着精致的空酒杯,嘴角露出一丝柔和的微笑,如同一抹清微的晨曦,但其中却略有愧疚之色,说道:“其实我以前很不懂事的,又很任性,常常让你很为难,无论是做儿子还是做情人,都并不怎么称职,但现在我已经长大了,会渐渐改掉这些毛病的,我会尽量对你很好,如果我哪里还是不好的话,你教我,我会改的。”
北堂戎渡的这番话本来只是字面上的意思,但听在北堂尊越耳朵里,因为先入为主的缘故,所以字字都好象变得有所暗示,只觉得刺心,北堂尊越眼中隐藏着的悲凉之意恍恍惚惚的,越发深重,他看着对面的北堂戎渡,神色略显幽暗,静默了一会儿,他的声音突然间变得似乎有些低沉,其中还掺杂着某种很难察觉到的嘶哑,就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一般,轻缓地说道:“……再喝几杯罢,朕原本一到冬天就不许你喝酒,担心你的咳嗽,但现在已经是三月了,自然是不打紧了。”北堂戎渡听了,脸上露出笑意,道:“以前你如果说这样的话,我总是在嘴上嫌你罗嗦烦人,但是你知道吗,我其实心里是很高兴的,因为我知道,你是在关心我,在意我的身体……你一直都特别在意我。”北堂尊越闻言,眉心剧烈一颤,同时已经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轻语道:“原来是这样……你总是这么口是心非。”北堂尊越说话间,坐在他对面的北堂戎渡已经拿起酒壶,重新给彼此一一倒上了酒,似乎是很高兴的样子,笑容满面,说道:“好罢,口是心非就口是心非了,反正我不论怎么样,你都不会跟我一般见识的,不是吗?”他说者无意,北堂尊越却是听者有心,身子几不可觉地微微一晃,但随即就立刻镇定了下来,金色如兽的瞳仁深处燃烧着某种痛苦,以及无法控制的疲惫,唯有容色依旧沉静如一潭幽水,极慢地道:“不错,朕又怎么会和你一般见识……无论你做了什么,朕都会原谅你。”
北堂戎渡灿然一笑,语气清淡而柔和,道:“……我就知道的,这世上没有人比你待我更好了。”说着,自己拿起酒杯,薄薄的淡红色嘴唇凑在杯沿上,将醇香的酒液一饮而尽,北堂尊越见了,眼神动摇了片刻,就像是被从梦中惊醒了,但很快就逐渐凝定下来,突然不舍得再拒绝这个笑靥如花的人的任何要求,因此只轻笑一下,举杯一气饮尽,只是当酒水入腹之后,满心满肺里却涌起了片片凉意,是彻头彻尾的凉,心酸楚的几乎像是被泡进了醋里一样,只剩一点温柔还可以支撑住。北堂戎渡见他喝了酒,便执了酒壶,重新替自己和北堂尊越满上。
初春的夜晚还是很有些凉意的,风中充斥着一丝鲜血的味道,浓而腥,此时月挂梢头,银白的淡辉中,隐隐可以看见身穿着禁军服饰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远处的厮杀愈发激烈,即便是在夜色的掩映下,也仍然显示出一种残酷的美,就在不久之前,一支神秘的队伍神不知鬼不觉地奔掩到了真南山,对北堂尊越一方的禁军发动了极其突然的夜袭,尤其令人震惊的是,禁军之中竟然有相当一部分的人突然倒戈,将手中的刀剑深深刺进了同袍的身体。
此时行殿中北堂尊越已喝了数杯酒,北堂戎渡正拿着酒壶想要再次帮他添满时,北堂尊越却忽然向年轻的情人伸出手去,按住了对方的手,在彼此的肌肤突然接触的一刹那,北堂尊越的眼中瞬间闪过了什么,忽然紧紧地握住了北堂戎渡修长的手掌,北堂戎渡微微一愣,只觉得北堂尊越的指尖是冰凉的,好象冰块一样,他奇怪地看向北堂尊越,道:“爹,怎么了?”
“……没什么,朕很好。”北堂尊越看了北堂戎渡一眼,幽幽说道,一张俊美的面孔很快就又恢复到平日里的样子,只淡淡地一笑,唯有眼里像是有两簇火苗,仿佛在寒风中一跃一跃的,欲要熄灭,他静静地看着北堂戎渡,没有再说其他的什么话,只是紧紧握住情人柔软的手掌,拇指轻抚着那雪白如玉的肌肤,极力绽出一丝显得从容的微笑,半晌,才缓缓说道:“……长生,朕有些话要告诉你。”北堂戎渡莞尔一笑,反手握住北堂尊越的手,柔声道:“什么事?我听着呢。”北堂尊越的眉心微微蜷曲起来,有什么汹涌的东西在心里翻腾着,但唇角却还是略向上扬着,兀自溢出笑色,道:“……长生,你知不知道在这世上,究竟有几种人?”北堂戎渡有些疑惑,不过也没多想,只笑道:“你说罢。”北堂尊越脸上带着一抹微笑,缓缓扬眉,道:“有三种人,一种是被欲望控制的人,另一种是因为欲望,在清醒和沦陷之间不断挣扎的人,最后一种,是可以控制自身欲望的人。”北堂尊越顿一顿,然后意味深长地看着北堂戎渡,继续说道:“……其实在这世上,基本上所有的强者都属于这第三种人,这几乎是肯定的,长生,只要你想成为一个真正的强者,那么你必须就要成为这第三种人,没有任何例外。”
北堂戎渡听得颇为认真,一面含笑道:“那么,只有这样就可以了吗?”北堂尊越毫不犹豫地摇头而笑,道:“当然不是,那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还要有很多经历,要有坚定的意志……长生,这世上平庸的人太多,你如果想成为强者,那就不要让任何人或事影响自己的心智,左右你的判断和决定,这些,才是一个真正强者必须具备的条件。”北堂尊越说到这里,忽然就低低笑了起来,看向北堂戎渡那张熟悉的面孔,自嘲一般地道:“……其实当真说起来,朕自己就没有做到这一点,朕……总是会被你影响,哪怕会因此做出一些不可思议的愚蠢决定。”
北堂戎渡听了这番话,虽然觉得好象哪里有点古怪,但北堂尊越话中的那种温柔之意却明确地传递给了他,北堂戎渡轻轻握着北堂尊越的手,呢喃道:“我都知道……你总是最纵容我的。”北堂尊越罕见地温柔一笑,道:“渡儿,作为朕的儿子,你无论天赋还是心智,都不在朕之下,从你还很小的时候,朕就知道你才是朕最合适的继承人,但现在你首先是朕唯一心爱之人,然后是儿子,最后才是继承者……”北堂尊越说着,一双凤目之中闪现出奇异的神色,缓缓道:“……戎渡你记住,以德服人只是空话,永远比不上以力服人,要完成一件事,达到一个目标,那么无论采取什么手段策略都无所谓,这世上只有强者才可以称雄,古往今来能够成就霸业者,没有一个不是心狠手辣之辈,而你现在虽然已经不错,其实做的还不够。”
北堂尊越说到这里,似乎有些累了,他看了看杯底残留的翠色酒液,眉宇间轻松了许多,也不想再掩饰了,只望着灯光下北堂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