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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一道孤崖高拔百丈,逶迤里许,兀然矗立海面,山势陡峭难攀,形同天地间一刃石壁,牢牢把住绝海航路。恰有一阵海风刮过,卷起巨大浪头拍击其上,孤崖岿然不动,浪花却跌得粉碎,声势糁人之极。
东流碧水、天地飓风,千年百年以来,昼夜击打这千刃高崖,却都徒劳无功。而船队却须臾不停,直直撞将上去。眼看要粉身碎骨,洪闵失声喊道:“快停下,快停下!”
长老莞尔不语,扶湘三人面带鄙夷,由得洪闵惊慌失措。秦简运足目力,眺望孤崖,笑道:“果然是天生险地,不愧怒鹏礁之名。”
洪闵不解问道:“你如何知道?”秦简嘴角一努:“喏,上面写着呢!”待船行近些,洪闵果然见到孤崖上刻有几字,影影绰绰,看得不甚清楚。
长老笼手袖中,安详道:“那只是怒鹏礁的门户罢了,其后别有洞天。”转头向扶湘三人道,“你们即去准备,扶湘负责各船调度,令我仙宗三舰行在最前,备齐钩饶拍竿各物。云三云四两人回底舱去,静待命令。”
三人领命而去,舱中寂然无声,长老闭目不语,洪闵惶恐难安,秦简则立在窗前,目光幽明难辨,不知在做甚计较。
片刻之后,海上喧闹陡盛,却是扶湘调度诸船。航路险隘,礁石密布,费了好大工夫,才将仙宗另两艘战舰排到最前。待一切妥当时,最前的羽飙号距绝壁只有半里。洪闵这才看清,绝壁并非浑然无间,中间凿有一洞,径长数十丈,下部被海水漫过,剩下一道圆拱。由于洞中幽暗深邃,远远望去,竟与石壁森黑一色,像一张怪首的大口,吞吐着潮啸海鸣。
羽飙号越行越近,秦简举目望去,洞口平整光滑,浑无凿削痕迹,似为天然生成,不由啧啧称奇。长老摇头道:“当年开辟航路之时,此处绝壁难以逾越,匠师想尽诸般法子,都无济于事,最后还是当代宗主以绝世一击,凿成此洞。”
秦简望着黑黢黢的洞口,讶道:“此洞深不见底,怕不有里许长,绝世之威委实惊人!”长老待要再言,舱中突然一暗,原来战舰已经驶入洞口。也就在这时,一阵雷鸣般轰声炸响,震得众人耳鼓嗡嗡。这巨响突如其来,偏又经久不绝,仔细分辨,竟是石洞内发出,不泄丝毫于外。
洪闵身子一震,险些跌坐在地:“洞里打雷了么?”秦简用神细听,道:“是石崖那头传来的,嘿,海那边是什么?”
长老缄声不答,舱中一片黢黑,也看不清他神色。秦简好奇之心大起,暗忖不会是老轩辕伏兵洞外,战鼓大作吧!一想起恶蛟船队,他的心子猛地一沉,仙宗此次出动一百骁天骑,而逆鳞毫无准备,怕是在劫难逃了。
船队在轰鸣声中前行,终于一线天光照下,舱中重又明亮。秦简向外望去,顿时倒抽凉气。原来石崖那侧虽多礁石,但是海面光磨如镜,而这边却幡然另一番景象。怒浪湍急汹涌而来,无数礁石破出水面,砥砺于惊涛之中,激起冲天水柱。空中澹静无风,但浊浪排空之势,却像内陆江河行到绝险之处。
视野所及之处,都是一片惊涛怒浪。就此一隅而观,哪有大海的苍茫辽阔,分明是九曲黄河悬天而泻,万里长江冲破三峡。秦简两人惊心动魄,久久不能移开目光。造化神奇加上方仙妙术,竟在浩瀚沧海中,辟出这么一段险域。
“无风起浪,汹汹而来,够神奇吧?说穿了也没什么,怒鹏礁岩石丛生,相当于一处岬屿,海水经过滤洗,内外咸淡迥异,原本有孤崖隔绝,并无异常,一旦通过石洞相连,内外对流之下,便有此瑰景奇境。”长老淡然笑道。
秦简极目海天,疑问道:“十里之内没有片帆只木,恶蛟船队不会错过了吧?”
长老哑然失笑:“他们肯定会来的。这一路折腾,双方互相用间,势已经蓄足了,如果引而不发,岂非自泄锐气?再说我们下次走支线,他们就不容易设伏了。”
秦简默然颔首,洪闵却瞪着一双小眼,问道:“那他们在哪里?”
长老答道:“既名伏兵,当然是要藏起来。中段水流最是湍急,恶蛟船灵活机动,最借水势,如老朽所料不差,他们应隐藏在那里。”
秦简轻叹口气,心子沉入深渊。老轩辕现在是力不如人,行动又落入算计,铁定九死一生。纵横近海的恶蛟船队,今日之后,就要从天地间除名了。中原志士当悲慨同哀。
船队出洞之后,仍是衔枚而进,最前为羽飙号,其次为仙宗另两艘战舰。精锐武士都拥到甲板上,巨弩钩挠一应张起,船顶的拍竿更是高悬于空。使船甲板上空无一人,俱被唤回舱中,怕流矢无情,受到损伤。
由于是逆流而上,且要避开丛生礁石,船队行进极慢。使船上的舵手都换成了仙宗人马,毕竟这样的险地,只有熟手才能驾御。
怒浪湍急、水柱冲天,不片刻诸船都被溅湿,人们在舱内听着轰隆水声,受着巨浪颠簸,无不心惊胆战,尤其是北方诸国人,天生不谙水性,晕船者不在少数,都是面如土色。
怒鹏礁长有十里,船队行了半个时辰,水流越发湍急,舱壁不时与礁石摩擦,发出咔咔声响。羽飙号上响起急促的云板声,却是到了最险要的中段。只见方圆里许内,密布着扇贝状的礁石,水流为其所激,散成弧形水幕,远远望去,便像披满鳞甲的怪兽。
洪闵喃喃道:“果然天险之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秦简凝神细看,蓦地叹息一声:“恶蛟果然来了。”
洪闵忙问道:“在哪里,我如何不见?”秦简一指那片礁石群,答道:“你仔细看那水幕,隐隐分为两层,一层是礁石所激,另一层则是恶蛟船了。”
洪闵极目望去,只见水雾迷蒙,如何分辨得清。长老已开口道:“不必费神了,周天境界高手也难以发现,遑论于你。”他击响双掌,声闻全船,底舱中一阵响动,似有重物掀起,而甲板上仍是如常。
洪闵知道恶战将开,一时屏息凝神,心子忍不住怦怦乱跳。忽觉眼前一花,水雾中凭空现出五个巨大黑影,还没等他醒过神,便破开丛丛水幕,顺流冲击而下。与此同时,嘹亮激越的战鼓声响起,似乎从海底深处传来,震动了整个怒鹏礁,压得轰隆浪声陡然一低。
黑影如箭矢般冲出,须臾便看清楚,却是五艘艨艟战舰。随着激扬鼓点,战舰愈行愈疾,每要撞上礁石,侧舷便有数根竹蒿撑出,借力一甩,便弹飞开去,好似灵动的游鱼,总能避开险境。
仙宗反应却也极快,鼓声一响,三艘战舰便一字排开,纷纷抛锚钩住礁石,就此旋停于怒浪间。精锐武士操纵着拍竿,高高扬于空中。巨弩早已上弦,铮铮响声不绝,丛丛飞矢越过惊涛骇浪,倾泻向恶蛟艨艟。
但艨艟战舰上水手极为高明,冒着如雨密矢,仍操纵得有条不紊。待驶出礁石群时,五艘战舰已如风驰电掣,加上千钧重量,竟带出呜呜风声。若为其当面撞上,不亚于受攻城椎全力一击。
使船上躁动不已,众人隔窗望去,都双股发战,生似那船就要撞上自己,被压个粉身碎骨。
战鼓敲得越发激扬,五艘艨艟驶近十丈时,带起的浪花已有丈高。眼看就要撞上,仙宗战舰上的拍竿雷霆落下,似有灵性一般,都击在艨艟中央。拍竿上拴的巨石重有千斤,更兼块头方大,坠落之时声势丝毫不逊艨艟。
只听轰隆数声巨响,碎木浪花漫天飞溅,一时遮住天光。五艘艨艟无一例外,都被敲得粉碎,而拍竿也断裂三具,千斤重的木杆巨石坠入海中,激起冲天水柱。恶蛟水手不及逃窜,或坠入海中,或抛上半空,立被巨弩射杀。
其中一人坠在羽飙号甲板上,身上已中数箭,四肢更是断折,竟强自支撑站起,声嘶力竭地喊道:“恶蛟不死,誓灭尔曹!”话音未落,已被数支长戟戳中,立时仆倒气绝,鲜血淋漓的脸上,却挂着安详笑容。
洪闵转开目光,不忍再看,秦简却久久注视,似对那笑容难以释怀。
“这只是试探,真正的攻击还在后头。”长老目光冰冷,注视着礁石群,不动如山岳。
怒海争锋之际,使船上人都拥到甲板上,看到恶蛟如此威势,不由心惊胆战。
齐田使船中,却有一人仍滞留主舱。午后阳光斜射而进,海上浑无烟尘,光柱明净一色,映照着屋中楠木家具,显得幽深静谧。海上喧闹无比,而那人一身白裙,仿佛古林幽涧中的仙子,自若地打量舱中陈设。
最后,她的目光落到圆案上。那方玄铁蛊箱静置着,黝黑森冷的色泽,迥异于其他家什,显得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