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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肯陪“豹盟”姓雷的喝酒,就不喝我姓盛的这酒么!这种话,杜爱花担待不起。她只好喝。
她原已醉了八分,就用这剩下的两分,她把号称在“生癣帮”饮酒第一的盛虎秀,灌得荤七八素的。要十一个手下又抬又扛又抓又拿,才能把他们的“盛少帮主”架离“楼上楼”去。但杜爱花也元气大伤。盛虎秀一众人嚣嚷而去后,杜爱花也自后门悄悄离去。
——楼上楼毕竟不是她的家。
——她每天晚上都要回家。
——只有自已的“家”,才有“家”的温暖,家的感觉。
冷风一吹,整个头便热了起来,脚步也浮了起来,走过楼上楼的暗巷,在楼外楼污秽的后墙边,杜爱花只觉天旋地转,肚子正要吞掉自己的胃一样,哗啦啦的吐了一地。
呕吐是半死的感觉。谁呕吐的时候都不漂亮。吐得连灯笼都沾了些秽物。
杜爱花用手支着墙,生起一种千疮百孔的感受。她正要抹去嘴边和衫袂的污渍,但又一阵呕吐的感觉,体内像煮沸了的粥,不住的翻涌上喉头来。
——已经是三十多岁的女人了,还自己一个人在邋遢的暗巷里呕吐,真是悲凉的感觉。
——楼上楼那么辉湟皇,可是它的后巷,却如此脏臭黑暗,究竟何者为里?何者为外?是不是所有的冠冕堂皇的后面和里面,都如一个美丽的人儿一样:呕吐出来的仍不过是一堆秽物?就在这时候,忽然听到暗处墙角有一个声音:
“你呕吐的时候,真美。”原来暗里还有人在那里。这可把杜爱花吓了一大跳,几乎把手上的灯笼也扔掉了。
——这人竟一直看着她呕吐。
——这人竟说她呕吐好看。
——呕吐也会好看?(我呕吐好看么?)(原来呕吐也会好看的吗?)(赞我呕吐好的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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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提高了灯笼,就照见了一个很瘦、眉很浓、神情很忧悒的少年,在暗火里露了半张脸来。
这是杜爱花初遇方怒儿。
也是方怒儿惊识杜爱花——就在她最狼狈的呕吐着的时候。美丽的呕吐方怒儿第一次
看见杜爱花的时候,她正在呕吐。“她呕吐得很美。”当时,事后,方怒儿都是这样说。
对杜爱花来说,她宁可让人看见她裸着身子,而不愿给人看见她这污秽和狼狈的样子。
她还是小女孩的时候,就给养父奸污,后来要把肚里的孩子拿掉,她几经折腾,大难不死,但恨死了那大夫,因为她最凄惨的样貌,都落在那大夫的眼里。事后,那大夫还污辱了她。她巴不得杀了那大夫灭口。
因为她是个烟花女子,堕落风尘,就像花一样既然堕落便无法回头了,那有什么办法?她还能有什么选择?也罢,一不做,二不休,三不回头。也好,这样她可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风华得绝了代,风采得迫住了所有的女子,风情得所有的男人有千万种回头的里由。
这时候,她却遇上了方怒儿。
“你是谁?”她狠狠的问,拿灯笼去照他:假如是不怀好意的人,一定会讨厌火光。“一个杀手。”对方答,似乎分不出火光和黑暗。
“你要杀我?”她眯起了眼,在美和媚之间以醉意杀出一条血路。“他们在巷口等着你。”那少年不以为意的说,轻松得不像是在说话,熟络得像交了好久的朋友。
“他们?”杜爱花不懂,“谁?”少年已不用答。杜爱花已听到脚步声。不止一个人。同时还听到对话声。
“怎么?这么久还不出来,她明明是离开了楼上楼的呀。”
“总不成死在暗巷了吧?她窝着不出来,咱们还不如找她去!”
“也许她是听到风声了吧,我就看她今晚能躲到那里去!”语音陡停。他们发现暗巷里有灯。有人。
凭着微弱的火光,杜爱花也看见“他们”了。
“我道是谁,”杜爱花看着暗巷里的退路,发现那儿也有人迫了过来,一、二、三、四、五……乖乖的,不多不少,连盛虎秀一共十二人——这十二人都喝了酒,十二人加起来的清醒还不足让一个人去点燃十二根香,何况这十二个都是黑道上如狼似虎、作奸犯案如同吃饭饮酒一般平常的家伙,形势险恶,已可想而知。
“原来是盛少帮主。”
“我道是干啥,躲在暗巷里这许久不出来。”盛虎秀打了一个仰天酒呃,“原来是会情郎去了。”
杜爱花看了那少年一眼。酒已醒了三分。“盛少要是余兴未尽,”杜爱花说,“我们再上楼上楼再共一醉好了。”
“你别耍我!我想过了,一跟你会面,你老是推搪,真没兴头!”盛虎秀的酒胆早己胀破了,只剩下色胆正跃跃欲试,“我在这里等你,兄弟们要看我和你在这儿开开心心痛痛快快的干上一场。你这次再也溜不掉了,今晚不干你,我不回生癣帮!听说谁也不能治你,好傲慢的婊子——不过,再漂亮再骄傲的婊子,仍不过是个婊子!你要是听我的,我便干我的;你要是不识趣,我叫兄弟们一齐干!”
然后,他又一摇三摆,走到杜爱花身前,用一手摸摸她在暗巷里花一般的白脸,又一波三折的走到那少年前,用一只食指去戳他那一张雕出来一般五官深明的脸:“告诉你,我不介意你先干了别人……我不管,我都不管,我只要和你干……干……而你、你,我不管你是谁,你少管闲事,站在那儿看,便没你的事,不然,你就惹祸上……”
少年没有避。他的眼睛,只一直看着盛虎秀的手指。戳他的食指。
“不要惹我,”他说,“绝、对、不、要、惹、我。”
“惹你又怎样——”盛虎秀笑了,连同他满嘴的酒气和满口的黄牙,一齐捂向那少年,还有手大力的戳着少年布满须脚的下颏,“——我就是要惹你。”他那句话陡然中断。
因为他乍然发现他的食指也中断了。火光微微一晃。像猫眼似的青苔一闪而过。比慑青鬼的乍现还快。
他以为自己酒喝多了,眼花。——手指前一霎还是好好的,怎么会忽然之间“不见了”的呢?
他差点还把断指(还来不及冒血)继续戳在那少年的脸上。“天!”他惨嚎了起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手指断口处,还带了点惨青,这才开始冒出血来。
“没有事。”少年说,“只要你不惹我。”他手上有剑,剑很短,剑穗很长,一闪而没,已收入鞘里,剑鞘已挂在背上了。
盛虎秀的十一名随从,全皆震愕,扶着盛虎秀,劝慰的劝慰,咒骂的咒骂,里伤的里伤,拔刀的拔刀。
少年转身向杜爱花说:“我们走吧,我有话要问你呢。”
杜爱花这时酒又消去了三成,眼睛已亮得有三分风情七种艳,“我知道你是谁了,”她喜上眉梢的说,“你是江湖上人称“惹不得”的方怒儿!”
她的酒意三分三分的醒,现在剩下的酒意已是微之又微,卖少见少,但醉态媚人,就算人在巷,就凭灯笼的微烛映照着,也依然是活的色生的香。
“你终于给放出来了。”她说。
这时,那十一名“生癣帮”的好手在盛虎秀的狂吼声中,拔出兵器,包拢了上来。
“不要惹我,”方怒儿说,“不惹我就不打醉酒的。”
他那句话一完,在场还能站着的“生癣帮”徒众,只剩下了六人。
——同伴竟醉得那么厉害,连站也站不稳了。
其实不然。倒下去的五人反而比较清醒。
因为比较清醒,所以出手比剩下的六人都快上一些。
只一些。他们一出手,便倒了下去。他们为什么倒下去,不但仍站着的六人看不出来,连他们自己也不晓得为什么,就身受重伤。倒是在一旁的盛虎秀看得比较清楚。他的手指断了,彷佛酒力也跟着血液淌了出来。
他看见使大砍刀的手下,一刀砍向方怒儿,方怒儿一剑刺在他的大砍刀上,大砍刀一震,反而砍中它的主人。
他也看见使流金铛的好手,一铛砸向方怒儿,方怒儿一剑刺在他的兵器上,流金铛便汤了回去,砸在使它的人的胸上。
他更看见使九节金银梭的弟子,一梭击向方怒儿,方怒儿只一剑刺在梭上,金银梭便反而没入在手拿它的人的小腹里。余此类推。五人皆伤。重伤。
盛虎秀看不清楚,方怒儿的剑,因为太快了,只知道那是一截约莫二尺的青芒,像一条透亮的长叶。他看到了这些,酒更醒得快。
剩下的六人还想扑向方怒儿,盛虎秀一声大喝:“住手。”
声音久久仍在暗巷里回汤。咿呀声响,有人开窗张望,很快的又砰地把窗关上。性命还是比好奇要紧。在这年头,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