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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死回生,的确是太过可怕的执念。只是,天下有多少人,抛得开这样的执念呢?如果,师父的尸身尚在,她是不是也会犹豫呢?果然,是执念啊……
……
三月将末 '上'
一番混乱之后,齑宇山庄之内总算是平静了下来。以英雄堡为首,众人进入地宫查探,陵游及其子的尸体、数名少女的遗骸和无数的蛊虫。此事疑点甚多,三家商议之后,决定让相关人等前往英雄堡,交由三英查办。无论结果如何,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
而小小一行在地宫中的事,自然也用“小小被掳,其余二人营救”的借口搪塞了过去。小小不禁庆幸,若不是太平城这个靠山够大,她们三人要想脱身,绝对不易。
众人换完衣服,稍事休息之后,小小便在石乐儿房中,听说了事情的始末。
石乐儿本在英雄堡参加奇货会,中途收到了岳怀溪的传书,恰巧英雄堡也收到了婢女被掳的消息,这才偕同而来。而神农世家也是恰巧遇上,不想这三家一聚首,却撞开了这么件大事。不过,无论如何,若不是三家前来,要求齑宇山庄的老夫人开地宫查探,小小他们恐怕就葬身地底,永无天日了。
小小不禁感叹,老天开眼,命不该绝啊!
石乐儿见她感叹,笑道:“无论如何,姐姐的运气好是千真万确的事。地宫之内,众人皆伤,唯独姐姐一个,衣不沾尘哪!”
听到这句话,小小想起了那个温暖的怀抱。她微红了脸颊,轻声道:“呃……凑巧……”
石乐儿见状,笑得无邪,也不追问,转而道:“对了,说起来,姐姐身边那位男子是谁?”
小小用脚趾头都知道石乐儿说的是谁。她开口,道:“我师叔。说是我师父的弟弟。”
石乐儿歪着头,想了想,“弟弟?我倒是从来没听说鬼师有个弟弟……不过,他全身上下都是秘密,也不差这一个。”乐儿起身,笑道,“不愧是兄弟,笑貌音容,十足得相似。”
十足?小小低头想了想。初看也许是很像,但细瞧起来,分明大不相同。会觉得十足相似,是因为石乐儿与师父并未深交吧……
“好了好了,既然事情告一段落,姐姐又有惊无险,平安脱身。就由乐儿设宴,替姐姐你压惊。”石乐儿搀起小小的手,笑道:“说起来,我也挺想廉哥哥的。仔细算算,我们都是一家人么!对了,姐姐日后成亲之时,便知会乐儿一声,太平城嫁女儿,自然要风风光光的!”
小小听那前半句,还觉得挺窝心的。只是,那后半句叫她当场愣住,好一会儿缓不过神来。“太平城嫁女儿”???她什么时候做了太平城的女儿???莫不是……石乐儿……现在是以“师母”的口吻跟她说话???
小小上下打量了石乐儿一番,僵硬地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乐儿哪句说错了?”石乐儿皱眉,道。
小小摇头,“没!多谢城主大恩大德!”
石乐儿满意地点点头,“嗯。那就这样了,姐姐回房稍事梳妆,待会儿我差人来唤你!”
小小僵硬地点头。
石乐儿又转头对一边的岳怀溪道:“小溪,你去镇上找家最好的酒楼,定桌酒菜。快去快回……”
岳怀溪点了头,又想到了什么,开口道:“乐儿,那魏家大少爷的事,你准备怎么办?难道放任真凶逍遥法外?”
石乐儿看着岳怀溪,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棘手得很。的确如魏英扬所言,他身为英雄堡的大少爷,二弟已被逐出家门,三弟又不成器,英雄堡召他回返是迟早的事。他又何必转投神霄派门下,落个欺师灭祖的骂名?我们会这么怀疑,英雄堡自然也会……”
“就是就是!他就仗着这个,说我胡说咧!”岳怀溪义愤填膺。
小小垂眸。能让英雄堡的少爷,放下一切,欺师灭祖的理由,只可能是一个:得九皇器者,得天下。小小又看了看石乐儿,不过,这样事情还是不要让别人掺进去了。自从她遇上九皇神器之后,就更加深切地知道了一个事实:这玩意儿绝对是祸国殃民,涂炭生灵,残害身心,如影随形,谁遇上谁倒霉!
小小点点头,一语不发,静观其变。
石乐儿并未察觉什么,悠然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说起来,齑宇山庄的地宫,是庄内禁地,江湖隐秘。人家还没追查你们是怎么入地宫的咧!”
“啊?不关我的事,地图是小小给我的!”岳怀溪立刻指向小小。
小小一惊。
石乐儿抬眸看看她,“姐姐果然神通广大……”
小小傻笑几声,不置可否。
石乐儿也不追问,抿唇一笑,道:“魏英扬我是对付不了,不过,沈沉我倒是有十足的把握。”
小小一听,便笑了。先前,魏启之所以保全了沈沉,就是让他不敢出卖自己。如果石乐儿能将沈沉的罪行揭露,到时候,魏启要想撇清关系就绝对不易。
石乐儿笑道:“临时编的谎话,总是有漏洞的。小溪为陵游做活的时候,陵游一直避居山野,并未与任何人联手。他和沈沉的交往,恐怕只在这几日之内。而少女失踪,追溯起来,也有一年有余。这样的破绽,可不是用‘被陵游威胁’或是‘受了控制’便能搪塞的……哼哼哼,魏英扬,先前你竟敢反咬我太平城一口,我石乐儿会让你付出代价的!哼哼哼!!!”
小小听到这里,不禁心寒。原来,还有这般隐情。
石乐儿背着双手,一副老成的样子,悠然叹道:“哼。魏家三兄弟,不是纨绔子弟,就是居心叵测,想我下嫁,简直痴人说梦!”
小小和小溪对望一眼,只得连连称是。
好不容易听完石乐儿那番“魏家公子皆无良”论,小小才脱了身。她慢慢地走在廊上,不禁笑了出来。石乐儿那丫头,年纪虽小,女儿的心思倒是一份不差。真不知道要是师父在世,遇上了她该如何是好啊。嘿嘿……
她没笑多久,就看到了让她笑不出来的一幕。廉钊和沈鸢就站在前方不远处的拐角。
小小傻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面前的这两个人看起来,如此合衬,甚至让她的脑海里蹿进了“天造地设”这样的词来。
没错,就是应该这样才对,名门的公子自然该配上名门的小姐……戏里,也都是这么唱的。门当户对,才子佳人。廉钊,始终是太过美好的幻觉。她只是,做了美梦,不愿意醒来的小孩子罢了……
而如今,都结束了吧。在地宫之中,沈鸢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只需一句话,一切就会粉碎了。她该为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谎话,付出代价……
这么想的时候,心突然抽了几下。小小愣了愣,摸了摸胸口,微微的疼,那么清楚地游移着。脑海里,突然响起了温宿的那句话:他若真心爱你,就不会在乎你是不是骗过他,是不是鬼师的弟子。
而廉钊却说:情之一事,不可儿戏。现时的廉钊,不敢妄言真心。但是,廉钊会喜欢上你。
喜欢之前,多了个“会”……现在,会了么?她可以赌这个“会”么?
她的心里乱成一片,甚至忘了这种时候,应该拔腿跑开,就像一开始那样,没心没肺地跑得远远的,老老实实地去做她的坏人。
只是,她动不了,直到,沈鸢走到她面前,颔首示意,而后又默默走开。她才反应过来,猛地抬了头。
“小小?”廉钊看到她,有些诧异。
小小下意识地退了一步,道:“啊,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杀我!”
廉钊被她这句话弄得有些尴尬,忙解释道:“小小,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只是听说沈小姐醒了,所以才来探望罢了……”
小小怯怯抬头,看着他,略有些不解。难道,沈鸢什么都没说?
廉钊依然有些窘迫道:“毕竟是我们欺瞒在先,所以,我想无论如何也该来赔个不是……”
小小怔怔地听着,不知道如何回答。
廉钊继续解释道:“沈庄主虽然多行不义,但毕竟是她的父亲……短短几天,发生那么多事,我也不敢说自己全无责任……”
“沈小姐说,她会大义灭亲,指正自己的父亲,对不对?”小小开口,道。
廉钊微微一惊,点了头。
小小笑笑,道:“沈小姐深明大义,当真令人敬佩……”
“嗯。”廉钊回答。
小小低头,沉默。她的自愧不如,太过沉重。原本,她料定了沈鸢会把她的一切告诉廉钊。可她却忘了,沈鸢和廉钊的性情何其相似。廉钊和她的婚约,全山庄尽知,沈鸢自然也知道,这般的知书达理的大小姐,又怎么会在廉钊面前说他未过门妻子的是非?
“小小,怎么了?”廉钊开口,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