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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靖换了身衣服,坐在了堂上,依旧是满脸温和的笑意。
“这次中原之行,虽失了‘三尸神针’,但总算能清剿叛徒,功过相抵,失针的事,便不追究了。”温靖开口,说道。
“谢岛主!”众弟子齐声回答。
小小有些不明白了,“三尸神针”疑似九皇神器,而东海先前也一直寻找着神针,如今失手,怎么反而说“不追究”?……果然是深不可测啊!
温靖看了看小小,笑道:“左姑娘,你上前一步。”
小小听到自己被唤,便走上了一步,怯怯地站在堂下。
“今日,老夫纳你入东海门下,以后大家便是自己人了。”温靖说道。
小小眨了眨眼睛,“呃……岛主,我……”
“左姑娘不必客气,尊师与我也是旧识,照顾你是理所当然之事。……你与我徒儿温宿颇有渊源,便入他的座下吧。”
温靖此话一出,就听堂中一阵骚动。
“呃……我……”小小还想说什么,却见一名弟子将一杯茶端到了她面前。
“来,敬了这杯拜师茶。”温靖含笑,道。
小小无奈至极,她看了看依然冷漠的温宿,咽了咽口水,犹豫着端起茶,毕恭毕敬地奉上。
温宿看了她一眼,单手接过,轻啜了一口,递还给了小小。
温靖满意地点点头,道,“温宿,她既是你的徒儿,你便须悉心教导,不可亏待。”
温宿点头,“是,岛主。”
小小依然端着茶,茫然了。拜师入门就这么简单?常理不是要给祖师爷上上香什么的么?
小小便继续茫然地听众人向她和温宿道贺,又茫然地赴了接风筵席,最后,茫然地被领到了弟子房内。
东海七十二环岛门人众多,自然也少不了女弟子。
岛内弟子房皆是两人一间,小小进屋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年级比她略长的女子坐在床头,正叠着衣服。
领她来的弟子招呼了几句,便功成身退。留下她一个人傻傻地站在门口。
“嗯……”小小想了想,开口,“这位师姐……”
那女子抬眸,微微打量了小小一番,便伸手指着旁边的一张空床,道:“你以后就睡这张床,衣服已经放在床上了,要是不合身就自己改吧。”
她说完,继续叠衣服,不再搭理小小。
小小只得默默走到床边,刚要伸手拿衣服,就听那女子说道:“对了,你既然跟我住一个屋子,我便要提醒你。我从不跟人合用东西,你缺什么,自己去买。”
小小眨眨眼睛,“哦……”她想到什么,开口道,“这位师姐怎么称呼?”
那女子略有些不耐烦,道:“叶璃。”
“哦……”小小应完,便不敢再多说什么。
那女子叠完衣服,起身出了门。
小小这才放松下来,狠狠地吁了口气。后悔了!早知道不来东海!去太平城了!真是的……只是……
她静静闭上眼睛。在忘记之前,还是越远越好吧……
……
九天九地
东海七十二环岛总堂外三里,有一处悬崖,名为云崖,是东海弟子受罚思过之地。悬崖上寸草不生,唯有岩石沙砾,崖下就是滔滔海浪。平日,这里甚少有人接近,何况现在已近子时,悬崖应该更无人踪才对。然而,却偏偏有两人在崖上比武。一人手执双刀,招招犀利,不遗余力。而另一人虽是赤手空拳,却游刃有余,将那些招式一一化解。这两人,正是温宿与他师父温靖。
不多时,两人停了下来。
温靖抚须笑道:“短短几日,你的刀法又见精进。”
温宿收刀,恭谨道:“徒儿不敢怠惰。”
温靖点了点头,“齑宇山庄的事,你处理的很好。幸而这次来的,都是神霄派中的小辈,你的身份应该不会暴露。”
“师父,这次神霄派重出江湖,我们要收集九皇神器,恐怕……”温宿道。
温靖笑得轻松,道:“天师的性子,为师最清楚不过。他既然没有露面,就证明神霄派尚未倾尽全力。凭那几个小辈,不足为患。”
温宿点了点头。
温靖看了看他,道,“为师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温宿有些不解,抬眸看着他。
“你带回来的那位姑娘,戒心很重啊。”温靖说道。
“……”温宿思忖了一下,道,“她已经答应入门……”
“入门?”温靖含笑,“她可是至今都没叫过你一声‘师父’……”温靖走到温宿身边,“就算叫过,也是因为别的原因吧……”
听到这句话,温宿的眉头皱了起来。
“看来为师没说错了。”温靖伸手轻轻拍了拍温宿的肩膀,“你的武学造诣是同辈弟子中最高的,但说到哄女孩子,你远不如你师弟。今后,还需好好学习才是……”
说完,温靖举步,离开了云崖。
温宿静静站了片刻,才慢慢迈步离开。
师父,俗语有云: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两个字,不是随便叫得的。她只叫过他两次师父,一次在江上,一次在港口。第一次是错认,那第二次呢?她那一声“师父”,到底为何而叫……还有,既然廉家认可了她,她又为什么要跟他回东海?
这些问题让他一路沉思。忽然,他听见了隐隐的三弦声,和着海浪,一层层漫延过来。
温宿抬头,疾步走了一段路,便在海滩边看到了那弹三弦的人。
小小抱着三弦,坐在礁石上,边弹边唱:“姐儿俏,银灯一曲太妖娆。花间举杯欲相邀,未语先笑。过什么名利沼?赶什么邯郸道?惜不得春色好,谢桥杨花,杨花谢桥。
姐儿嗔,等闲离别易销魂。懒梳云鬓衣不整,怕人相问。金钿弃,胭脂冷,琴瑟闲,声不闻。鸳鸯衾就孤枕,新恨还添,还添新恨。
姐儿痴,红笺小字话相思。几番憔悴有谁知?情深如此。管甚今非昨是,犹自心韧如丝。重鸳盟轻生死,三世纠缠,纠缠三世。”
这首曲子,温宿先前也在船上听过。只是,此时此刻,那歌声中的戏谑消退殆尽,空留下难言的温柔和惆怅。
许久,弦停。小小站起了身子,伸了个懒腰。随后,跳下了礁石,抱着三弦,轻哼着小曲儿,一跳一跳地往回走。
温宿目送她离开,不自觉地轻叹了一口气。
……
第二日一早,小小醒来的时候,同屋的叶璃早已离开。她有些茫然地起身,走到窗边,看了看天色。然后,僵硬了……好吧,已经过了辰时了。她依稀记得谁跟她提过,每日卯时须晨起练武。
小小仰天长叹。晚上睡不着,早上起不来,人之常情啊!早知道就不去海边唱歌了……也罢,迟都迟了,不在乎多迟一会儿。她想到这里,慢悠悠地梳洗起来。穿戴妥当之后,把随身的东西小心藏好,然后,慢悠悠地走到了演武场上。毫无疑问地,到演武场时,所有人都用复杂莫辨的眼神看着她。
小小清了清嗓子,无辜道:“呃……那个……我迷路了……”
“迷路了一个时辰?”温宿从人群中走出来,冷冷道。
小小咽了咽口水,道:“差不多吧……”
温宿挥手,示意身后的众弟子继续练武,然后用寒彻骨髓的语调对小小说道:“去一边站着。”
罚站?小小无奈地叹口气,慢悠悠地走到演武场的旁边,松松散散地站着。
约莫一刻之后,众弟子结束了练习,各自散开。温宿走到小小身边,看了看她不成样子的站姿,摇了摇头,道:“跟我走。”
小小怯怯跟上,随温宿进了演武场旁的花苑。花苑中,有一块一丈见方的空地,两旁放着各式兵器。温宿站定,开口,如同自语般说道:“以后你便在这里练武。”
小小看了看架上的兵器,大多是长刀。她记得,是凡东海弟子,惯用的都是锁链和长刀。她想了想,随手拿起一把,然后哀怨道:“师叔……要练长刀?我……我好像拿不动呐……”
温宿听到那声师叔的时候,眉宇微动,但却并不表示什么。他走到她身边,开口道:“不用。我教你双刀。”
“双刀?”小小有些惊讶。
温宿点点头,从架上取下了一副刀子,递给她,“你是带艺入门,基础的东西我就不罗嗦了。我会将套路传授给你,你慢慢修习就是。”
小小接过那副刀子,抬眸问道:“师叔……一般练多久能休息呐?”
温宿看着她,眼神似有不满,他冷冷道:“什么时候休息,由我定。”
小小无语,硬着头皮点了头。
……
小小终于知道睡过头是多么严重的一件事了。早饭没吃不算什么大事,但空着肚子练武到午时又是另一回事了。
小小一手扶着墙,一手揉着腰,有气无力地去吃饭时,真是哭的心都有了。坏人不好做,武艺高强的坏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