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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歌 第一部-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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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淮深这时知道自己肯定做错了什么,不然这两个人都不会这样惊愕,他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道:“请教这位师傅,是不是我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这吐蕃喇嘛正在竭力抑制想笑的念头,这面容看来就不免有些古怪,他忍住笑说道:“施主的慈悲心肠不会因为任何事而会改变,只要是出于真心诚意,即使是个误会,佛祖一样会视作为善举,施主不必在意。”
  张淮深听了这话,知道自己真的是莽撞了,强笑道:“看来我是卤莽了,师傅莫怪,只是可否请师傅指明到底是什么地方犯了错,下回也好不再犯。”
  这吐蕃喇嘛见他意坚,就招手叫来那小姑娘,用汉话吩咐她再来一遍,这小姑娘就再次向池塘的另一边跃去,依然是在半渡时向下落去,张淮深差点又想冲上去,一转念想到自己就是因此而搞错了就忍住了。这时就在小姑娘看起来快要掉到水面时,忽然她腰一扭,一个摆身,向前冲的势子竟然完全转了方向,轻轻易易地就飘到了池塘的另一边。
  原来如此,张淮深恍然大悟,小姑娘不是力竭下落,那式子是在练习轻功,想到自己冒冒失失闯到别人练功的场所打断他人的练功,不由得不好意思了起来,歉然道:“在下鲁莽了,打扰了两位的练功,真是失礼了,还请多多包涵。”
  吐蕃喇嘛又是合十一礼,说道:“无妨无妨。虽然不是真的遇险,但小僧还是非常感谢施主,说来这练习轻功之法也确是容易让人误解,应该是小僧之过,施主无须自责。”
  张淮深连忙道:“不不,那全怪在下行事冒失,也该怪我眼拙,都是略懂武功的人了,但还是没能看出师傅的高妙功法。”
  两人互相自责,你一句我一句,说到后来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笑过以后,两人之间都觉得有些亲切,陌生的感觉被大大冲淡了。
  这时张淮深想起一件事,说道:“说来也真是失礼,到现在我还没请教师傅的法号。”
  吐蕃喇嘛合十道:“不敢,小僧名叫拉隆贝吉多杰,施主叫我拉隆就好了。”
  张淮深知道吐蕃的喇嘛不象汉僧那样有法号,他们依然是用自己的本名,说道:“原来是拉隆师傅,今日得见实是三生有幸。在下名叫张淮深,是沙州人氏。”
  拉隆贝吉多杰眼睛一亮,问道:“施主是沙洲人氏?”
  张淮深不知为何,答道:“在下住在长安,祖籍是沙洲。师傅有何见教?”
  拉隆贝吉多杰眼神黯淡了下来,说道:“没什么,因为沙洲离小僧的家乡安多比较近,所以小僧一时想起故乡,不免失态了。”
  沙洲就是今日的甘肃敦煌,安多则在现在的青海,两地之间确实是比较近。
  对张淮深来说,他从出生到成人都是在这长安城,这里就是他的家,虽然沙洲是他的老家,他也算是离乡之人,但对他来说那里只是个遥远而陌生的地方,毫无恋眷之情,所以他无法体会到拉隆贝吉多杰思乡的忧愁,不过张淮深还是很同情他的痛苦,安慰他道:“拉隆师傅到长安来传弘佛法那是无上的功德,您的家乡父老自然会得到佛祖的保佑,拉隆师傅不必太过于挂怀了。”
  拉隆贝吉多杰感激地道:“多谢施主的慰籍,小僧铭记在心。”
  张淮深看到自己泛泛的安慰竟引起拉隆贝吉多杰这么感激,倒也非常意外,心中感慨,暗道原来他们这些离家之人的思乡之念是那么的深,忍不住问道:“既然拉隆师傅这么思念家乡,那为何不回去呢?”
  拉隆贝吉多杰看来被触动了伤心之处,苦笑道:“哪能那么容易回去,施主不知道,现在的吐蕃郎达玛被魔鬼附了身,丧心病狂地毁我佛寺、夺我寺产、杀我佛徒、烧我佛经,我们这些佛祖的忠实子弟都被迫逃离家乡,有家难回啊。”
  朗达玛就是现在吐蕃的赞普达磨,朗达玛是吐蕃的喇嘛们对他的辱骂称呼。达磨赞普从五年前篡位后就开始灭佛杀僧,这事张淮深是知道的,所以拉隆贝吉多杰一说他就明白,点头道:“原来如此,真是苦了拉隆师傅了。”
  刚说完,张淮深忽觉有些不对,因为据他所知,吐蕃地广人稀,赞普的政令所及不超过国都逻些城外八百里,不能达及国内的偏远之地,所以那些侥幸逃得性命的僧人流亡到远地后大都可以安顿下来,安多就是其中逃亡僧人聚集最多的一处。这位拉隆贝吉多杰既然是安多人,那怎么会需要再从安多逃亡呢?难道现在赞普的势力连安多这种地方也掌握吗?张淮深想不通,但也不好随意乱问。只得陪着拉隆贝吉多杰唏嘘了一番。
  这时“咚……咚……咚”三声悠远的钟声传来,三人各自一惊,小姑娘低低地用汉话向拉隆贝吉多杰说道:“师父的讲法时候到了。”声音虽低沉却非常动听。传到张淮深的耳中后,他忍不住又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拉隆贝吉多杰歉意地向张淮深说道:“小僧师父开坛讲法的时候已到,小僧要去侍奉了,特向施主告辞。”
  张淮深连道:“不敢,在下今日也是来听法的,也该去了。”
  拉隆贝吉多杰欣喜地道:“原来施主也是佛祖的信徒,那更加好了。那小僧就和施主过会儿见了,小僧告辞了。”他合十行了一礼后带着小姑娘匆匆离去了。
  讲法将至,张淮深也赶紧回到了招待公主精舍。这时寺院的住持正在催请公主移驾,而公主执意要等张淮深回来一起走,一众人正焦急地等着他,张淮深回来后也不及说什么话,众人匆忙地赶去大殿。
  讲法会是设在大殿阶前的庭院中,这时可以容纳两三百人的庭院中已差不多快挤满了,在这两百多人中,一半是寺中的吐蕃喇嘛,还有一半则是前来听法的善男信女,其中多半是汉人,也有些侨居在长安的吐蕃人。
  在佛家看来众生是平等的,至少经义中是这样宣扬的,所以在场的人无论男女尊卑都是一人一个蒲团,僧人在左,信徒在右,分成两群,各自依序盘坐在地上。张淮深和公主也是一样,只不过因为身份尊贵,可以坐在第一排最接近法坛而已。当这两百来人都团坐好安静了下来后,磬声清击三下,在神龙寺住持领头下,三名喇嘛从大殿中走出。
  张淮深一眼就认出后面的两人中的一人就是适才认识的拉隆贝吉多杰,只见他扶着一名五十上下的老僧跟随着住持上了法坛,他显然已经看到了坐在第一排的张淮深,向他笑了一笑,之后服侍老僧坐下,向场中人合十行了礼,退后端坐在老僧的背后。
  看来今日就是这位老僧讲法了,张淮深心道。凝神打量着这位端坐在坛上的大喇嘛。刚看第一眼,张淮深就被吓了一跳,这位老僧的脸庞颇为畸变,不过不象是天生的,似乎是因为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他一目已瞎,脸上斑斑点点尽是伤疤,捏着念珠的手上也是伤痕累累,在令人惊吓之余不禁也为之感到不忍。
  张淮深不敢多看,转头回避,恰好又看见那个小姑娘。那小姑娘正坐在左侧,混在那些喇嘛中间显得很是突兀。张淮深注意到她坐的位置非常前面,按照常理来推断能坐在那里的人应该地位很高。
  “难道这小姑娘的身份有什么特别吗?”张淮深心中充满疑问。
  就在他胡思乱想时,耳边传来那老僧低沉柔和的声音,用的是汉话,没有嘶声竭力,也没有大声叫喊,可以说是丝毫没用力,音调更加不响,但庭院中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就象说话人近在耳边一样。
  张淮深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了过来,看着法坛上的老僧,心中感到由衷的钦佩。
  这么淳厚王道的内力,这么举重若轻的运用,这么轻描淡写的施为,那能是常人所能做到,更何况这位老僧满身是伤,要做到这样比起常人还要艰苦。这哪能不让张淮深感到万分敬仰。敬佩之余,好奇之心油然而生。
  张淮深悄悄问公主道:“这位大师是什么法号?”
  公主皱了眉头,说道:“我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他,更不知道他的法号,不过我好象听说过寺里有个很神秘的喇嘛,身份非常尊贵,大概是这五六年才来的吧。”
  张淮深微微失望,这时四周已经是一片寂静,这位老僧开始了讲法,张淮深只得安静下来潜心倾听。不过因为张淮深一直不信佛,别人在听法,他却在揣摩老僧说话时所用心法诀窍和运用法门,到一个多时辰后讲法结束时,已经对此有所领悟。
  那位老僧讲完法后依然由拉隆贝吉多杰扶着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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