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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季玄勒住马,招来两名军士,吩咐道:“你们迎上去,就说我要和张淮深面谈,如果他不答应,你就说,只要他肯来,我担保不论接下来战况如何,他在北军狱的那些亲友都可安然出狱。”
两骑领命而去,两人两马迎着东升的朝阳飞奔,很快就消失在白曦的阳光之中。西门季玄看着这两人的远去,回望一眼,忍不住叹息一声,眉头皱得更紧了。
也没有等候很久,但对西门季玄来说已经有度日如年的感觉,好不容易见远处出现两个黑影,他不禁拍马迎了上前,果是那前去联络的两人。待得他们到了近前,西门季玄抢着问道:“如何?”
那两骑气喘吁吁地答道:“回大人,那边说过会儿就到。”
“那就好,你们辛苦了,退下歇歇吧。”西门季玄明显松了口气,眉头稍微舒展了些,眼神又向远方投去。
过不多久,脚下的震动越来越厉害了,天际之处也可以清晰看到鹰扬军雄壮的阵形,他们踩着整齐划一的步伐阔步前进,天空中血红的旌旗迎风飘扬,地上如林的刀枪寒光闪耀,真可谓威风凛凛杀气腾腾,连距离还尚远的这队神策军都强烈感觉到了,座下的健马不安的低嘶着,不时骚动,兵士们暗自惊心,竟有人脱口道:“大人,敌兵势大,若是冲锋的话,我等危矣,是不是先撤后一里以策万一?”
西门季玄仔细观察鹰扬军的动静,闻言头都不回地厉声喝道:“住嘴,不许多言。”
说话那人打了个寒噤,不敢再说了。就在这时,鹰扬军原本齐整的阵列忽然在正中处由内向外像分浪般裂开一道口子,大约二十余骑人马从中驰出,向着这里快马奔来。当这队马军全都脱离阵列之时,那道口子又迅速合拢,大军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依旧稳稳地向前推进,丝毫没有发生混乱。
西门季玄将这看在眼里,不由赞道:“好,不愧是在边塞磨练多年的精兵,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张淮深,亏你能练得出。”
话音方落,他已是率先策马迎了上去,身后的那些军士们紧跟而上。这两支人马迅速接近,直至彼此间只剩下约两箭之地方才放缓了马步,这时双方的面貌已经依稀可见,鹰扬军人马中当先者正是张淮深。
“西门大人找下官有何事?”隔着很远张淮深就大声说道,想起昨日之事他心有余悸,对眼前这老宦官也已是警惕万分,实不愿再和他多打交道,可是西门季玄用乐荣轩诸人的性命相威胁,迫不得已只得前来敷衍一下。
西门季玄见要见的人虽已来到,但在他身后,攻城大军仍在不断推进,心里焦急,无心多语,一边继续策马前行一边大声道:“昨日与禄帅相约今日见面,不想禄帅却先来了,下官只好在此迎迓了。”
说着两边人马已经又接近了许多,差不多只剩下一箭之地了,正在这时,鹰扬军这二十骑忽得齐齐住马,捻弓搭箭,对准了神策军众人。这是很明显的威胁,促不及防之下,神策军众人紧急勒马,伏低身子防止对方放箭,马嘶人惊,顿时乱成一团。
西门季玄方大惊失色,心想:话还没说,手里还有人质,张淮深怎么就这样蛮来?但见对方并没有弯开弓,只是作出戒备的样子,他醒悟了过来,立刻道:“大伙住马,把弓箭扔了。”
神策军诸人一怔,虽然心有疑虑,但军令也不能不从,只得扯下弓囊箭壶扔在地上。张淮深一笑,一挥手,身后的兵士们也随即收起了弓箭。
这时两队军马之间只有十来丈来远了。西门季玄忍住气,让部属站住勿动,自己拍马上前道:“昨日下官所说之事,禄帅可曾细思量过?”
因为相隔略远,说话必须大声,张淮深迎上了前,朗声道:“下官给什么答复,西门大人还用多问吗?”
西门季玄脸色铁青,沉声道:“禄帅如此固执,难道真以为此战必胜?”
张淮深仰天大笑,显得意气飞扬,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想我鹰扬军尽忠为国,天必佑我。”
西门季玄怒气更甚:“禄帅就这么一句天必佑我未免轻率了点。把成事与否寄托在天意之上,是否太不把贵军万余将士的生死放在心上了呢,难道禄帅能坦然面对自己的良心?”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所以……”张淮深神色一肃,吟起古人名句:“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张某冰心一片,可鉴日月,不劳大人操心。”
这话说得有如寒冰那样冷,西门季玄听得是怒气勃发,扬起马鞭,指着对面之人,颤声道:“你,你……”
张淮深冷冷相对,眼神凌厉,毫无退让之意。
眼看双方就要破脸,神策军众人中忽然有一骑突出,抢到西门季玄身边,低声说了两句话,西门季玄怒气一敛,恨恨地瞪了张淮深一眼,拨马转身而回,而来的那骑却面对着张淮深,推高了头盔,将半遮住的脸露了出来,微笑道:“几日不见,禄帅气度更胜往昔啊。”
张淮深双目射出异彩,轻喝道:“原来是马大人。”
来人正是如今长安的实际主政者,新任神策军左军中尉马元贽。
在马元贽一骑突出之时,张淮深就盯住了他,虽然那时没看出来人的身份,但一股熟悉的感觉已经在脑海中浮现,等到西门季玄居然会被劝回去,来人身份已是呼之欲出,但当马元贽露出真容之时,张淮深还是感到惊讶,心想以他如今的身分地位,为什么要干冒大险来此处?
他的不解很快就能得到答案,因为马元贽已经说道:“可否请禄帅让从人退开五十步,马某有话想和禄帅私下谈谈。”这明摆着是要深谈了。
张淮深立刻应允了,他也想知道什么话这么重要,逼得马元贽假扮兵士也要和自己说,所以把立刻翻脸动手的念头先给搁置在一边。
两边的兵士都各自后退上百步,留下一片空旷给这两人。
马元贽遥望还在逼近的鹰扬军大军,悠然而道:“禄帅可有兴趣知道,马某是凭什么扳倒仇士良,夺取神策军大权掌握京师的?”
张淮深点点头,在他心中,这确实是一个难解之谜。
仇士良自宪宗一朝就已经权势显赫,又经过这数十年的苦心经营,势力根深蒂固,朝中可说是党羽无数,尤以文宗朝和本朝为甚,若非如此,恐怕他也没这胆子敢发动兵变软禁皇帝,长安城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落入其手,而且除了张淮深起兵之外,天下藩镇也更是没有一人敢奋起勤王,要想将拥有这等庞大势力的人铲除,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可是,马元贽竟然做到了。他究竟是怎么样才能做到,张淮深想过无数遍,但都没能找出合情合理的答案。就算那一夜他怂恿马元贽回京起事甚至答应借兵,也只是为了调虎离山,能再给仇士良带点麻烦已经是喜出望外了,更别说想过可能成功,所以后来消息传来,他才会那样震惊。此刻马元贽提及此事,尽管明知道现在最紧要的事情是攻城而不是和他废话,但强烈的好奇还是促使他暂停下别的事情,静静地等待那个答案。
但马元贽似乎无意立刻揭开谜底,而是又抛出个谜团:“还有,虽然鹰扬军已经兵临长安城下,但论兵力至今还是我神策军占优,且有坚城作为屏障,更不要说石雄随时可能回师救援,虽说是和为贵,但若是真的交战也不见得会落下风,又何须委曲求全,可是西门大人昨日宁愿用剑南西川为酬,并甘愿忍受禄帅的冷嘲热讽也要竭力避免战火,禄帅难道就一点也不奇怪?”
张淮深倒吸一口冷气,心道是啊。当时西门季玄前来和谈的时候,张淮深正被自己一路来每战必胜的情势所鼓舞,只以为神策军生怕失利或者借此为缓兵之计,却没有想到过其中还会有什么隐秘,现在想来,马元贽说得也极有道理。
难道其中还有什么难言之隐?张淮深心中暗道,既然马元贽提及,想必接着就该是揭开谜底了,自己不用太过着急。
马元贽见对方听得仔细,知道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心中暗喜,缓缓道:“其实告诉禄帅一件事情,禄帅就会明白其中的一切了。”
“什么事情?”张淮深忍不住追问道。
“十日前朝廷得到朔方传来密报,灵武节度使李彦佐已尽起所部四万人马于三月六日悄悄出兵,兵锋所指,就是长安。”
马元贽这话说得不急不缓,像是在说一个很寻常的消息,但听到张淮深耳中之时却好像晴天霹雳一样,一瞬间他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