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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这么盘算着,也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身后的动静,本以为这王才人一定会要自己完全退出去,倒不想没听到这吩咐,反而起身、掀被衾、撩帘子、穿衣服的声音不绝于耳,张淮深慢慢地放心了。
过了不多久,王才人的声音传了过来:“妾好了,张舍人请转身吧。”
张淮深转身过来,觉得眼前一亮,这王才人此时已经穿好了衣裳,身上小袄长裙,松松的挽了个髻子,虽然不是什么正式的装扮,但那雍容的气度确是尽显了出来。
心里暗赞,又不敢多看,张淮深赶紧上前行了一礼。王才人并没有皇帝宠妃的娇纵,侧身还了半礼后问道:“张舍人怎么突然来到这少阳院,又是怎么过的外面监视妾的神策军的?”
张淮深淡淡一笑:“那四人已经被臣送上西天了。”
“啊。”王才人轻声惊呼,急急问道:“那外边的宫女和内侍呢?”
“臣怕他们碍事,所以点了他们穴道,王才人放心,他们只是晕了过去,不会有事的。”张淮深见她露出关心之色,赶紧解释道。
“那还好。”王才人放了心,又问道:“听说你不是外放去了夏州吗,怎么忽然来到宫中妾的居处,还请教深夜前来是何用意?”
张淮深一怔,他没想到王才人并不知道他回到了长安,但也懒得解释,径直道:“臣因为要陛见所以前几日就回京了,不想前日神策军兵变,今夜臣得了机会见到了陛下,陛下吩咐,叫臣来此向王才人要件东西。”
“啊。”王才人掩口轻呼,旋即扭头向四周看去,见月色之下只有两人的身影,才轻声道:“陛下让你来拿什么东西?”
“就是陛下蒙难之时交给王才人的东西。”张淮深压低了喉咙道,说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臣在夏州还有两万兵马,没有这东西难以调动。”
王才人上前一步,仔细打量了张淮深许久,说道:“陛下交给妾的东西很多,是哪一件?”
张淮深一怔,皇帝不是只交给她一道诏书么,怎么变成了好几件,正在不解之时,看到了她脸上渴望的神色,忽然明白了,心道大概是王才人为人仔细,想更确定一下,就道:“是份诏书。”
此话一出,王才人脸上露出放松的表情,长吁了一口气道:“太好了,终于有人来取了。”
张淮深这下更确定了刚才的猜测,很是赞赏她的谨慎,不仅微笑了起来。
王才人更不多话,转身到了卧榻边,掀起褥子,悉悉嗦嗦也不知在做什么,过了一会儿,转过身来,手上已经多了一件黄绫包着的东西,张淮深的目光一下子被吸引了过去,直盯盯地看着,直到这包裹被递到了自己的面前。
望着王才人的眼睛,他轻声道:“就是这了么?”
王才人默默地点了点头。
小心地接了过来,仔细地解开上面的结,张淮深将黄绫展开,一份黄色的绢卷顿时出现在他的面前。用微微发抖的手将之拿起,轻轻地展了开来,平素见惯了的皇帝手迹立刻跃入眼帘。
“制:禁暴除残,古今大义,惩佞赏忠,天下公道。神策观军容使仇士良生禀戾气,素行不端,恃拥戴之功以为跋扈之资,干乱纪律,中罔朝廷,且招致死士,以神策禁军为私兵,潜图犯上,逆节甚明,人神共弃。夏州刺史,署鹰扬军中郎将张淮深,久任重籓维,恳陈一至之诚,愿扬九伐之命,且士传余勇,军有雄名,必能禀酂侯之指纵,成葛亮之心伐,朕所注怀,可本官充讨逆使,进兵以清君侧。神策诸军校若舍逆效顺,咸许自新,以兵众归降者,必加封赏。如能擒送仇士良者,别授土地,以报勋庸。诸道进军,不得焚烧庐舍,发掘坟墓,擒执百姓以为俘囚。桑麻田苗,各许本户为主。罪止元恶,务拯生灵。布告中外,明体朕怀。”
“太好了。”张淮深默诵诏书一遍之后激动地脱口而道。
“是吗,要是你能用这诏书救出陛下,也不枉费我小心藏匿的功夫了。”见他这样兴奋,王才人也是非常高兴地说道。
“请放心,有了这诏书,臣出兵就名正言顺了,此外还可以拿来号召天下,就算不能群起响应,至少那些方镇也不会受仇士良的蛊惑了。”张淮深肯定地说道。
“那太好了,但愿张舍人能快些救出陛下,妾必当感激不尽。”王才人望着张淮深说道,眼中射出恳切的目光。
“是,既然已经将诏书到手,请容臣暂且告退,待回到夏州军中,臣就立刻起兵。”张淮深立刻答道,不敢怠慢,他赶紧将诏书仍旧包在黄绫之中,小心地收在了怀中。
望着他快手快脚地收拾,王才人默不作声,直到他收拾好了,才说道:“那好,大事为重,就请张舍人快些去吧。”
“是,臣告退了。”张淮深见事情已经办好,就拱了拱手,慢慢向后退去。
“啊,请稍等。”王才人看着他后退,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又叫住了他“才人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张淮深不知有什么事,有些疑惑地问道。
“嗯……舍人刚见过陛下,那可知陛下现下如何,龙体可曾安泰?”王才人轻声问道,脸上流露出渴望知晓的神色。
张淮深将这看在眼中,忽而觉得心内一酸,因为他回忆起适才离开望仙观时皇帝同样关切的神情,见这两人彼此互相关怀,不由得好生羡慕,想到连皇帝这样高处不胜寒的人也还能有自己的至爱,而自己和公主之间却屡生坎坷最终还是分离,心中伤痛不已,一时沉浸其中不能自拔,直到王才人见他许久不回答,以为皇帝已经出事而露出焦急的眼神时,这才醒悟了过来,赶紧道:“才人放心,陛下目下在望仙观,除了不能任意走动以外一切安好,想来仇士良还不敢把陛下怎么样。”
“那妾就安心了。”王才人舒了口气,忽然又想起一件事,赶紧问道:“对了,外面的宫女和内侍还请舍人高抬贵手。”
“这是自然,其实就是不解穴,过上几个时辰,他们也自会醒来。”张淮深此时已完全冷静了过来,立刻就解释道。
“那就好。只是外面的神策军守卫怎么办?他们已经被舍人除去了,要是轮值换班的来了之后发现了,岂不是要生麻烦。”王才人担心地问道。
“这好办,臣走的时候将这四人的尸体带走藏起来,若是有人问起,才人就说不知道,才人不会武功,那些人自然不会疑心到您的头上,想来也不会有事。”张淮深动手的时候就想好了处理的方法,如今说来很是轻松。
王才人放心了,最后说道:“那就好了,没什么事了,你快去吧。”
“是,臣走了。”张淮深深深地再看了她一眼,转身而走,出去的途中顺便将外面地上躺着的宫女、内侍的穴道给解了。
拉开房门,一股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张淮深闭上双目,感受着这凉丝丝的吹拂,感受着这夜空的宁静,只觉得心中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轻松,是那样的祥和,那样的安泰。他睁开眼,苦笑了一下,也许是自己今夜太疲倦了吧,摇摇头,恋恋不舍地将这种感觉驱逐出脑海之中,反手合上房门,快步走了出来。
一手拎着一具尸体,来回两次,张淮深将这四名神策军军士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给草草掩埋了,拍拍手,松了口气。该做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虽然心里还很记挂着外面亲友的安危,但如今也该是离开长安的时候了,离开兵变已经有三天了。这三天里面也不知道发生了多少他不知道的事情,也许仇士良已经开始对付远在夏州的鹰扬军了,而失去主将的大军犹
如没有了主心骨,虽然还有朴固俊在,还有张直方,常慕德这些可以信赖的人在,但就像父母永远担心自己的儿女一样,张淮深也一样不能放心自己的大军,因为它不仅仅是这两年来自己心血的凝结,更是自己和皇帝的生死甚至大唐将来命运所赖以依存的根本。无论何时都不能掉以轻心,他是这样提醒自己的,因此,一旦该做的事情都好了,张淮深就立刻归心似箭了。
离开大明宫对于他来说,只要没有人阻挡并不是件难事,虽然墙高水深,但也难不倒他,离开了少阳院,他径直向东北走去,一直走到路的尽头,高墙的所在。
高墙之外就是禁苑了,一入禁苑就好比蛟龙入海,深山、密林就是最好的掩护,只要一直向北走,过了渭水,那就是荒山野地,再小心一些,任他是神策军或者是官府都别想找到他了。张淮深想到这里,暗暗松了口气,一种即将脱困的喜悦荡漾在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