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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想,商珞若是能在消失前给我打个招呼,许他就不是商珞了。
我长至千又九百岁,除却年幼无知拿眼泪混吃混喝之外,拢共大哭过两次。第一次是同他久久分别,第二次是同他短暂相聚。
他若是告诉我会离去,我宁愿生生世世同他呆在冥界,又怎会跳那个轮回台?
犹记得坠下轮回的时候,耳边的风力很大,尚有不少胆小者撑一双空茫的眼,尖叫得甚有旋律。那时我脑中想的是,此后若是能见见商珞小时候的模样,由我随心所欲捏捏抱抱的,日子必当过得十分的惬意舒适。
脑中想着,面上表情便稍稍生动了些。
商珞正面对着我,自然而然就看到了眼里,道,“当你还是个小孩的时候,我是怎么待你的,你可记得?”
我心思一正,肃然,“记得。”适时我乃一块上好牛皮糖,谁也不理的只管粘着他。他那时待我虽说同样细致入微,但人家乃是一介翩翩如玉公子,从未将我当做个白面团揉捏。
如此对比,我颇惭愧。
商珞见我面露愧色,失笑片刻后缓缓道,“日后我忘却前尘,只能由你独自记着这份记忆,是我对不住你。”顿了顿,“所以往后的时光,你也无须时时守着我,譬如有个喜欢的人了,加紧寻回来才是应当。”
我只当他难得开一会玩笑,或者似我惯来拐弯抹角提要求时需得说说反话。立马讪讪,兼之讨好表决心,“守着你才会叫我安心么。”
商珞垂了眸,唇角依旧含着笑,却似有些黯然无奈,瞧眼下方刺目光亮渐进。忽而抬手捂住了我的眼,语气轻柔,在最后的最后同我道了两字,“闭眼。”
我一点没察觉异样的闭眼了,明明还双手环抱着他,却在周遭光芒大盛的时候,怀中蓦然一空,兀自合拢的双臂间什么亦不剩了。
他又是这样走得毫无预兆,而且这次,一丝一毫的余地都没留给我。
……
在凡界的旧宅,梨花小妖留心给护持了个结界,几百年来除却那一院的茶花生得茂盛,尚有几只山里来的年幼小兔仙瞧这儿仙气飘飘,愣是在我宅子周边开了个洞,安然住下了。
我将杂乱的野草除了下,又将屋内的灰尘清扫干净,直至傍晚的时候才闲下来捧了杯热茶,倚在过往商珞住的房门处坐了一天两夜,将过往留下的未抄的经书一本不落的腾了一遍。
第三日微风将起的凌晨,我去趟临城,在尚未开门的琴行中挑了架他们镇店用的桐木古琴,同那店主商讨价钱许久之后才留下一堆儿的黄金,抱着琴走了一趟城内最繁华之地,夜市酒肆,逛得兴起了又去了趟花街柳巷。
这城池千儿年来模样辉煌奢华,亦扩大不少,布局却依旧,我走得自然也轻车熟路。
正值凌晨,便是夜夜笙歌的花街此刻也有些寂然萧条,唯有零零散散几位恩客春风满面自花楼中出来,我幻了男子装束,纸扇轻摇缓缓踱步进去了。
我唯一的希翼只寄托在商珞说的那句话上,他说,我若在,他便自然能回来,所以我等他。
等亦不能死气沉沉的窝在家中干等,我寻思修为上现在也没什么可追求的了,唯能追求陶冶些高雅的情操,找了一才情不浅的花魁娘子,同她安分学琴。
琴类的仙术中,我还会一种,觅魂引。
我想,若是商珞还在凡界,我总能找着他的。但现下他将将才来凡界,哪怕是要用觅魂引也太早了。我只将这琴音练得好听些,指不定还能增几分早些寻着的机会。
就这般,第十五个年头,那花魁娘子已然隐退,城中出了位堪称天下第一绝色的花魁,而我又自然而然的勾搭上了她,同她学着画画。
我当然也可寻个正经些的师傅教我,可禁不住我就是个不正经的人,他要一板一眼的教我,我倒真不意愿学了。
清晨的时候,我总要跑到城外郊野的那片竹林中,弹着觅魂引直至旭日东升,林边渐渐有赶进城的路人经过,我才收琴回宅中躺一会。
我照例结交了些良莠不齐的公子哥玩伴,纨绔的那一群则大多是因为我同幽雪花魁关系不错才来同我攀个交情。
一日,正是朝中第一大纨绔下京,特地来瞅瞅幽雪,为了博美人一笑安排了场万花宴。
我应幽雪小师父之邀陪她走一趟这万花宴,万分荣幸。
宴上有人赏花吟诗作对,有人醉酒寻欢作乐,乃是一雅俗共赏之地。我这一半俗不雅之人懒懒坐在树下低矮宴桌前,只瞅着人潮拥挤处那一株富贵华丽的牡丹,悠然发呆。
身边有个十三、十四岁唇红齿白的贵家小公子略略羞涩,脸红着揽着悠然阁中一位行情颇好的妞儿,半生不熟的学着风流模样给怀中美人灌一杯的佳酿。
我拿指敲着桌,兀自担忧现下时年十五的商珞会不会也被人带坏了。他那副面皮就算是自个不想坏,往大街上一晃也有一竿子人巴巴来求他坏的。这般一想,我便觉得他上世能似朵雪莲般的成年委实不易。
愁容更盛,有位平日同我有过交情的铃儿上来宽慰我,习惯性的给我敬了杯酒,而我没经由大脑思考,豪爽的一口干了。
那美人捂唇惊讶的半日,嫣然笑语,“茶公子今日可是赐下了奴家天大的荣耀呵,平日幽雪妹妹敬酒您也不见得喝过的。”
我悠悠回神,望着见底的空杯,愣了半日,道,“唔……好说好说,呃,劳烦姐姐去楼上给我开间房罢,我想小睡一会。若是我起的晚了,记着同幽雪道我有些乏了,明日再去她那。”
美人笑声更甜,“茶公子困了可要奴家陪着?”
我眼前狠狠一晃,颦眉起身,“不必了。”
一夜沉睡,早上起来的时候,还有些头疼。我支身起来,手随意的一掀被子,身边含含糊糊传来句柔媚的低呼,又带着男子特有的暗哑,听在心中酥麻一阵。
我缓缓转头,瞧着那男子哼哼两声后睁开眼,同我四目相对,正是清秀可人。他窝在杯中羞羞涩涩一笑,雪腮添着一丝红晕,柔柔道,“公子,早安。”
我听见我声音微颤,“你,你是?”
他稍稍支起了身,露出片不着寸缕的香肩,低顺道,“我是悠然阁的小倌,清歌。铃儿姐姐道公子不好女色,便叫清歌来服侍了,公子若是……”
我抬手止了他要说的话,飞快道,“唔,那就这样了,银子留在桌上,我还有事,便先走了。”说完逃也似的准备跑了。
我自诩酒量不行,酒品还是甚好的,衣服一丝未乱,他也不晓我是个女子便意味着什么都没有。只是同一个男子在花楼留宿一晚,我还略有些接受不能。
清歌又是轻轻唤了我一句公子,声音中有些哀怨,我合门时不经意间瞅着他,默了会还是保持着拉着门扉的姿势僵着脸道,“有什么事吗?”
“公子不喜欢清歌么?”软软濡濡,甚是香甜亦将将好的掺着些幽怨,若非我是第一回见他,我就要相信他是真心实意了。
外头正是月上中天, 我忍住寒颤,干干,“你莫要多想了,咳咳,同你其实没什么干系的。”
清歌见我窘迫,胆子似是更大些了,丝被缓缓自香肩滑下来些,发丝垂下,柔媚姿态女子几分却不显矫揉造作,“那,公子来亲清歌下,也算是清歌没叫公子虚度一夜如何?”
我呆了半晌,我自从同花楼中人结识过密之后,多多少少,咳咳,也知晓了些男女之事。他如此勾引撩人的姿态做的足,我不好说什么,又往桌上搁了块银子,闷声不答他话的磕上了房门。
抿着唇走到顶楼幽雪的房间前,铃儿正嫣然笑着走过来,“公子昨夜……可过得好?”
朝铃儿干干扯了一抹笑,“还好。”顿了顿,又道,“幽雪姑娘可在?”
“幽雪姑娘正陪同京城来的郑公子画画,劳烦公子在此等等。”
我道了句也好。下楼去挑个僻静的地方坐了,听些阁院中的小曲缓缓神。
因由今日种种,我恍惚想起些旧事,无精打采伏在桌上摆弄着纸扇。
有小厮给我添了壶茶水,我偏头瞅着窗外朵朵黑云堆积,唯偶尔露出一丝的月光,悠悠叹息一声。又给自己倒了杯茶,百无聊赖直待外头静静飘起了如丝细雨。
等得久了,我竟趴在桌上睡着了,外头有清凉的雨丝儿从窗口飘进来,落在我的手上脸上,点点滴滴的凉。
有人替我合上了窗,一点声响都没弄出,只是那丝丝的凉意消散了,我才慢慢反应过来。
揉了揉眼睛,闷声道,“幽雪,我想回去了,近来都不会过来了。”
对面有声音清清淡淡,映衬着阁楼婉转的曲儿道不出的温润好听,“唔,晓得是犯了错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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