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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怀里空空如也,只有些许血水随着他的行走间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似是落下几朵花儿一样。
那宝宝被他放在那铺了虎皮的檀木大椅上,头歪歪的搭在椅背上,一双圆如珠子似的眼睛正无焦距看着台下众人,十成十的诡异。
他的眉峰皱了一瞬:“这是什么?”
“这是弩。”
那青年缓缓开口说道。
众人的神色也一下变得奇怪起来,甚至有人看那个青年就像是看一个失了心智的疯子一样。
这分明是一把椅子,难道加上一些乱七八糟的铜片,就能成为一只弩?
这实在是再荒诞不过的事情。
“这的确是一支弩。”
青年再次开口道。
他的眼神里忽然流露出一种痴迷的神色。
“这不仅是一支弩,还是比这世上大多数劲弩都要精致的多。”
“望山。”
‘悬刀。”
青年一样样的为众人解说,面上仿佛要放出光来,。
这东西实在是造的别致,任何精通兵器铸造机关奇巧之道的人物都忍不住大大的赞扬一番。
“行了。”
卓东来忽然开口道。
他走上前去,伸出一只白的几乎没了血色的手掌,手指根根修长,似是浸着冰霜沐着雪雨精雕细琢而生就的。轻轻拨弄着那些奇形怪状的铜片,他道:
“我不想知道它是怎样的制造的,也不知道它到底有多么的精奇,我只想知道它是怎样杀人的。”
青年浑身震了一下,一腔热血顿时被兜头的冰水冷了七七八八,他回过神来,指向一处。
众人看去。
那处嵌着一枚细细的铜环,栓以一根精细天蚕丝。
“这根天蚕丝一直通到椅子外部,人只要用手一拽,就可以发射弩箭。”青年解释道。
卓东来凉凉道:“倒是好精巧的心思。”
的确是好精巧的心思。
谁能想得到这厅堂里座椅下竟然藏着这么个奇巧机括?
谁又能想得到自己竟然是坐在一只劲弩上?
想出这个法子的人必定有着一副精细心肠一身通天手段,否则又怎么能想出这样一把椅子,又怎么能将这把椅子堂而皇之的放到着厅堂之上?
这无异于卧榻旁悄然放着他人的钢刀,衣襟上染了不知名药粉,最是令人忌讳不过,漫不说被敌对的主人,便是客人也无端端的生起了微小的恐怖。
卓东来眼底的寒光中悄然晕了些满足得意的神色。
“谁坐这张椅子?”司马超群道。
“是我。”
从众人中缓缓步出一个人来。
黑长衣缀紫貂,单眼皮高鼻梁,宽肩长腿萧萧肃肃,便不是龙章凤姿也是相差无几。
可惜这人往那一站,就像平地刮起了寒风飞雪,便是连声音,也是在冰河里浸了再浸,确认再无一丝热度,才发出来的一般。
活脱脱的一株冰山上的高岭之花。
此人姓楚,单名一个信字,却是世代的商家。
莫看他一副目下无尘红尘俗世半点不沾边的摸样,真到了那生意场上市井道里,最爱干的事情就着仗着这副皮囊忽悠人,当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蚊子肉里也能炸出三分油的主顾儿。
冰雪也似的外皮却包了一团黑黑的芝麻。
“原来是楚公子。”
司马超群一双浸着冰火的眼眸明明荡荡的望来:“楚公子可曾感知到身边有什么奇怪的人?”
“没有。”楚信唇上挑的一寸,答道。
这话一出,这堂里就像是被冷风刮过一样。
“好。”
司马超群慢声道,他此时神色倒是像收了刀剑入鞘,声音平稳也似静水。
“如此便请楚公子多留些时日了。”
“该是如此。”那楚信不急也不恼,连眉梢都没动一下。
那些青色小褂的壮硕汉子就要将楚信‘请’下去,旁里忽然又跳出来一个人来。
一颗头颅圆如明珠,灿如满月,不是那了圆还是谁?
“且慢。”
他朗声说道,一双桃花眼凶煞煞。
“谁知道你们会不会用些不入流的手段?若是屈打成招,不是白白在这天地间又新增一条冤魂?”
“普天下谁人不知卓爷的手段?”
“剥皮煎肉抽筋断骨何曾眨过一眨眼!”
一时间,了圆的敌意讽刺都化在言语中,似是斧钺刀叉□裸的露出锋芒,劈头盖脸的向着卓东来砸去。
卓东来却是连理都懒得理他了,那眼神看着了圆,就像是看着一个将死的物事,跳梁的小丑,全身上下一须一缕也不值得他怒上一怒。
这种不屑更是伤人。
了圆的一张俊挺好面容像是染上了胭脂,双眸更是似乎气出了恶火。
“既然了圆不放心,便也和楚公子一道留下,也好看一看东来是否有那剥皮拆骨的本事。”
司马超群上前半步,移到卓东来的身前,道。
他的语调并不多么激昂,却有一种铮铮的不容置酌的威严。
那了圆梗了片刻,一点头,答应了。
*******
待这处好戏落幕,众人散去,天色已然要晚。
金乌欲坠,暗金色的光铺陈在空中,洒落在世间,映的人的面容晕晕凉凉不甚真切。
堂中只剩下了司马超群,卓东来,吴婉和孩子。
吴婉抱着那木木呆呆的孩子站在堂中一角,一双眼望着司马超群,似乎惊讶,又似乎恐惧,无端端的多了一丝平日里绝不会有的风中柳絮飘摇不定的柔弱美感。
庄周步到吴婉身边,伸手握住她的手,又看了一眼木木呆呆的孩子。
“莫怕。”
‘回去吧。”
他的声音本就清朗,这样温柔的说话更是带着能一种抚慰人心的错觉。
吴婉缓缓点头,带着那孩子径自离去。
她的背影安静优雅,看起来似乎已然恢复了从容,但是内心是如何的,却无人能知。
这堂上终是只剩下他与卓东来二人。
庄周道:“不是楚信。”
“我当然知道不是楚信。”
卓东来的答道,他的眉眼间悄然挑起一丝讥讽。
“楚家三百年间都过问商家之事,从不涉足江湖争斗,现下犯不上为了一个孩子失了自己中立的做派。”
卓东来抚弄着手指,道:“不过这样子总要作上一作,江湖最是重威信二字。”
“要有威,才能有信,有了威信才能号令群雄,才能让人屈服于你!”
“这也不失为又一处立威的机会。”
庄周的眼里忽然出现怒意。
“这不是什么机会!”
他冷声说道。
“我不会把我的孩子的死亡当成什么机会!”
他说罢,不再看卓东来,走上前抱起宝宝的尸体,走出了厅堂。
卓东来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唇边忽然扯起一个笑。
既寒凉又凶狠。
戳人心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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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我……我不是故意不更新的,只是被卡文大魔王附身了==,昨天到今天才写出这么多TT
PS:你们猜凶手是谁?卓东来知不知道?
PPS:谢谢阴森戏码的地雷,亲一个!!
54章
庄周步出厅堂;伸手招过一个青衣小褂的汉子;低下头;轻轻将宝宝的尸体交到他手上。
“备一份好棺;就停在那亭台之上。”
庄周随手一指,极目所到,一小亭凌凌然于冰水之上。
“大仇不报;木不封棺;棺不入土!”
漫天漫地,雪若鎏金。
却及不上他眼里灼灼赤红的怒火。
那汉子在这样的目光下,四肢百骸都像是被人生生的放入火里烘烤,血液鼓噪不休。
整个人都要燃烧起来一样。
“是!”
他朗声喊道;面上发出一种执着的光来。
这就是江湖。
无论是谁;心里都藏着那么一滩热血!
这就是英雄。
一句话,便能点燃一种信念!
那汉子抱着孩子,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
庄周向前步了几步。
他眼里的怒意悄然消融,便是烈日下的冰雪,热火里的纸张也不比那速度,眨眼间,已然是一贯的晴空长风般的坦荡。
世事如戏。
世人如戏子。
他,尤甚。
世人皆道庄周似蝶,蝶似庄周。
可谁又知道,庄周早已不是当年的庄周。
没有了余瑾的庄周。
早已变成了另一个人。
提了一口气,脚尖一抬,庄周便掠了出去,一路上眼中所见,鼻中所闻,心中所感,皆是茫茫雪意。
待他到达东暖阁,心里倒是开阔了不少。
伸手推来门,解了貂裘,他走进里间,唤道。
“阿青。”
面目平常的少年动作诡异的从梁上飘了下来。
“你查到什么特别之处没有?”
少年一双暗沉的眼紧紧的盯着地面。
“没有。”
“没有?”
庄周转头看向他,眼神厉得像是钩子。
“那你告诉我那椅子是怎么混进去的!”
“那线又是谁扯断的?”
“难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