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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愁飞提气前纵,就要掠入场中。
这是生死场。也是名利场。
庄周却拦住了他。
“等。”他只说了一个字,白愁飞就停了下来。
突然来了一些人。
他们来自四面八方。
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人人的头上都带着一方白色方巾,手执绿色油纸伞。
他们慢慢的涌进来,步伐从容,神态安详,包围了这个市集。
师无愧缓缓吐出四个字:“无法无天。”
苏梦枕手下的精兵之一,几乎已经出动一半。
一个看来笨头笨脑的年轻人,撑看一把黑桐油伞,越众绿伞而出:走向苏梦枕。
他经过师无愧身边的时候,本来呆滞的日光,忽然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感情。
他低低声的说:“都死了?”
师无愧苦笑道:“古董和花无错是叛徒。”
这表情呆滞的人震了震,仍稳步走向苏梦枕作了一揖,道:“属下接驾来迟。
庄周微微颔首道:“你没有迟,来得正好。”
王小石东看看、西看看、左右看、右看看、前看右、后看看,看来这次又是死不成了,他才忍不住道:“原来真的有绝处逢生、及时赶到的事。”
师无愧道:“公子在赴“破板门口之前,一路上已留下了暗记,算定“六分半堂”的人会在回头路上截击,莫北神才能调兵赶来。”
白愁飞哦了一声:“原来是莫北神“”
王小石奇道:“怎縻我看不见你们留下的暗号?”
师无愧道:“要是让你们也能看见,还算走暗号么?”
白愁飞叹道:“说的也走。如果“金风细雨楼田的苏公子贸贸然就去杀敌,世上早就没有红袖梦枕第一刀口这个称讳了:”
王小石怔怔地道:“原来你们是要激出“六分半堂口的实力,在此地来一场对决:”
庄周道:“今天只是谈判,没有对决。“
一行人,手撑黄色油纸伞,走了过来。
“狄飞惊来了,雷媚也来了。”
19十一(捉虫)
雷媚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呢?
漂亮的?温柔的?多情的?狠辣的?
谁都以为自己了解雷媚,谁也都不了解雷媚。
白愁飞早就想见一见这个女人。
无论是怎么样的人都有好奇心。
那行人走得近了,大约十七八个,都是身穿黄色素裙的年轻美貌的女子。
那么雷媚在哪里?
就在这队伍之中吗?
白愁飞认不出来,王小石更分辨不出。
所以他们还是没有见到雷媚。
这行女子一来,‘无法无天’就缓缓变了阵型,隐隐指向这群看似柔弱无害的女子。
在这个江湖上生长的美丽的花儿,内里流淌着的汁液,不一定是蜜汁,更可能是剧毒。
庄周静静的看了一会,喉咙中忽然涌出一股热流,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瓶。
这瓶里是楼子里专用的大夫树大夫给他配的药。
苏梦枕的身体他继承了,苏梦枕的病,苏梦枕的痛他自然也继承了。
他倒出两粒药丸,合着雨水吞下腹去。
每一次的打斗,对这具身体何尝不是一种负担?
“狄飞惊在哪?”
莫北神立刻答道:“三合楼。”
三合楼就在这条街第三个楼子,那是一个两层的酒家。
庄周带着师无愧,白愁飞,王小石走了进去。
楼下并没有人。
师无愧守在了这里。
庄周走上楼梯。
白愁飞和王小石跟在他的身后。
一步,两步……
白愁飞看着苏梦枕迈出步伐,他的步伐不快,很稳,又看看他消瘦挺直的背影,忽然笑了一下。
说是笑,其实也只是唇角轻轻挑了那么一挑,微小的连王小石都没有察觉。
他的眼里,没有笑意。
只有业火。
不熄的业火。
楼终于爬完了。
他们看见了狄飞惊。
这是一个好看的年轻人,
孤漠,出尘,俊逸,比白愁飞还要好看。
他稳稳当当的坐在椅子上,低着头,看着的自己的鞋尖,就好像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一样。
姑娘?
狄飞惊像是一个姑娘?
这话说出去,只怕连街边目不识丁的乞丐都不会相信。
‘顾盼白首无相知天下唯有狄飞惊。’
关于狄飞惊的传说有太多太多。
没有朋友,你可以找狄飞惊。
没有敌人,你也可以找狄飞惊。
狄飞惊在这些传说里几乎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人。
谁都想成为狄飞惊的朋友。
狄飞惊的朋友很多,但是至交却只有一个人——六分半堂的老大,也就是他的顶头上司,雷损。
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也没人知道狄飞惊为何那么忠心于雷损。
就像同样没人知道为什么雷损容得下这样一个几乎完美的大堂主狄飞惊。
狄飞惊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带着一点点歉意:“请不要怪我的失礼,我的头骨不便,无法抬头。”
在这一刻,王小石恨不得狄飞惊真的像一个姑娘才好,至少,他可以抬起头来,看一看那远方的世界。
狄飞惊实在是一个很容易引起人好感的人。
他甚至都没有想到,为什么一个人的颈骨折了,还可以活下去。
白愁飞想到了。
他看了一眼苏梦枕,也就没什么惊讶的了。
也许这世上但凡有大成就的人都有这么一点与众不同,上天给了他们一件好东西,就要收回一件好东西。
这就是公平。
庄周看了一眼楼下,没有任何变数,局势已经明了。
他有了谈判的资格。
于是他也开口了。
他没有问他的头骨,他和苏梦枕不同,他觉得没有必要打击一个好看的青年。
即使那个青年是狄飞惊。
他的敌人。
庄周只说了一句话。
可这句话却让白愁飞和王小石像是被凭空降下的大铁锤结结实实的砸了一记,震得头晕目眩。
他说:“我要六分半堂向金风细雨楼投降。”
他居然一上来就要天下第一堂‘六分半堂’向他投降!
狄飞惊很快反应过来,他问:“为什么?”
因为是苏梦枕,所以,他问,为什么。
“你可知,朝廷正想要一扫疲态,力图振作。”
“我知道。”狄飞惊道。
“让一个国家振作的方法,无非就是一种,攘外,当大敌当前的时候,人们才能团结一心。”
“攘外必先安内。”狄飞惊抬了抬眼,他已经知道,接下来苏梦枕会怎么说了。
“所以开封不能乱。”
“若想要不要乱,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庄周看着狄飞惊,一字一顿的道:“让开封只剩下一个帮会。”
狄飞惊笑了笑,眼神明净;“为什么不是你们金风细雨楼向六分半堂投降?”
狄飞惊一直很平静,总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态度。
“因为局势已经分明。“庄周冷冷道。
的确,狄飞惊默默想。
不知为何,六分半堂的几座靠山就像是约好的一样,在一夕之间离他们而去,甚至连雷损去见相爷也被拒之门外呢。
但是……
狄飞惊淡淡的道:“我们还有七万子弟。”
庄周笑了。
他很少笑。
他笑起来其实也很好看。
只是一双眼,太过凌冽。
他伸手指向东面。
一支军队正驻在那里。。
黑压压的一大队人,无声无息的立在雨里,那股子肃杀之气,甚至在这里仿佛能感受得到。
狄飞惊慢慢的吃力的望了好一会。才道:“原来刀南神已率“泼皮风”部队来了这儿。”
庄周道:“开封军队我们已经掌握了两成,而你们没有这样的实力。”
“你们只能投降。”
狄飞惊叹了一口气:“便是我们没有,也要问问总堂主的主意。”
庄周寒道:“你为什么自己不拿主意?”
“我一直也只向总堂主一个人负责,也只让他拿意见。”
庄周不说话了。
过了半晌道:“三日之后,午时,让雷损来这里,我亲自问一问他的意见。”
说完他就下楼了,再也不看狄飞惊。
‘我嘞,这小子不会和雷损有JQ吧? ’
‘这世界真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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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周他们三人一下楼,就有人叫住了他。
“苏兄,你还好吧。”叫住他的人,从轿子里出来,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这人眉目姣好如处子,正是方小侯爷方应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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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周的面上带了一丝笑,倒是带了几分真心的意思。
“尚且无碍。”
方应看仔细观察他的神色,道:“你果然没有和他们打起来。”
“是。”庄周道:“天子脚下,在下也不好让小侯爷为难。”
方应看笑了一笑:“并非我不让你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