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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心蕊戏水方毕,披了一件素绸披风,当小风微微吹过来时,可看清她白嫩的一双玉腿,她看来似乎比昔日更丰满了。
她弯下身子在另一个浅水的荷花池内,摘下了一朵荷花,在鼻端闻了闻,随手抛向一边,抬头看了看西天即将下坠的太阳,秀眉微颦地叹息了一声,心忖道:“这个人又回天台去了,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剩下我一个人,真是,早知我就跟他一块儿回去了。”
她又娇声唤道:“小蓝,你在哪儿呀,还不把我的软鞋给拿过来!”
前院传来小蓝的声音道:“来啦!来啦。”
接着就见一个一身绿衣的小丫头由院子内跑出来,她手中拿着一双配有白色羽毛的软拖鞋。
原来这冷碧轩,早已大非昔日模样了,经葛金郎自天台带来大批匠人,整建扩大一新,并划里许范围,方圆砌以石墙,看来端的是俨若深宫巨院,好不威风。
葛金郎爱妻心切,不忍她亲自操劳,另由其父“上九天宫”中,拨来一双婢女,一名小蓝,一名小碧,均擅技击,专为侍奉心蕊,另有厨役多人,供为外差,是轻易不许进入冷碧轩一步的。
如今,你只要一踏人这紫松坪,老远你就看见这高大白花岗石围墙,你耳中能听到清悦的流泉声,你鼻中能闻到各种不同的花香。
花心蕊踏上了软鞋,嗔怪道:“你上哪儿去了?怎么叫都听不见呢?”
小蓝脸色一红,指了一下前院,窘笑道:“小碧叫奴婢帮她打樱桃,所以少奶奶叫没有听见。”
心蕊扬了一下秀眉,冷笑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以后不许叫我少奶奶,你怎么不长记性呢?你不知道,我讨厌这个称呼吗?”
小蓝吐了一下舌头,一面低下头说:“是,花姨!”
心蕊冷笑了一声,遂自前行。
她方前走了一步,却见另一丫头小碧,正由细草坪上跑过来,一面高声嚷道:“禀少奶奶……”
才说到此,见小蓝朝着这边直摇手,又见心蕊脸色不悦,这丫环倒机灵,马上改中道:“禀花姨,前院来人说,有位相公来访。”
心蕊本不在意,闻言不禁怔了一下,她站住脚问:“是找谁的?他姓什么?”
小碧红着脸扭了一下衣角,心蕊挥了一下手道:“快问详细了再来说。”
小碧应了一声,转头就跑,心蕊脸色微红地看了一边的小蓝一眼,问道:“爷说过什么时候回来没有?”
小蓝摇了摇头,心蕊一只手,搭在她肩上,慢吞吞地道:“走,我们进房再说。”
走了几步,她又问:“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小蓝摸了一下嘴,翻着眼道:“大概是六月十八了吧?”她见心蕊不说话,遂问:
“怎么了?”
心蕊这时脸色很白,她摇了摇头,心里却暗暗吃惊,心说那万斯同走了敢情快一年了,今天别是他找我来了吧!
想着不由秀眉一挑,暗恨道:“姓万的,我要是你,还不一走了之,还敢找上门来,自取其辱,哼,我心蕊可没有昔日那么好说话了!”
挑了一下眉角,又想:“我才不怕你呢!”
想念之中,二人已进入轩中,她冷冷地对小蓝道:“你去把我的剑给拿来,还有我的……”
说着她不奈地又道:“唉,还是我自己去吧!”
小蓝一旁暗自奇怪,心说少奶奶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说话颠三倒四的?
可是她也不敢问,就见心蕊款摆着腰进去了,须臾而出,却换了一身鲜艳衣服,奇怪的是,并没有带什么宝剑。
她对着小蓝挥了一下手说:“你出去,不叫你别进来,知道吗?”
小蓝可不敢惹这位新少奶奶,当时尽管心里起疑,也不敢多问。口中道了声:
“是……”就转身走了。
她走之后,心蕊可沉不住气了,她来回地在这间大厅中走着,小手绢轻轻扇个不已。
“万斯同……我求求你,你别来……别来,我错了,我错了……可是……”她咬了一下牙道,“是你逼我的,你要是来,大家都不好!”
一面走,一颗心几乎要跳了出来,最后她突然把持不住,就倒在了椅子上。
她用手摸着前额喃喃道:“噢……我这是怎么了?我怕他做什么?”
她直起腰,紧紧地咬着牙,又想道:“有葛金郎,我还在乎他什么?就叫他来吧……”
想着就端坐了身子,捏在掌心的小手绢,都被汗湿透了,她擦了一下双颊沁出的汗珠。
这时小碧已跑进了大厅,对心蕊请安,道:“禀花姨,那位相公是指名要见花姨本人,而且说,希望只见你一个人。”
心蕊不禁双瞳一睁,一时脸都青了。
她冷冷地笑了笑,问:“他姓什么?什么样?”
小碧说:“他只说什么葛呀万的,而且说花姨知道……”
“哦……”心蕊几乎颤抖了,她咬了一下牙,小碧又接道:“高高的个子,年纪倒不大。”
心蕊长吸了一口气,她站起来,扇了一下手绢,冷冷地说:“你去叫他进来好了。”
小碧说了声是,正要回身,心蕊又嘱咐道:“记住,你把他带到我书房,我在书房等他。”
小碧点了点头,正要转身,心蕊上前紧紧抓住她手腕,小声道:“不要给人看见。”
小碧脸一红,羞涩地又点了点头,就走了。
花心蕊由身上拿出一面小铜镜,对镜照了照,玉指掠了一下头发,遂自收起,一径向书房行去。
在书房,她倒上了一杯上好的香茗,望着窗,用力地眨了一下眸子,心中急道:
“不知眼圈红不红!唉,真想哭……”
小碧的声音在轻轻对着门说话:“花姨,这位相公我给带来啦……”
心蕊噙着泪,哑着声说道:“好吧,你下去。”
她说着自己拉开了门,顿时她就怔住了。
门前站立着一白衣少年,肤色微黑,目光如炬,背后斜背着一似铲状,闪闪发光的兵刃,满面风尘之色,只是他不是万斯同,甚至于花蕊可以断定,生平绝未见过此人一面,这是第一次。
她那一颗紧悬的心,顿时就松下了。
这人初见心蕊,似颇惊对方貌姿,微微惊怔了一下,遂又恢复原态。
他双手抱拳,弯身道:“在下郭潜,花小姐你好!”
心蕊目光一扫他身后的小碧,小丫环立刻迅速退下,然后她才含笑道:“郭相公请进。”
郭潜一双大眼,骨碌碌在心蕊身上转了一周,心忖:我万大哥,果然好眼光,似此佳人,真乃我生平仅见。
想着连道打扰,遂落座。
心蕊怀着一腔蹊跷,客套道:“郭相公用茶!”
郭潜一笑,朗声道:“我是直性人,不擅拐弯,花小姐与我尚系初见,这么吧,我就自我介绍一番吧。”
心蕊浅笑不语,郭潜遂说道:“万斯同是我结义兄弟,情同骨肉,小弟今日来访,系受他所托,来看看花小姐,并代他问安……”
心蕊脸色一红,遂淡淡笑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更不是外人了!”
郭潜喝了一口茶,笑道:“好茶!”又道:“好说!”
心蕊这时甚为狐疑,当下慢吞吞问:“斯同何时可来呢?”
郭潜忽然张大了嘴,半天才长叹了一声,他一面低下头来。虎目中竟流下了两行泪来。
心蕊心中一动,忙问道:“郭相公有何伤心事?这是为何?莫非……”
郭潜以掌把泪痕擦干,遂苦笑道:“我那万大哥,只怕今生再也不会来见花小姐了……”
心蕊不禁心中一松,似喜又忧,她颤声问道:“这是为了什么呢?他……”
郭潜遂探手人怀,摸出一函双手送上,心蕊匆匆接过,又看了郭潜一眼,却见他这时竟把身子转过一边,心中不禁动了一动,遂把信拆开。
却见是一封短函,其上写道:
“心蕊吾妹:兄因自惭形秽,前与妹婚约之说,愧不能实现,吾妹关爱之情,今生怕无以报之矣!
今行将远去,天各一方,后会无期,感妹思忖,又空山独守,长日聊赖,特托郭潜前往探望,潜弟秉性耿忠,技击精湛,妹可厚待之,并望深交,如有任何差遣,潜弟当不至见却也!
临书倥偬,涕泪交流,念昔日之情,妹当不至见罪吧?尚乞万勿伤心,随时自重!
此颂
清吉
兄斯同顿首”
花心蕊看完了这封信,一时真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之感,由信中看来,斯同似有难言之隐,并自解婚约,这倒是出乎心蕊意料。
望着这封信,她微微发起愣来,按说她应该高兴才是,可是她们女孩子家,怪也就怪在这里,宁可她丢掉你,却不愿你丢弃她。
这封信带给了她无比的愤怒,可是她并不十分现在脸上,只是冷冷地一笑道:“原来是这样,其实这也没有什么。”
郭潜微微愣了一下,才慢吞吞地道:“大哥所患之疾,恕我不便相告,他记念姑娘恩情,却未曾一日离口……”
说着又长叹了一声道:“只叹造化弄人,